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有些茫然地点了头,心却是空了。刘婶忙到外面叫人抱了两个孩子进来。祁暮抱了一个在手里,软软的,一股异样的情愫便升了起来,她看了下,手中的是妹妹,那眉眼却是象极了祁峰,她眨了一下大眼就懒懒地闭上了,只留一条长长的眼线。一边的哥哥,倒是睡得正酣,一只鼻子却是象的她。她的心里有暖暖的东西拱了上来,放下这个又抱起了那个。刘婶悄悄地松了口气,还是夫人说得对,这当娘的,见了孩子,总会忽略掉什么。
据说是辛梃带着商队出海,祁峰、李季带了两个侍从跟着去的。其实祁暮心里明镜似的,就算峰哥真的去海外寻找神医世家,回来的可能性也等于没有。既然家里人都哄着她,爹更是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她便也假装相信了。可是午夜梦回,总是一枕的泪。夜夜低泣,让她孕时的那份圆润迅速地消失了。辛靖夫妻看在眼里,也只能在暗中心疼。
还是梅柳想了个主意。她跟祁暮建议自己喂孩子,但祁暮因为悲伤根本没有什么奶,梅柳便道:“小姐若想要孩子健壮,自然先好调好母体,如此夜夜不眠怎行?要知道我们选的奶娘虽健壮,又哪及得上自己的娘亲。当年夫人体弱,还坚持喂了你八个月呢。”辛靖也点头说:“云阳大户虽说都有雇用奶娘之风,但我们辛家祖上却也有主母亲自哺喂的传统的。”苏夫人也劝道:“以后峰儿回来了,见你养不好自己带不好孩子会怎么想?”她看看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是三哥的骨血,是他们俩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即便是为了三哥,她也要振作起来啊。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落叶时分了。
祁暮背窗而坐,一边缝缀着孩子的小衣服,一边看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在大床上努力地学爬。衣服已穿得多了,爬起来很费力,看他们努力地一拱一拱的,她的脸上不由泛出了微笑。只一会儿,性格不同的两个小人便有了不同的表现。一脸严肃地龙儿此时还在做着努力,而雾儿,却懒懒地趴在那儿不肯再动,只把一边看着的刘婶笑得推了一下她圆圆的小屁股。龙儿长得象她,却有着祁峰的性格,沉稳,轻易不动喜怒;而长得象祁峰的雾儿倒是动不动就瘪嘴要哭,哭完了却又继续努力,不肯服输,家里人都笑说象她小时候,她倒不知道原来她也挺爱哭的。
这大半年里,她一直呆在南郡,祁家的那些生意,她都托二哥和爹爹管着。沈千笑、贺兰颢嵩、谈子音都来看过她,贺兰颢嵩收了祁龙做义子,谈子音便要收祁雾做义女,他还说,本来他也想要龙儿的,但龙儿太严肃,估计长大了不肯打扮,还是小姑娘好。
但她一直想要消息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消息。她总是一边嘲笑自己的不切实际,一边还是保留着心中可怜的那点幻想。希望有一天,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海上归来,能搂着她,架着孩子安心地过平静的日子。
冬天来到的时候,倒是有人从海外回来了,却是辛梃。正如她预料的,他的身后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甚至没有李季。但是辛梃为她带回了一封信。
是峰哥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她颤抖着打开那张薄薄的信纸,字是峰哥的字,笔迹却不复往常的刚劲,有些地方,笔划有些抖,有些地方墨已模糊。
暮儿吾妻,行舟海上,风雨飘摇,孤灯相伴,心如刀铰。今日一去,归期无望,终不能伴你游侠江湖,为夫食言,心甚惶然。只是我之一生,家破之日便该身死,偷活经年,已感上苍之恩矣。只上苍之恩,尚不若吾妻之爱,相依相伴,虽短暂而无憾。更有生之日,见麟儿双诞,涕泪交流而无言,对汝感激之情无复以言表。
龙雾两儿,为夫相信汝自会善加抚养,吾无需牵绊。
只是汝今失吾,如孤雁失伴,父母儿女终不如终身相伴之人。北狄之俗未有强求妇人守节者,汝尚青春,自该筹算。尚记那人“此物此生只与一人”之言否?
暮儿,吾归矣,汝莫悲。此生既去,有憾无恨。憾只不能陪你终身,若有来生,再许诺言。
夫祁峰绝笔
祁暮悲不能抑,搂着睡在床上的两个小人痛哭出声。心里却恨:为什么要留给我绝笔,让我留着一个幻想不好吗?龙儿雾儿即将开口学话,这第一声“爹爹”却是要叫谁去呢?刘婶原本是要进来抱两个孩子走的,看她这样,只得上来搂着她安慰,这一夜,却怎一个凄惶了得。
那边厢,辛梃则在父母的居处说着这大半年的经历。原来他们果真找到了神医世家所居的留仙岛,但据岛上人说,程家人三十年前便又移居了,去了哪里并不清楚。此前,祁峰也只靠着那半瓶凝雪丸支持着,此丸将尽,便放弃了继续寻找,决定带着那两个侍从和李季留在岛上,静待最后时刻。辛梃走前,他写下绝笔。
苏夫人泪流满面:“我可怜的暮儿,怎地如此时运不济?”
辛靖嘿然,良久才问:“峰儿可有留言相告?”
辛梃点头:“是关于暮儿的,他只牵挂暮儿。要我们尽力排解,合适的时机再帮她找个愿意真心照顾她的人。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人也还有几个,他提到了右相。”
辛靖抬起了头:“峰儿这孩子……暮儿果然是没有选错人。不过,这命啊!”
辛梃又道:“他也给贺兰颢崐修了书,我上岸后便着人送去了。不过我想,这也要看暮儿的意思。以暮儿的性格,必不会接受。祁峰也说要等事缓了再慢慢引导。不过我只怕贺兰颢崐,他动作比较快。”
贺兰颢崐收到那信时,正打算休息一段,出去走走。自新年时被伯父和丛后得知他休了辛家女儿,他已数月不得安宁了。
元日未见辛暮进宫,太后问了因由却未发话,次日却将他召入宫内细问,他只能说暮儿性野又无所出,故休之。
太后道:“她从江湖中来性子自是不安静。但我几次见她,也算是上是宜室宜家之人。若无所出,想替你生子之人多了,她未入府中也不见你得子。她毕竟是前兵部尚书之女,辛尚书刚辞官你便休了他女儿,这要是传出去,世人皆会骂你势利。”他沉默不语。
太后忽道:“可是礼部张侍郎年前出使北狄却见那怀义王妃颇似辛暮呢。”
他心中一跳,却不动声色道:“她回南郡了。我送她去的。”
太后看了他半晌,忽叹气道:“你的事,随你。我先前以为你是真喜欢她的,愣是装作不知道辛家将她许了人。如今却又是孽缘。既如此,你也该再找一个。”
他道:“再等等吧,我现在没心情。”
可是隔了几月,贺兰府的大家长他的大伯也问他此事,同样让他再娶。他不置可否,想拖一阵。
可是,他大伯却是已着手为他找媒人了,隔三岔五的,便有媒婆上门,弄得他不厌其烦,便想着不如放下政事,去散散心。
他其实真的想去南郡,去看她一眼也好。他知道她有孕了,祁峰送她回南郡了,她生产了,还是龙凤胎。他的心不由地便有些酸,如果不是自己狭隘和大意,他和她的孩子都该会走了吧?
可是老四看她回来后却没有提祁峰,北狄方面,自去年十一月后,怀义王便没有回上京。倒是谈子音后来跟他说,祁峰毒发,海外求医去了。他惊愕:“他不是服了云宝了么?”谈子音摇头:“听说云宝分两次隔太久是不行的,再者,他也是因为操劳国事,太累了。”他心下微起波澜,暮儿上次要找释兰,大约也是为他,可是自己真是没有找到。
他最后决定还是先走龙雾山一趟。将要动身时,辛家铺子的掌柜送来了一封信。竟是祁峰给他的。信很短,只几行:吾命将归。君曾记许下的诺言否?“此生此物只与一人”,君若能遵前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峰便将暮托付于君。莫令她心伤。
他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
云城第三场大雪欲降未降之时,一驾青呢马车驶出了西门,直奔南郡而去。
然而祁暮竟不在南郡辛家。辛靖对贺兰颢崐自是热情有加,却带了歉意地说,暮儿回北狄了。
第八十九章 苍山暮(大结局)
那日,祁暮得了祁峰的信,痛哭一场,又自己刻了祁峰的牌位置于房中,想他丧身海岛,自己竟是连一个祭奠的地方也没有,不由又悲从中来。她本来还想问大哥祁峰最后之事,却从梅柳无意漏嘴间得知祁峰还有信给丛颢崐,她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曾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养孩子的”却已是替她想好今后之路,可她,又如何能接受?她也知道丛颢崐的性格,决绝而行动迅速。她便跟父母提出要回上京去为祁峰建衣冠塚,也要安排祁家的生意。她坚持要带着两个小儿女,辛靖夫妇也无法,只得让辛栋、梅柳跟着,祁暮便带着怀义王府的仆妇侍卫走了。
上京并不是她的目的地,她知道,祁轩祁辕得知噩耗,必会妥善安排衣冠塚一事,她只想避开丛颢崐。
果然,祁轩与祁辕大悲,为祁峰行国葬之礼。北狄国殇,举国痛悼。
祁峰之墓自是建在祁炳辉夫妻之侧。事出突然,祁轩责令工匠勤赶,无论如何也要在明年正月前修好陵墓,以便正月十六日合着祁炳辉夫妻及淳义郡王祭日举行大祭。
祁轩和祁辕见了那两个孩子,喜欢非常,本想让祁暮养在宫中,祁暮哪舍得,又觉祁轩尚未大婚,养两个孩子总是不妥。祁轩一向敬重她,便也作罢,只让她时常进宫,家里人毕竟也只剩这位几位了。只是祁辕怕她寂寞,此后倒时不时出宫,回怀义王府住上一段日子。
祁暮自知自己在上京也不会呆太久,呆在怀义王府的每一日,都会教她想起与峰哥在这府中的每一个日子。明棠居的秋千架,幼时每每都是他帮她推的,重建却又是他花了心思;宽阔的后花园,离别前他曾陪她在此放风筝,那风筝也都是因为她想要,他自己慢慢做出来的;还有思泽园中的日日相伴,他的亲吻,每一次的温存……每想一次,心便剧痛,哭已无泪,她只将那块狼纹玉佩紧紧贴在胸口。
大祭过后,宫中开始为祁轩选秀。尽管祁轩说要为祁峰守制三年,丧期内婚嫁暂停,但大臣们亦谏道,皇上已年满十八,云阳少帝亦是十八成婚,陛下不能再拖了,婚礼从缓尚可,人选却必得先定下来了。后宫中本由太后作主,但祁轩怎肯让她左右自己的婚事,便说族中长辈尚还有婶娘,要祁暮与太后一起为他甄选。祁暮知道他本可自己定夺,如此提议不过是为了排遣自己的悲苦之意罢了。
丛颢崐那日自南郡无功而返,亦无心再去龙雾山,便返了京城。他想去上京寻祁暮,奈何身份限制,也不是想去便立时能走的。
新年过后,北狄传来消息,说启德帝选秀,也有意于在各国适龄公主中选将来的皇后。各国有适龄公主的便也行动了起来,云阳此时与西夷有些冲突,听闻西夷已选了公主,正遣使拿了公主的生辰八字入北狄应征,云洋便也跟他商量将常太妃的五公主云纱之名碟送去。丛颢崐一听却是正合他意,他正愁找不着理由去北狄呢,便提出由自己送过去。
祁暮自是也听说云阳有意使五公主与北狄联姻,近日使臣便会到,那使臣便是贺兰右相。她皱了眉,丛颢崐此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必会来找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