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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 薄
正午的阳光,照进了阴冷的牢房,终于温暖了许多。我精神也跟着好了,便跪在了草垛上。
“兰儿,你身子还虚的很,这是要做什么?”
我深深地磕了个头道:“汀兰姐姐,我入宫没多久,什么事也不会做,这些日子来多亏姐姐照顾和提携……”
“姐妹间的还说这些个生分话做什么?还不快快起来!”汀兰心疼的要来扶我道。
“姐姐且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挣开她的手接着道,“如今妹妹遭人陷害、身陷囹圄,也只有姐姐始终不离不弃,奔走劳碌……”
“我不值什么的,还有别人的……”汀兰劝道。
“姐姐和墨画妹妹的恩德,我是这一辈子也还不尽的。可是其他人……升迁的那日来往道贺的人不少,而如今呢?‘人走茶凉’的道理,我懂!”我直直地跪在那里,盯着地面道,眼泪也跟着簌簌地落下。
“我可怜的兰儿,真是难为你了!”汀兰也跪了下来,像母亲一样抚摸着我的头发。
☆、储秀宫中品茗论禅机,翊坤宫前赏花叹凋零(大修完毕)
她又搭着我的手,叹了一回。随后,我便劝她道:“出来有一会子了吧?快回去吧!”
她也不推脱,随即站起道:“那我就先回去,你也好生养着,千万可别再作践自己个儿啊!”
我握着她的手,拼命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她隔着牢门,拍手叫人,仍还不时回头望望我。我的身心比早晨宽松了不少,我咧开嘴,极力冲她笑了笑,让她看不出我内心的凄苦。
汀兰走出牢门,一边走一边厉声对主事说:“你们这些狼心狗肺没根儿的东西,都给本姑娘听好了,在这号子里的兰儿姑娘,可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儿!她的案子,是由皇后娘娘亲自下令的,如今这有罪没罪的还没个定论,你们倒先是把人给打了!赶明儿若是有罪呢,那是她自个儿的命;倘若是无罪,你们可就是屈打成招了!我看到那时候,你们有几个脑袋见娘娘!”
旁边的主事一副点头哈腰的德行,脸上的横肉一道一道地拉嗒到下巴前,活像两根挂在肉铺前的腊肠。
接下来的两日,我依旧是蜷缩在干草垛上养着。虽然状况跟刚进来时差不多,但有一点却不同:主事和狱卒,除了每日的送饭之外,再也没有找过我。没有用刑,更没有提审,我就这样抱膝坐在地上,看着漆黑的砖头,一日一日的过着,只知太阳东升西落,不知外面人事何如!
约莫着过了五日的时间,在一个还比较暖和的午后。我正靠着墙盹着,狱卒来开了牢门,清脆链条划过铁门,两个狱卒走了进来。
我以为是要来提审了,便只身起来,理了理鬓角,又腆了腆衣襟,昂起头,一脸无畏惧地望着他们。短短几日的牢狱之灾,却过得如同几个岁月一般,人间冷暖、酷暑寒凉一一尽尝。直面命运,我有了承担的勇气!
反观这俩狱卒,倒是一反常态,殷勤的不得了。我先淡淡地开口道:“走吧!”
他俩稍稍愣了一下,便乖顺地道:“走?走,走!姑娘请,姑娘请!”
我正疑惑着:这俩狗,今日是怎么了?却已经走到刑房门口,我抬脚要进,被他们拦下。其中一个狱卒开口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
“不是提审吗?”我依然不动声色地问道。
“哎呦!姑娘真是多虑了,您身家清白的,哪里还用得着审讯呐!皇恩浩荡!您无罪释放了!”另一个狱卒满脸堆笑地说道。
我心下大惊,略微诧异地询问道:“此话当真?”
“皇后的懿旨,还能有假?”狱卒斩钉截铁地道。
听闻此言,我心中自是大喜,娘娘终究是查明白了,还了我一个清白!正想着便也随他们来到慎刑司的大门前,一束阳光,从门缝中射进来,终于引领着我离开这“地狱”。
汀兰和墨画,早已在门口焦急等着。那汀兰的手里还搭着一件天青色的披风,见我出来了,连忙迎上来,把这披风搭在我的肩头,喜极而泣道:“还撑得住吗?”
我的心头一暖,握住她的手动容地道:“多谢姐姐!”
墨画也一瘸一拐地向我跑过来,好不容易挪到快近我身处,身子却再也撑不住了,膝盖一弯,前身一扑,一个趔趄倒在我的怀里,抓起我伤痕累累地手,一个劲儿朝她膝头拍道:“姐姐打我吧,姐姐打我吧!”才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扑在在我怀里,呜呜地哭。
见她这样,我也再难忍耐,抱着她的头,豆大的泪珠也跟着淌了下来,百味交杂。
我们三人就这样抱成一团,嘤嘤痛哭着,不顾身份、不顾规矩,什么也不顾了。将进宫以来所有的疑惑、劳累、委屈、痛苦,化成低声的哀嚎,掩盖在这夏日午后的蝉鸣中。
回去以后自然是大病了一场,没几日也就好了,之后照样当差,大家待我一如从前一样,依然还是负责每天水瓮添水和打帘子的差事。只是,再也没人提起那天“扎针”的事件,就连皇后也未曾再提起。
直到一天,钟粹宫的秀贵人,身上不爽,皇后便让小厨房做了粥和果脯,遣我和莺儿送过去。回来途径御花园的时候,莺儿突然对我说,不记得这个时辰还约了一个小太监,说赶着要去见他。我也没细问,由着她去了。
当我走到万寿亭的时候,顶头碰见一位娘娘。她身着一套月白色缎地的常服,衣身上绣着几朵蝴蝶,下摆处用金线描着几朵海棠,脚上踏着一双雪青色缎绣竹蝶纹的花盆底。虽尚未敢抬头见其颜面,也只觉着有种淡雅宜人的亲切劲儿。
见得如此素色的装扮,我只觉是似曾相识,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心里还揣度着大约是哪个位份不高的小主吧,便扶下去深深一蹲道:“给小主请安!”
只听她和颜悦色地道:“起来吧!”
只听一旁的宫女道:“这位是娴妃娘娘!”
我心头一惊,连忙施大礼道:“奴婢眼拙,给娴妃娘娘请安!”
“都是旧相识了,没那么多礼数,起来吧!”娴妃和蔼地说。
我微微一笑,起身退到一边。只见她先行了几步,又回来打量着我,道:“你是皇后跟前儿的那个……那个……兰儿?”
我微微一愣,应声说是。
娴妃轻轻地叹道:“你看绛雪轩那边的海棠开得多好!可惜本宫乏了,不想过去了。你有没有兴致来本宫中看看本宫的海棠花呢??”
我顿时会意了,躬身托起娴妃的手,扶着她道:“奴婢乐意伺候着娘娘!”
娴妃住在储秀宫,出了御花园便是,不消一会儿就到了。进了储秀宫,庭院中整一树的四季海棠开得正旺,拥簇着像团火一样,空气中还散发着甜甜的香气;正殿的房顶上,几只鸽子映着海棠咕咕地叫着。大殿的中央,挂着御书的匾额:茂修内治;一旁东壁上悬挂着一张,张照书御制的“西陵教蚕赞”,而西壁上则悬挂着一张“西陵教蚕图”;分属东西配殿的养和殿、绥福殿,分别住着张常在和揆常在,只是这上午时间,竟没有半点声响。
娴妃进了屋,上炕坐下,指着一旁的脚踏道:“坐吧!”之后又吩咐道:“素琴,把前儿皇上赏的碧螺春拿来尝尝!”
我告了恩,便坐了。
趁素琴斟茶的档口,她指着配殿道:“本宫这里比别处安静不少吧?礼佛之人,不求别的,只求个静吧!”
正说着,素琴将茶端上来。
娴妃招呼道:“闻闻看,味道怎样?”
我便拿了茶,低头细闻:刚启盖的时候,茶香甚浓,就像窗外盛开得海棠花般,饱满而甘醇;镇静一刻,再细细闻来,竟能嗅出一丝清甜,如同空谷幽兰,清冽之气,沁人心脾。果真是好茶!
“沏茶的这水,以露水为上,雪水次之,雨水则最末:这水愈清,出来的色香味也就越纯。若是时间未达到火候,就急急冲了来,怕是再好的茶叶,也就这么着白白糟蹋了”她徐徐地道。
娴妃接着吩咐素琴道:“你且到后殿的丽景轩那儿,把香灰扫了,再添些香烛、香油去吧!让我跟兰儿说说话。”
素琴应着出去了。
娴妃等着素琴将门关好,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慢慢地从袖口掏出一个手帕来,幽幽地道:“看看这帕子,是你的不是?”
我起身探头细瞧,这可不真是我那晚掉在神武门前的帕子吗?
我赶忙跪倒在地,连连称是,心中自是疑惑,便大着胆子问道:“敢为娘娘,这是哪里拾得的?”
她示意我起来,又轻叹了一声,道:“若不是那晚他见着了这个帕子,又在我面前说尽了好话,怕是你现在早在慎刑司死过好几回了!”
“奴婢竟不是无罪释放?难不成救我那个人,便是娘娘您?”我满心感激地问道。
娴妃点了点头,接着道:“那晚七夕节,我按照此前的约定在御花园的绛雪轩下面等他,我等啊等啊,可他却没来。我只能一个人又回到储秀宫。后来就听见宫女们说长春宫出了事,这原本不挨着我什么事,也权当着新鲜事儿听着。谁知,第二天一早儿,他送了个信儿进来,信上面说,让我务必救下昨晚在长春宫遭祸的女孩儿,并且附上了这只绣了兰花的手帕……
“所以,真的是您去救了我?”我激动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执意救你,我本不想管这档子事儿的,可就是扭不过他的话。磨了两日,终究是去了。在皇后面前,给你做了个人证,说是在那晚,自己在神武门那里遇着了你,见你闹肚子,就把你带到储秀宫将养了一会儿,走得时候又将帕子落在了这里……瞧瞧,满世界的人跟着你撒谎,也不知道你在那牢里头,耳朵根儿热了没有?”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佛祖如来也曾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必太把这个情儿放心上!”娴妃依旧和蔼地道。
“就您看来,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伏在她的腿上,暗自问道。
她沉吟片刻,兀自轻声“哼”了一下,道:“这本就是一桩无头公案,再追问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你就权当是吃个哑巴亏吧!再者,奴才给主子顶缸,也是在情在理的……”
“您是说……皇后她……贼喊抓贼?”我心里大惊,连忙进一步俯在她耳下问道。
“七夕晚上,那么多个织女,都在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牛郎转悠,她能不急吗?”娴妃说话就是这样,点到为止,却也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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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储秀宫,太阳直愣愣地在那长街上晒着,仰头四下望去,双目所极之处,无不是四方方的天,四方方的地,竟和牢房的屋顶如此的相似。打翊坤宫的门口过,只听门里传来好一阵莺莺细语,遂向外面的小太监打听,原来翊坤宫里的芍药花开了,惇妃正邀了几个娘娘来赏花作乐。
回到长春宫之后,大家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着这个繁花似锦的夏日。有人说“惇妃的芍药开得比皇后的兰花好!”,也有人说“兰花的气质更胜芍药一筹”……只一旁的汀兰,蹲在一边划树枝子玩儿,我赶着问她的意见。只见她淡淡一笑道:“我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看花也看不出个什么门道子来。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