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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颢嵩笑道:“小祁暮洗手做羹汤啊?我倒不知道你会做菜,如此也算是我有口福了。”尝了几筷子三丝豆腐点头道:“真不错,祁峰娶了你也算是有福,谁肯做给我吃,我娶她一点也不会后悔。”祁暮一笑:“思邪宫中做给你吃的人不少吧?”贺兰颢嵩也笑道:“我当然是特指的,难不成你让我娶哪个厨娘?人家虽说是厨娘,也是有相公的。还没到需要我抢的地步。”
说起“抢”便想起祁暮如今与祁峰和贺兰颢崐间的关系来,道:“我找过贺兰老二了,他说那半颗云宝不在他那儿。”
祁暮并不信,此时淡淡到:“他说不在那就不在吧。就算在,他也未必肯拿出来。”
贺兰颢嵩听她的口气有些不对,问道:“小祁暮,半颗云宝虽说珍贵,可又不干国事,贺兰老二向来会收买人心,若有,他不会小气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祁暮眼里已蓄了泪:“怎么不干国事?就算不干国事,若是私事,他也是不肯的。贺兰大哥,峰哥的毒本来就是他勾起来的,他怎么肯放过峰哥?”
贺兰颢嵩有些吃惊:“小祁暮,贺兰老二心机是多些,不过不算阴毒。他怎么会对祁峰下毒呢?”
祁暮道:“我无意中看到了祁岷给他的信,信中说,他想过了,他可以赦免怀义王一家,但不想看到祁峰,只是他不能动手,希望云阳这边能帮忙,并赠了一颗碧绡。我知道峰哥的毒是一年之内被勾起的,郑家的人说,不是随便什么毒都会引发红纱旧毒,只有碧绡或是与碧绡成份相近的药才成。我想过了,那段时间,峰哥是在端南,曾与丛颢崐商谈过事情。那不是他,又是谁?”
郁磊脸上现出愤愤之色:“上次与贺兰右相的会谈我也去了,我说他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不插手山寨与北狄间的事,还说和大哥喝什么玲珑九酿,说是很难得的酒,我便没跟着了,却原来存了这样的心。”
贺兰颢嵩道:“可若真中了碧绡,不是马上就发作了么?祁峰怎么会安全地回山寨?”
祁暮道:“我听说碧绡和红纱性质正相反,有些互克的作用,但是药性叠加会变成另一种毒。”
郁磊道:“不是这个,大嫂你记不记得大哥走前你塞了几颗药给他的,在喝酒前我怕有诈,让他服了一颗,他当时还笑我小人之心。只怕不是这药,立时便发作了。”
祁暮想起来了,她当时是给了祁峰几颗凝雪丸的。想来药性还是被凝雪丸化解了大部人,剩下的这一点便引发了旧毒。
贺兰颢嵩沉默了一会儿道:“小祁暮,他太爱你了,难免会做错事。这半颗云宝,就着落在我身上了,不管在他这里也好,在京里也好,我总给你寻来,可好?”
祁暮站起身来朝他行了个大礼,什么也不说。倒把贺兰颢嵩吓了一跳,忙扶起她道:“你不必这样,你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没这层,我也当你是朋友。我贺兰颢嵩也是没什么朋友的人,你算是给了我个机会尽朋友应尽的义务啊。”
虽然有这半颗云宝,但也不知多久才能找到另半颗,还有那释兰,也不知道是不是必需的。祁暮觉得自己还是再走趟雪峰山的好。
祁暮最后拆洗了天青寨中两人住处的被褥,摊在溪石上,人又坐在树荫丛中。如今已入秋,溪边又是另一番风景了,祁暮总觉眼前萧瑟,心中格外惶然。正坐着,忽觉头上罩下一片阴影来,她抬起头来,眼前站着虽消瘦了些但乃精神熠熠笑容满面的祁峰。她先是一呆,接着便跳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峰哥,你回来了!”她只觉鼻子发酸,想哭又不敢哭。
祁峰将她揽入怀中,仔细看了看,道:“不过二十来天,你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那药难寻?”
祁暮摇了摇头,又急问:“你怎么回来了,药吃了么,感觉怎么样?”
祁峰笑道:“吃了,不吃能有这么好的精神?反正从上京到这里没有麻木晕眩之感了。”
祁暮欣喜地说:“那就好,只是只有半颗,还有半颗,贺兰大哥答应帮我去找了。我正打算明日回雪峰山取方子再制凝雪丸呢。”
祁峰道:“明日?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祁暮摇头:“不行,你不能太累。”
祁峰道:“我现在都没什么事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再等两天,算是让我休息过了,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晚上,夜烛点燃,祁暮忽然有些紧张起来,呆坐窗前不动。祁峰洗漱好叫她,她只说自己不困,想坐会儿。祁峰笑着从后面拥住她说:“暮儿,我一个人在府里晚上常睡不着,没你都不习惯了。”祁暮低头道:“我也很想你。”她努力微笑,却笑得十分牵强。祁峰并没有察觉,依然拥紧她道:“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暮儿,咱别浪费春光了。”祁暮心里却是又紧张又难过,临到此时,她直觉对不起祁峰,觉得自己脏,都不敢碰他了。她低头说道:“我,我,我想洗个澡,这一阵子没好好洗,身上很脏了。”祁峰点头,体贴地到厨房里为她烧水,又提水倒进了浴桶中,兑好水,看看差不多了,才来叫她:“你先在里面洗,我在外面等你。嗯?”
祁暮将身子浸入浴桶中,心里却是如同浇了沸油一般,忍不住地,泪水一颗颗地滴入水中,她一边哭,一边取了布巾狠狠地搓洗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皮肤开始发红,开始发烫,直至有了淡淡的血痕。还觉得不够,只坐在桶里发呆。
祁峰在外面等了很久,她还不出来,觉得奇怪,喊了她两声又没听到回应,不由有些紧张:莫不是太累,在浴桶中睡着了?他推开了门,却看到祁暮还在擦洗,胸口的肌肤很红,仿佛充了血一般。他几步走了过去,抢下了她手中的布巾:“暮儿,这么用力做什么?再擦,皮都要破了。”
祁暮掩饰道:“嗯,太脏了,觉得痒,所以用力一些。”
祁峰看了看水:“不脏,暮儿很干净的。来,出来吧,我帮你擦干。”
等祁暮站起来,他拿干的布巾帮她擦身,便看到她肩上尚未褪干净的青印,又看到胳膊和腿上的剑伤,虽已结了痂,有的还掉了痂,露出粉红的新肉,但看在他眼中还是特别刺目。他的眼中泛起了酸意,一把将她抱出桶放到床上,低声道:“暮儿,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添了新伤?”
祁暮将脸埋入他怀中:“没什么,只是一开始取药时没成,受了点皮肉伤,真的没什么。”
见她不愿意说,祁峰也不再问,只用被子裹紧她道:“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就算我拿到了药,没有了你,我要活着干什么?你记住,无论以后我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地。”祁暮再也忍不住,借机哭了出来。祁峰象她小时哄她那样拍着她的背,让她慢慢地平静下来。
祁暮自取了云宝回来,心里一直是堵着的,现在痛哭出来,倒是舒缓了许多。
这晚,祁峰见她身上有伤,初时不敢要她,倒是祁暮后来缠上来,他被撩拨得不能自己,翻身压了上去。或许真是分开久了,两人都格外投入,但祁峰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事毕,祁峰吻了她很久,才满意地搂着她睡去。
第七十八章 千丝乱
祁暮想,和峰哥一起去也好,经过并州时,正好可以去找找那个郑姓大夫,或许他有不一样的想法。
祁暮和祁峰找到南街的这个医馆的时候已是黄昏了,没有病人,小童说大夫在后院制药呢,你们可以进去找。房子不大,后院自然是一眼就能望得见的。院子里一个灰衣人背朝着他们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祁暮开口叫了一声“郑大夫”,那人转过身来,手里拎着一条花里斑澜的长蛇,祁暮不由地往后退了退,她对这东西实在有些畏惧。不过,这蛇看起来有些眼熟,倒象是看到过的。
郑大夫看到他们,说:“看病啊?稍等啊,等我挤了蛇毒。”他将蛇毒挤到一个瓶子里,又小心地将蛇放回笼子说:“哎,夫人你不用躲那么远,现在它没什么毒了。这蛇还是我好不容易让人从西夷给我带回来的,金贵着呢。”
祁峰忽道:“暮儿,你看这蛇,象不象是去年咬过你的那种蛇?”
祁暮刚才就觉得眼熟,此时便点头道:“象啊。这蛇在雪峰山上挺多的,还金贵?”
郑大夫眼睛睁大了:“这种赤睛蛇产自西夷,只生活西夷与云阳交界处的高山上,是难得的稀品,你说你那什么地方很多?”
祁暮道:“就是我们落霞镇那边,嗯,当地人叫玉龙山。”
郑大夫打量着祁暮说:“这位夫人,我怎么看着你眼熟,我见过你么?”
祁暮笑道:“郑大夫记性真不错,咱们是在二年前见过,半夜里让您去救了一位中焦梧的人的。”
郑大夫点头:“那我记得,不过两位都是少年啊,原来那位年少点的是个姑娘。倒是旧识了,是哪位看病?”
祁暮拉过祁峰:“是他。”
郑大夫仔细瞧了瞧祁峰道:“原来又是跟我们郑家有关,他中了红纱,不过是旧毒了吧。”
祁暮大惊,简直要佩服得五体投地:“您还没诊呢,真神啊。”
郑大夫摇头道:“郑家的毒,我们一看就知道了。你瞧你相公的人中和耳下,有一条淡淡的红线,如果是新中的,红线必是十分明显,而且不止一条。如今却只是淡淡的,不是毒性被压制得很好,便是旧毒,复发了。来,随我去前堂再细诊过。”
郑大夫的说法和上京的郑姓大夫说的完全一样,祁暮提起上京的那位郑大夫,他点头说:“那是我堂兄,他和我是郑家的异数,他是又制毒又医人,我是只医人不想再制毒,说起制药的本领倒还是他强些。”
又道:“红纱和碧绡不是郑家最毒的药,却都是极难清的药。你居然两种都中了,也甚是稀奇,稀奇的是你还活着。其实我们郑家人对红纱和碧绡融合在一起后会发生什么也没把握,故而堂兄才让你们寄希望于云宝和释兰。你说你已服了半粒云宝,那还得尽快找到那半颗,因为云宝的成份里也有一些是有毒的,只半颗恐怕又生变故。因为释兰排毒,堂兄此言恐怕也是想要释兰作引吧。”
祁暮忧道:“您是说,必须还得有释兰?”
郑大夫认真道:“没有释兰,只怕是解不净,只能多延几年寿命而已。”
郑大夫又取出银针道:“我先给你相公针探一番,看看是否真有碧绡。”也不知他往针上涂了什么,又在祁峰的几个穴位上插上了针,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拔了针,沉吟了一下说:“我怎么觉得不是碧绡,可能跟碧绡成份相近的毒吧。似乎中了也有段时间了,解过毒又没解净。其实换了别的人也许早就解干净了,但他因为身上有红纱,就解不干净,现在毒相缠绕,种得颇深,还真是难解。”
郑大夫忽又回到那锦蛇身上来:“那玉龙山似乎常人都上不到顶,而那蛇儿却是生在较高的山间谷地的,故而这蛇难得。郑家人为了制碧绡,也是年年重金购买的。”
祁峰忽道:“您是说这蛇毒是用来制碧绡的?”
郑大夫点头:“其他人是拿它来制碧绡的,我却是取了蛇毒做解药。它的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