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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靖想了想道:“你去程伯处取个小炉和炭来,夫人的药还是你亲自煎吧。”梅柳点头。
娘亲已睡着了,房内的祁暮却已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心里疑窦顿起:爹的意思,煎药的人有问题?她回来了二个月了,厨房倒还真没怎么去过,厨房里那几个人也没照过几次面,不知道春喜是谁,但还是决定去探一探。
刚过午饭时分,厨房里已收拾干净,下人们也多去休息,只有一个小丫头还在那里生一只小炉,看那样子是要煎药。祁暮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春喜,只坐在窗外的树上静静地看着。不一会儿,梅柳走了进来,看到那小丫头道:“春兰,怎么就你在?你把大夫人的药包给我,从今儿起,夫人的药我自会煎。”小丫头老老实实道:“哦,梅姨,知道了。”又去橱子里取了几贴药来,递给梅柳道:“还有四贴,全在这儿了。”梅柳接过,转身出去了。
祁暮心道,不是说春喜煎药的么,怎么又是春兰?正要下树询问,却见厨房里又进来一个着灰蓝衣服的丫头,冲着春兰道:“春兰,上次我给你的那包东西,你可还在?”春兰又从厨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道:“哎呀,糟了。春喜姐,我忘了把这个交给梅姨。梅姨说以后大夫人的药都由她来煎了。”
春喜接过纸包说:“那也不碍事,秀珠姐上次就说不用再放了,是我忘了告诉你了。”又打开纸包看看,尖叫说:“春兰,你个死丫头,你到底放没放啊?怎么还有这许多?秀珠姐说这是化痰补气的药,你偷懒不放,难怪大夫人的病老不好。”
春兰被她一叫,吓得差点哭出来:“这包老是要单独放着,我事一多便忘了。想起来时才放一些。可是大夫为什么不把这药按份包到大包里呀,还要我每天放几片。”
春喜道:“这是大夫的事,我们怎么知道?现在秀珠姐又说不要放了,我取了还给她去,说这药还很稀罕的呢。”又将药揣在怀中,转身出去了。
秀珠,那是二夫人的大丫头。祁暮一声不响地缀在春喜后面,看着她走到采云居门口叫了声“秀珠姐!”应声而出的果然是秀珠,春喜将纸包交给她道:“都在这里了,只是没放完。”秀珠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纸包,又塞给她一朵珠花道:“春喜,谢谢你了。这药夫人有用,因此取回来了。”
等春喜一走开,秀珠便揣着那纸包来到后园影湖,拣了一块石头包在纸包中。看看左右没人,手一扬,纸包便呈弧线飞向湖中。她转身想走,却没有听到东西落水的“扑通”声,一回头,却看到一身紫衣的大小姐正从湖面抄了样东西飞回她身边,她的脸一下子白了。
她有些结巴地叫了一声“大、大小姐。”祁暮看着她道:“你扔了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我以前用过的东西,怕是坏了,便不要了。”
“坏了,便要往湖里扔么?采云居没有收垃圾的地方?”她又打开纸包:“你用坏了什么东西,怎么成石头了?还有这一片一片黑黑的,是什么?”
秀珠冷汗直冒:“是,是我以前用来浸了水画眉的。”祁暮点点头:“噢,我对这些不通,不知道这些浸了水还可以画眉,那可以写字么?你既不要了,不如送我。”
她只好说:“这,大小姐既喜欢,当然可以拿走。那奴婢就先走了。”祁暮一拍她的肩:“别急着走,我还不会用呢,不如你跟我回去教教我。”她一拍,秀珠便被定住了,骇得说不出话来,祁暮也不管,又拍了她一下,揽了她的胳膊便走了。
只是这一走,便走到了沉吟阁。
辛靖正跟辛梃辛栋说话,看祁暮带着秀珠来见他,不由奇怪:“暮儿,有事找爹?”又严厉地看了一眼秀珠,秀珠打了一个哆嗦,辛梃一见,出言道:“秀珠,你抖什么?二夫人让你去找暮儿的么?”祁暮笑笑说:“不是,是我要了秀珠一样东西,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让爹爹看看罢了。”说罢将纸包递给辛靖。
辛靖打开一看,是块石头和一些黑色的片状物,却有强烈的药味。他闻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将纸包依旧包了交给辛栋道:“栋儿,你去姜御医处跑一趟吧,请他看看这是什么。”辛栋接过,转身走了。辛靖一言不发地看着秀珠,秀珠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来,微微有些颤抖。
辛靖转向祁暮:“暮儿如何得了这东西的?”祁暮便将厨房见闻及跟着春喜见到秀珠及跟着秀珠到影湖的事说了一遍。辛靖马上春喜和春兰传了过来,她俩人一到,秀珠已面无人色。
春兰一听老爷叫她,以为是她煎药常常不放那后加的药被老爷发现了,一下子便跪倒在辛靖面前道:“老爷,是春兰偷懒了,没有放那补药,春兰知错了,请老爷饶了春兰吧。”辛靖道:“这药从何而来,你细细说明白,便饶了你。”
春兰说道,去年这药都是春喜煎的,今年夏天春喜因为有别的事,便将煎药一事推给了她,后来又交给她一包药材说:“这是补气的补药,给大夫人煎的药需要放几片进去。要另找干燥处妥善放好。”她便将那包药放到厨柜角的一个坛子里,因为拿进拿出太麻烦了,她又忘性大,因此常常忘记放。
春喜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一向机灵,此时已知道必跟那包药有关,不待辛靖问便跪下说:“这药是春天时秀珠姐拿过来,说是二夫人说给大夫人加补的。”
辛靖心中恼怒,如果他猜的没错,那黑色片状物必定是藜芦。他吩咐侍从:“去采云居,把二夫人叫到漱风堂。”又吩咐去沉香居叫来梅柳。
不一会儿,柳氏和梅柳都来了,连着在采云居见母亲的辛念也跟了过来。
柳氏初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家时人除了卧病的大夫人和辛栋外都聚集在沉吟阁的漱风堂,及至看到面无人色的秀珠才察觉不对。但还是开口道:“老爷叫织云来,所为何事?”
辛靖眼底已风云暗起,他缓缓地问道:“柳织云,你是不是很想当辛家主母?”他的口气里有一丝阴沉,柳氏的心往喉咙口一拎,心思已转了几转,他必定是拿了什么话柄方才这么问,当然不承认,但若说自己从没有这个想法,他必定有什么话等着她,她只能选平和一些的。她装作愣神的样子,略带委屈地道:“老爷为何这么说?是不是织云哪里又越矩了?”
辛靖连声冷笑:“柳织云,枉我一向以为你温柔贤淑,只怕是你这些年来戏演得越来越好了。越矩了?哪里?只怕再过几个月,这辛府的规矩也要你定了。”
柳氏面色大变:“织云做了什么,老爷要如此说话?织云自忖一向是遵着辛府的规矩做事,从未做过出格之事。”
辛靖已怒气上涌:“那么,辛家的规矩里有没有加害主母这一条?”
柳氏的身子猛的一颤,泪水霎时便下来了:“老爷,你要冤杀织云了。”
辛靖再看她的眼泪,只觉无比烦燥:“你往毓华的药里加了什么?冤么?等栋儿回来,便知道你究竟冤不冤了。”
辛栋很快就回来了,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姜御医也随着回来。辛栋手里还拎着一个人,竟是大坤。
辛靖顾不得问大坤是怎么回事,将姜御医迎上了座,问道:“姜大人,栋儿拿给你看的药……”
姜御医点头:“正是藜芦。故而我想跟过来看看,是谁在药中添了这味。”
辛靖转向柳氏:“柳织云,你有话说么?”
柳氏强自镇定:“老爷说的话,织云听不懂,太医所说的藜芦与织云又有什么关系?”
辛靖道:“你还不明白,那么会有人跟你说明白的。秀珠,你倒说说这药是怎么回事?”
秀珠看了柳氏一眼,低下头道:“去年冬天,大夫人发病,很严重,二夫人请了城中同济堂的屈大夫来看,屈大夫说,大夫人壅痰不出,又气喘多咳,要下狠药,便在常用的方子外添了一点藜芦,但又告诫,此药凶险,药只得这些量,痰一畅便得停。因为大夫人体虚,这药会加重体虚。后来大夫人的病好了一些,今年春上,二夫人吩咐我去药铺里买了一些藜芦,只说自己皮炎发了,须拿这个煎水洗洗。暗地里让我下到大夫人的药里,只说每天一二片既可,不会立即便死,但也只需几个月。
我,我不敢下。因此只骗春喜说是驱痰补气的药,让她每次煎药都放一点。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大夫人虽然体弱,但居然没事。我打听了一下,竟是大夫人都不肯吃药。九月底大小姐回府,大夫人情绪好了些,也肯吃药了,二夫人又重提此事,我便又跟春喜说了。可是十一月初,夫人又说不用下了。我又跟春兰说,让她将药还我,她却常忘了。这次,我是说二夫人要用到这药,她才取给了我。”
姜御医点头道:“一次不过二三片,量倒用得巧。”
柳氏大叫道:“我怎懂得用药?秀珠,我平时待你不薄,你如此污赖我,可有良心?我知道府里有人恨我,你说,是不是有人收买了你?”
此时站在一边听着的梅柳气得发抖,忽然上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骂道:“柳织云,亏得我娘当初说你可怜,在老爷面前为你求职位,你竟然,你竟然做这样的事。你不懂药?你骗得了别人,骗得过我吗?你先前的夫家正是在芷蓝城开药铺的。你寄居在我们家时,还常为家里人配药。这些年,辛家养着你两母女,半分没有亏待,你还想谋夺夫人之位么?你真是太狠毒了。”
她语不成调,跪了下来,说道:“老爷,夫人,柳儿真是对不起你们,先是丢了小姐,害得老爷夫人多年不说话,又引了这么个白眼狼进家门,这次差点害死了夫人,我……我……”她忽然扑向柳氏掐她脖子,叫道:“我不如掐死你,再给你陪命,也算是报了夫人的恩典。”
众人都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动作,一时没反应过来。辛念早被刚才的变故弄呆了,此时看她娘双目翻白,不由大哭,不停地叫着:“娘!娘!梅姨!梅姨!”
祁暮一纵到了梅柳旁边,点了下她曲池穴,她的手终于松了。
辛靖冷冷地看着连喘带咳的柳氏道:“真是好计策!以药为毒,说起来也是驱病,实际上却是让人体虚而亡。柳织云,我真是小看你了。如果不是毓华不肯吃药,春喜便成了凶手,只是后来换成了春兰煎药,她又常忘了放,又救了毓华一时。只是,积毒还在,沉疴难治,今日如果不是姜大夫提到藜芦,暮儿又恰巧截住了秀珠。你这作为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柳织云又跪下道:“可是我收手了,我并没有再做下去了,老爷……”
一边的辛栋忽然开口道:“那是你有了别的主意。”一推大坤道:“这奴才拿了府中许多东西,竟然还有地契,被我拿正着,可他却说是二夫人指派的哩。”
正文 第四十六章鱼雁来(捉两个虫)
作者有话要说:br》咳;昨日答应的番外;因为比较长了;还没完全写完。只好先放这章。
明日一定放上来哦。再食言变小狗。
柳织云见此,冲过去抢下辛栋手里的包袱,掀开来一翻,转向大坤道:“天杀的奴才,你也落井下石来冤我。你偷府内银两财物,偷便偷了,为何还栽到我头上?”
大坤赶紧跪到辛靖跟前:“老爷老爷,这事我一个人也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