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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落到了那一天,又怎么是一个惨字了得的,这么一思一想,听琴终究按捺不住,连日来的悔恨自责无助彷徨加上几日见姑娘身立崖边尚且不自知,一时间是百感交集汇聚于心,听琴背转过身,紧捂住嘴哀哭起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
观棋等人也跟着红了眼眶,掉下泪来。四婢跪倒在地,哀哀啜泣,把个玉妍围立在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盯着那屋顶上的富贵牡丹花穹顶无语问苍天。
闺阁之中正是闹得不可开交,外头小丫头花籽儿隔着门回禀道,“姑娘,方才二姑太太府上的小厮托了二门外的许贺家的带信进来给姑娘呢。”玉妍听见已经五日没了音讯的表哥遣了人送信来,一时间真是仿若是雪中得了炭火一般。
四婢听见表少爷终于有了音讯,忙起身回避进了姑娘的寝阁。小丫头花籽儿将那信呈进来,玉妍忙展了信边看边就绽开了一个艳丽的笑容。
待玉妍收了信,侧身儿一瞧,恰看着了品书的小脑袋向外探,“出来吧!四位姑娘可是哭够了?心里头舒坦些了不曾?”说着话儿,玉妍起身到了窗前的桌案旁展开了信纸。
观棋疾步上前,“姑娘可是要给表少爷回信?”侍画赶着观棋的步子就近得前来给玉妍磨墨,听琴此时还在寝阁,品书正拉拽着含羞不肯抬头示人的听琴往桌案前挪蹭。玉妍瞧了四婢一眼,“你们几个呀!三姨娘当年可真算得是慧眼识人了,我自问也是个略有些慢性子的人了,怎么就调教出了你们这四位风火雷电的神仙呢?从前看着听琴观棋你们俩还是个稳妥的,如今这才指甲盖儿那么点儿大的事儿,你们就慌了手脚,这可怎么好?”听琴见姑娘如是说,忍不住抬起头来,“姑娘!名节大过天呀!”
玉妍抬起头看了看听琴,欲要发作她几句,终究没忍心说出口,听琴的忠心耿耿,玉妍是比谁都清楚的。可就由着她这么钻死牛角尖儿吧,于人于己都非利好事情。玉妍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气出来。把四婢弄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琴呀听琴,姑娘今日是甘拜下风了呀!你说说,你娘是个最灵醒聪明的人儿,你可不晓得是跟了哪个,怎么就是一根儿筋呢?”
听琴还欲开口辩驳,玉妍转回头跟观棋言道,“你们都只当你家姑娘年岁小,不晓得事关名节生死,是天大的事儿呀?”玉妍哼了一声儿,提起笔来,写了几个字儿,又放下笔墨,“你们不信便只管记着这个话,梁王爷莫毓骁是断不会将那日之事露出半个字儿给别人知晓的!他就是再混也终究是这大宁朝的皇子,当今的皇弟,他来探我,是荒唐不羁,然则,他的教养摆在那里,让他以此相要挟,只为了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甚而至于是个含了满腹怨怼的庶妃。。。。。。”
玉妍眼波流转,瞧了瞧四婢,“你们呀!关在这宅门儿里头日子当真是太久了些个。”说罢了这话,玉妍叹了口气,提起笔奋笔疾书起来。
表少爷林松年派人送了信来,自然是要将这几日未见的相思之情融进那字里行间。二人自揭了那层亘于男女间的轻纱之后,彼此的心意便仿似相通一般。玉妍心喜表哥的温柔细致,情深意切,林松年爱重玉妍的婉丽清雅,又伶俐敏慧。虽说碍于礼教,不能时常见着面儿。那桃林中的密语,梅林中的依偎,也都显着有些短暂仓促,却实实在在将这两颗情窦初开的心紧紧系在了一处。
前世里周妍妍命中注定不曾有过桃花出现,今生却像是补偿一般,那灿烂灼桃早早便已盛放满枝。玉妍魂经两世却初尝爱恋滋味儿,心中雀跃欢喜含羞牵念,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却又要怎么将这相思情谊明明白白宣诸于口?
玉妍那日费尽了口舌力劝四婢,却有听琴钻进了死胡同怎么也放不下梁王此事,故而玉妍着恼非常,专心一意给表哥写起回信来。四婢见姑娘当真是恼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竟一齐凝神屏息,认认真真伺候姑娘撰写书信。
写罢了那信,玉妍便遣了鸣翠儿送至二姑太太府上交给个名叫海丹的小厮,四婢度量着姑娘消了气儿,欲要上前再行请罪,却让玉妍一个手势给生生止住了。玉妍微微冷了脸,那目光中透着些森然,“我今儿就把话放在了这里,那人的事儿,你们忘得了最好,若是忘不了,便在我跟前伺候时,装着忘了也是好的。”说罢了话,玉妍转身儿进了寝阁。
“莫要跟来伺候了。我的话你们下去想个清楚明白吧。晚膳备得清淡些个。都退下吧。”四婢见姑娘今日不同于以往,竟是当真发了狠地,这么些年来姑娘都是个温吞沉稳又亲切宽和的,如今这样发作起来,竟让人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那股子寒气儿竟是自心底里头一点点儿往周身生发散布的。
听琴像是让人当众打了脸一般,用手捂住了脸,旋风一般跑出了正房。其余三人愣在了当地儿,面面相觑却四顾茫然。玉妍在寝阁内的小镜前疲惫地瘫坐在椅上,却听见外头有人跑动,房门让人大力拉开又重重地合上,玉妍的心里头微微疼了一下,那身子已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却又蓦地顿住,攥紧了拳头硬生生逼着自己再度坐下。
观棋侍画品书略倾了身子向姑娘的寝阁里头探了探,内里一点动静儿声响也无。没奈何,观棋只得带着侍画跟品书也退出了正房。听见房门又一次开合,玉妍端着的肩膀才终究松垮下来。她转回头,对着镜中的人影儿自言自语,“你个固执己见,恩将仇报的!她们四个还不是为着你好?”镜中的人影只是黯然不语,玉妍盯了那人影半晌,又喃喃道,“表哥啊,你做什么偏要这几日去那苏州结社会文?若是你此刻在玉妍身边儿,我又何至于孤单彷徨至此?”说罢了这话,玉妍抬手触了触脸颊,那冰凉的泪水已顺颊滑落下来。
鸿雁临门蝉意明
且说表少爷林松年这封信原是来同玉妍辞行,信中千叮咛万嘱咐,定要玉妍好生照料己身,表少爷这些日子未曾来探玉妍,是因着他在那日诗会之上得了鸿儒叶先生的赏识,两江学馆司正鲁大人五日前邀请叶先生选几个江北的学子到苏州结社会文,提前选拔出一些人才来以备明年年初的推举之用。
因此事与仕途官场有涉,林松年信中并未详述,细论起来,这定于明年年初的推举,还是梁王爷此次代替当今巡视两江时,感佩两江的学子勤奋才高,特地上表请求今上特设的一项除科举外的人才选拔良策。
自然梁王爷此举确实是有些私心的,然多年后回首观瞧,不得不说这一次的举动恰合了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玉妍每深夜无眠时总要感叹一番造化弄人,若是那时知晓这苏州结社会文乃梁王主导,就是拼了阻碍表哥的仕途前程,玉妍也断不会让表哥前往的。
林表少爷前往苏州,谦哥儿因着此番叶先生并未邀请自己同往,心中未免有些郁郁寡欢,忧愁郁闷之际,二姑母府上的小厮海平偷偷到后门儿说是有事求见。原来这海平本是林少爷的小厮,少爷此行苏州,因叶先生感了风寒,随行的学子要轮流近身侍奉先生,林少爷便只带了小厮海丹同行,余者均留在府中。这海平也是个机灵之人,就是有一个毛病,嘴馋了些。
宝蝉待兄长上了船,趁着母亲歇晌便遣了贴身儿的丫头清韵给海平塞了二两银子,求着这海平稍封书信给周家的六表少爷。海平本来也是害怕太太的威仪的,那清韵见他犹豫,便随口提起了汇昌楼的扁烧板鸭,说是近日涨了价钱,听说要八钱银子买半只呢,又提了提南华记的粟米糖,搭着张伍小馆的醪糟蛋那么一入口儿,真真是要赛过个活神仙呢。一番话把个海平立时就接了银子并那封信,连话也再顾不上多说,撒了腿就奔了舅老爷府上。
谦哥儿自海平手里头接了那信,之前的一点忧愁早就散了个干净,什么苏州杭州的,慢说是自己年岁尚且小,即便是与表哥同年,为着个诗会就误了宝蝉妹妹的信,那事后细究起来,可不是要悔青了肠子么?谦哥儿捧了信,又叫人赏了海平二两银子,把个小海平是乐得那嘴都要开了花儿,谦哥儿打发了身边儿伺候的众人,将那房门闩紧了,便坐下仔仔细细拆了那封信,入目的便是宝蝉那娟秀的蝇头小楷。
林家的表姑娘宝蝉于情事上,本是个不开窍的。那一日兄长在花园之中的一番点拨之后,这宝蝉将自己关在闺阁中足足想了有三日光景。林太太只当是女儿在怄气,索性也不去管她,兄长又忙着跟随鸿儒叶先生奔走于江北的文人中间也再无暇来瞧宝蝉,这倒给了这位娇憨的闺阁女子一个绝好的契机。
三日的冥思苦想终于冲开了这宝蝉的情窍,因她自幼就是个娇生惯养的,情窍虽开,那为人处世之道却仍是止步于前,是以,宝蝉欣喜羞怯之余,倒是越发想念起表哥谨谦来。若是旁的闺阁女子,也不过就是寄情于诗书墨画之间,稍微大胆些的,也就是跟贴身儿的丫头透漏出那么一两句罢了。
这宝蝉却是个动静由心的姑娘,一旦心中定了是想要将这终身托付给表哥,宝蝉便立时提笔写了书信,那信中虽也含羞带怯,却将自己的那份青涩心意毫不隐藏地表露明白,谦哥儿此时手捧着这信,那心底里真可谓是狂喜不已。
宝蝉在信中透露了心意之余,又在末尾处略略提了下周府的表姑娘沈筝,谦哥儿收了信,望着那案几之上他每日必画的宝蝉的画像,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像是忍耐不住,又展开那信细细读了一遍,复又摇头叹气,脸上却挂了个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笑容。
谦哥儿独自在房中捧着宝蝉的信反反复复竟是读了一下午的时光。外头丫头慧雯前来回禀说是老爷那儿传少爷们并姑娘们都到秋菊斋议事。谦哥儿听见了慧雯的话,愣了愣神儿,才又将宝蝉的信小心翼翼叠将起来,想放在寝帐之内,却有些舍不得放手,无奈只得解了衣裳的里襟,贴身有一小兜,原本是备着夜里脱衣就寝放那蝉珀的,自砸了那劳什子的物件儿,这兜儿也就空了,如今好了,这里便放了宝蝉的那封信。
周府里头的少爷姑娘们都得了老爷的传唤,玉芬带了春漾春喜急急忙忙赶着去了四姑娘的蔷薇馆,进了蔷薇馆的院门儿,小丫头喜鹊儿忙着给八姑娘请安,玉芬哪里顾得上理会,三步并作两步便进了玉茹的闺房。“姐姐,老爷这忽巴拉地传唤咱们,可是太太有事?”那话音儿里已带了些湿意,像是
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玉茹忙着上前接了玉芬的手拉着她向寝阁中走去,点翠忙着闭了门窗,众人退至房门外头。
老爷召集众儿女
“你瞧瞧,这好好儿地哭什么呢?太太能有什么事?孔老太医坐镇府中呢,况太太的身子骨儿别人不晓得,难道咱们也是不知道的么?无外乎就是个头疼脑热罢了,并无大碍的,老爷这一阵子以旧疾复发为由拘了太太,又发落了文贤院众人,我这么些日子也留心打听了,消息都有些模糊,我将这七言八语地总了总,像是跟你七姐姐有些挂带,还隐隐连着什么王府。不过,老爷也不过就是闹闹脾气罢了,妹妹莫要慌张。”玉茹说着话,将一方锦怕递给了玉芬,“什么时候起,竟成了个爱哭的了。”
玉芬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