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镜鸾帝秋夕元年冬,徽帝薨,其后南宫氏陪葬其陵,鸾帝加封其为英烈大帝和童佳皇后,同入皇陵,永奉香火。”他不在乎后人会以什么样的目光看待他“弑弟夺位”的大逆行为,他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一切。
他选在秋夕生辰的那日举行登基大典,延续父皇的国号大镜,帝号为鸾,年号秋夕;他在贮秋轩种满了桃花,从此常住其中,将那乾清宫空置;他封曲河为并肩王,赐住上元宫,和他共享御膳。这一切在群臣眼里都是极为不合理的事情,可他毫不在乎。他常常一个人立在贮秋轩,右手握着左手,自言自语,秋夕,有你在,我便不会寂寞。
落玄登基半年之后,御驾西征狄国,曲河留守宁弦,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落玄率领霜叶精兵捷报连连,一直打到狄国王庭,狄国王子拓拔文卿在战火中被流箭射中,身首异处,狄国皇帝拓拔宏硅被落玄俘虏,锒铛入狱。
那天他骑在马背上傲然进入狄国王庭,接受全城百姓的朝拜,他只是用右手握着左手自言自语到,秋夕,我终是给你报仇了,倾了镜国,覆了狄国,可那又如何,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身边,再也不会。在那振奋人心的时刻,只有蓝月看到,奚落玄泪如雨下。
曲河和落玄联手治国,将整个镜国的盛世繁华缔造。落玄没日没夜的批改着奏章,处理着国事;曲河也接受了落玄的安排,安心居住在上元宫,尽力在每一个官位上挑选最适合的人才,为落玄解决所有难题。他们最大的乐趣,便是陪着长音嬉闹,犹如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常常把长音弄得哭闹不已,然后蓝月便会费尽心思的哄着他入睡,嗔怒的责怪曲河和落玄。时光缓缓地走过,那岁月悠悠将他们的悲喜全部带走,在世人面前树立起一个千古明君的形象,将那过往伤痛和情仇爱恨全部掩藏,只是那样小心翼翼的守护。
在落玄登基满一年的时候,落玄和曲河、蓝月一起去了烈山,他带他们去了桃庵和梦崖,当年他亲手把秋夕葬在桃花树下,然后喝掉了所有埋下的桃花酒,那日的雪不像一年前那么大,只是零星的飞着几片。落玄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桃花树下对着梦崖,一遍又一遍的吹着埙喝着酒,曲河的箫和着他的埙,时光寂静。蓝月看着那样的两个男子,说不出的悲痛,她陪伴在他们的身旁,却看不到他们心上。
一夜的雪落将整个宁弦城深深的覆盖,身着白色披衣静静的立在城楼之上的落玄被雪漫了眉头,他找不到任何挽留曲河的借口,所以他只能放他自由。这一年,曲河在政治上为他铺垫好了一切统治的基础,选任好了最适合的官员,让跌宕的政权迅速稳定下来。他一早就知道,他的离开只是时间的早晚,若不是为雪沫,他又怎么踏入这红尘万丈;若不是为他的知己,他又怎么缱绻在这浊世。
大雪纷飞中曲河带着斗笠抱着长音渐走渐远,在空旷的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一如来时的路那般齐整。他能为落玄做的都已经做了,这天下剩下的必须由他自己走完。曲河回望城楼上的落玄,兀自大笑。他的一生就在这莫名的爱情里缱绻辗转,逃离不脱。可到头来,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却是雪沫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而他却为了那一份执着将一生葬送。他的心再也开不出希望的欢腾,他和落玄一样,宁愿让寂寞荒芜。
落玄用右手握着左手,自言自语到,顾秋夕,为什么我突然好冷好冷?顾秋夕,忘川河边,记得等我三世;顾秋夕,只要有你在,我便不会寂寞吧……他的泪汹涌而下,被大雪吹过的痕迹从未干涸,被狂风肆掠的白衣翩然飞舞。
一直站在他背后的蓝月默默的将白色的纸扇移至他的头顶,为他遮住落下的大雪。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蓝月,你也离开皇宫吧。这里太冷清,去寻找属于你的自由,这样的寂寞,一个人受着便已经足够!”第一次,落玄认真的看着蓝月的眉目。这偌大的皇宫,听上去人声鼎沸,却谁和谁都没有关联。落玄是寂寞的,曲河是寂寞的,蓝月亦是,纵使他们懂得,却彼此取不到温暖。
“曲河走了,连我也要离开吗?你就那么讨厌见到我们吗?”蓝月依旧严厉的白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只是不想她们和他一样承受那煎熬,她知道他只是想要至少她们还自由,她知道他只是想自己一个人老去,可她却和他一样,爱上了,如此而已。他无法忘记秋夕,而她亦无法忘记他。能守着他,尽管他的泪从来不为她,她也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离开吧!成就你,也成就我!”他决绝的留下背影给她,将他的世界生生割裂出去,他撇到她擎着伞的手颤抖着,他知道那把白色的伞跌落在风雪中,他猜到她那从不外泄的脆弱定将她的眼泪催生,可他依旧决绝。只要她离开,他就是真正的一个人了;只要她离开,她便可以找到属于她的幸福和自由。只要她离开。
他的埙音响彻整个皇宫内院,贮秋轩的桃花凋零了,贮秋轩的琉璃瓦屋顶被他坐穿了,贮秋轩的雪似乎比任何其他的地方都要大。他就那样独自一人坐在房檐上一遍又一遍的吹奏着那苍凉的埙,一次又一次的泪如雨下,任大雪漫了眉头,等到人比黄花瘦。
只是,他不知,她一直立在那城楼之上静静的聆听;他不知,他一直在那遥远的雪阁一曲一曲的和;他不知,她一直等在那忘川河边,一世又一世的轮回。
寂寞不是一个人作战,是再也等不到一个可以并肩的伙伴。他等不到秋夕,他失去亲人,他失去知己。爱他的和他爱的,他都没能守得住。他终于君临天下,可是再也等不到她,他说,原来就算是站在最高处,也依旧无法守护。
终章直到相思了无意,未妨惆怅是清狂
日落的海边一户普通的渔家摇着渔船晃悠悠的靠岸,那男子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儿牵着妻子,走向她们的茅屋,在那炊烟袅袅中看尽黄昏,他陪着孩子在庭院里嬉戏追逐,他轻唤她“长婷”,他温柔的将妻子拥入怀中,并肩老去。
最平凡却又最幸福的生活,只有他得到了。他总是喜欢傻傻的笑着,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唤着“雪沫,雪沫”,生怕这是一场片刻就会醒来的美梦。而她总是轻抚他紧蹙的眉梢,一次又一次的应着“萧然,萧然”,用力珍惜着那每一秒的温存。
只是,每次在看着长婷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想着那个没能离开的孩子,充满了歉疚和负罪感。而他,亦能读懂她的心思,“我太了解落玄了,没有了顾秋夕,他便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所以,留下长音,算是最后能还他的。”他们都太善良,善良到骨子里。
曲河拼尽一切摘取的雪莲没能救到南宫爷爷,没能避免雪沫进宫,却到底是救了他们的性命,彻底清除了他们服下的毒药。他和蓝月连夜送他们出宫出城,他的不甘以及眼底的苍凉凝固了整个世界。他终究是问出口了,南宫雪沫,不认识我了吗?
雪沫怔怔的看着他搜索枯肠却找不到任何印象。然后淡淡的微笑。
“我叫曲河,曲河的曲,曲河的河!”他尽力让自己装出三年前那个轻狂痴傻的书生,可是回不去了,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他,她亦不是三年前的雪沫。
“是你!”雪沫惊讶的叫到,有些不可置信。她记得最后一次在上元宫见到他,她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却从未想到有一日他们再见竟然是这番光景,心中说不出的疑惑。
“还记得我当年说过的话吗?现在,奚萧然不是皇帝了!”他总是对自己那么残忍,明明什么都看得到,却依旧要让她的利刃划破心房。他不知道是在期待希望还是彻底绝望,他只是亲自把雪沫推到萧然的身边,他只是亲自把自己逼仄到无路可退的绝境。爱情都是自私的,若说他没有想过占有,那他便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只有他在看到雪沫看萧然的眼神时,他才有勇气说服自己放手,他才可以心甘的眼睁睁看着她离去。
“可他,是我丈夫,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事实!”她牵着萧然的手泰然自若,满满的都是疼惜。“我曾经羡慕你的经历,游历过那么多美好的地方,可是现在,我已经找到最美丽的风景,我已经找到停下来的理由,所以,我不会渴望远走。”
曲河苦笑,原来只是羡慕,对他,她从未有过爱意,而他却以为找到了可以停留下来的守护。其实他是这天下最大的白痴,眷恋上那样一种执着。可怜他谋划了一辈子,却终究谋不出一个爱情。若人生的一切他都可以用计算得到,那样的人生也是无趣的吧。难免要任性一回,难免要放肆一次,尽管他得到的只是伤痕累累。
“你们走吧!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在人前表露身份!平平淡淡的活着!只要你活着,这样便好吧!”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着把包袱扔给萧然,然后头也不回的驾着马车绝尘离去。这一次,他先转身,还她幸福,让她自由。
萧然牵着雪沫坐看潮起潮落,把那幸福延续,他们都努力的遗忘着过去,他们都将一些人尘封在心底,就那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鸾帝十年,大镜政通人和,盛世繁荣,群臣奏谏鸾帝理当纳妃立后,以留后嗣。落玄第一次将所有的奏章全部烧毁,然后下诏,永不立后,立并肩王曲河之子曲沫为太子,再有进言立后者,严惩不贷。群臣遂不敢复谏,可那曲沫,却从未有人听闻过。
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便是落玄回到烈山的桃庵和雪阁的时候。老远他便听到那少年稚嫩而又兴奋的呼喊,“伯父,蓝姨……”他知道,每年伯父和蓝姨来的日子,父亲是最高兴的,他会看到父亲略带激动的面庞。
落玄看看曲河,曲河看看落玄,又看看蓝月,相视一笑。他们在雪阁中对饮,饮下前一年埋下的桃花酒;他们去桃庵看秋夕,一遍又一遍的和着苍凉的曲;他们在茅屋顶上看落雪,任大雪漫了眉头,依旧兴奋的笑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只是回忆着那过去的种种,只是默默的享受着那一刻的欣喜。
“永不立后?蓝月等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什么都无法给么?”蓝月带着曲沫在准备酒菜的时候,曲河和落玄站在屋顶上默默的叹息。
“能做我皇后的,只有顾秋夕一人,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她不离开,而我亦给不了。”一如多年前的清冷,这些年,他唯一学会的便是在寂寞中淡然,静静的看时光荏苒。
曲河苦笑,“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她对你,犹如你对秋夕,秋夕已经不在了,而她却守在你的身边,过了这么多年,还在执着么?”
“别说我啊!”落玄有意避开,“把长音改名为曲沫,谐音娶沫,你根本就放不下,当初又为何那么大度的放她走?”
“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挖苦我吗?”曲河嗔怒,长长的叹息,“我们都以为可以放得开,可是却从来做不到。其实,蓝月比你还要苦,对她好点。”
“开饭啦!”蓝月的喊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还是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并未因常年居住在宫里减了锐气,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她一人敢对当今鸾帝拳打脚踢、吹眉瞪眼。
落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