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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琰眯起的眼透出危险。
端木朝华硬着声音接着说,“你自己一开始就把心事藏得太深,不敢说,谁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若你心里想着的真的是他,根本不该留这么多少年在身边,正该因为他收敛,把心事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比现在这样的毫无交集差多少。”
“你懂什么。”重重一声喘着气的粗吼,让离琰怀里的少年生生打了个颤。眼前这个小辈怎么可能看清自己的心事,可是他不会懂的,不说还会有一点点希望,那个人兴许还会当自己是师弟,真的说出来,恐怕连这一点点希望都会彻底死光。
“如果他知道了我怀着龌龊的心思做他的师弟那么多年,会恨死我,师兄那样的人,高高在上的,我连碰他一个指头都是对他的侮辱,我怎么敢说,怎么可以说……”离琰的眼圈都是红的,眼周的肌肉跳动着,他几乎要不能看清眼前的人。整个人都被恐惧攫住。
“你觉得是龌龊的吗?”
“什么?”
“连你自己都觉得喜欢他是很龌龊的一件事,那你还喜欢他做什么?真就这么下|贱?你难道是怀着不干不净的心思去想你的师兄?你难道不是像喜欢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喜欢着他,只不过他不是个姑娘。如果你觉得自己是脏的,配不上他,那你永远不会配得上他。就揣着这个秘密,让它烂在你肚子里,陪你一起进棺材吧。”
端木朝华的话在离琰脑袋上重重敲了一记,他在半梦半醒之间一般,好像可以挣脱出来,又被什么紧紧绑缚着。
半晌——
离琰将少年赶出去,似乎浑身力气都没有了,疲惫地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冷静许多。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
“……”
“自以为是,和你娘亲一样。”离琰抽动嘴角冷笑。
“不要带上我娘。”端木朝华的脸色也不好看,哪个儿子听到别人总是怀着轻蔑谈论自己的亲娘,都会想给这人两耳光。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离琰犹豫了一下,他心里有一个秘密,不知道究竟是应该说出来,还是不应该。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是颤抖的。
“昨天我在京中见到他了。”
“谁?”端木朝华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离琰的嘴唇哆嗦了一阵,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你是说你师兄?花山公?!”怪不得离琰会那么失态,花山公来京城了,那么就是说,她也来了。
端木朝华揪住襟口,张嘴大大呼吸一口气,方才能把心悸的感觉压制住,抬眼看离琰,
“你告诉我这个,是答应要解开蛊毒吗?”
离琰垂着脸,沉默让人觉得烦躁,再抬起脸来的时候,离琰的表情竟然是略有一些后悔的。
“我对你说了一个谎言。”
修长的睫毛扇动着,离琰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听到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拧断自己的脖子。
“你对我说的谎,不止一个吧?”
玩笑的语气让离琰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他张了张嘴,刚吐出一个“其实”,赵谦忽然来报。
“女皇陛下的銮驾已经到了府门口,请国师出去迎接。”
离琰不知道,他好不容易善心大发的这个想要把真相说出来的机会,就这么擦肩而过。
其实苏然春是单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子蛊,他不过是随意放了条虫子在阮千千身上,那虫子自会死掉。
龙袍加身的朝颜在厅里候着,下人奉上的茶水动也没动。战事一结束她就匆匆赶回来,才脱下战甲就换上龙袍,脸上的妆稍显有一些不那么服帖,但她也顾不得,就来找离琰要人。
她根本看不到离琰,她的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跟在离琰身后出来的那个人,迎上去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还好吗?”
端木朝华躲开朝颜要扶他的手,礼节性地低头,拱手道,“国师大人未有亏待。”
未有亏待四个字说得离琰干咳了两声,问朝颜,“陛下是来找我要人的?”
精致的妆容装点着朝颜身为国君的高傲,她脸上的焦急此时隐去,“朕已和北朔议和,用北部十座边城换十年不再战,而安王爷,将会是朕的皇夫。”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朝颜口中吐出,震得端木朝华脑袋瞬间空白。
“你说什么?”
“朕和王爷不日即将大婚,日后夫妻相称,朕不会再觊觎北朔疆土。”朝颜说到这里,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反而是龙心大悦地端起茶盏喝上一口。
端木朝华几乎站不住脚,牙齿格格作响,“是谁签的议和书?”
“还能有谁有资格和朕议和,朕亲自去了趟北朔京城,自然是你的皇叔,当今北朔皇帝答应下的。”
一口血汪在胸口吐不出来,端木朝华恨得牙痒痒,他的好皇叔,十座城池就把他卖掉了。
当真很便宜。
“朕的话说完了,王爷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吧,朕的銮驾就在外面,总之早晚会是朕的皇夫,同乘也不算越礼。这就走吧。”
“陛下留步。”是离琰。
“国师还有什么话要说?”朝颜明显不耐烦,好容易见到了想见的人,自然是要尽快领走,磨磨蹭蹭只会教她心中更加难耐。
“陛下忘记曾经给安王爷下蛊了么?自然是要解开这蛊才能让陛下带走的。”
朝颜想想有理,便准了。
端木朝华一言不发,跟着离琰退下,再走出来时脚步虚浮几乎站都站不住。
摇摇晃晃的金銮上,端木朝华面色苍白,嘴唇紧闭得起了深深的纹路。离琰确实是替他解蛊去了,不过此蛊非彼蛊,他解的是“苏然春”,现在想起阮千千,也不会再心痛了。离琰说只要母蛊被解开,子虫会很快死亡,对宿体没有影响。除了信他,端木朝华找不到别的方法。
离琰用自己的血从他被割开的腕脉中引出蛊虫时,那条虫已经比当初进入他身体的时候胖了五倍,他几乎疑心自己的血脉会被胀开。
毕竟这条虫在他体内生存了那么久,身体的恢复需要时间,他好像心窝上被掏出来一个洞,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更没有丝毫力气理会目光热切的朝颜。
朝颜看他不想说话,本来的热络也消弭一些,她不能急进,她需要慢慢地打动这个人的心,免得吓到他。
等到她告诉他他会为了他不再纳别的侧夫,端木朝华一定会被打动,将来他们将会是四国羡慕的贤伉俪,传为美谈。
这么想着朝颜几乎要笑出声。
端木朝华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从掀开半边帘子的车窗看出去,西陌百姓黑压压地跪了一地,哪里有人敢往这里看一眼。
果然是错觉了,他以为是有人在看他。
甚至无端端难过起来。
如果她真的在京城,为何不来启天监找他,却让朝颜捷足先登。
端木朝华蓦然觉得,或许,那个人本来就不是来找他的吧。
又或许,其实来的只有花山公一个,他猜错了,阮千千并没有来。
除了这么可怜巴巴地想,现在的端木朝华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拿不出别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夜光杯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
在人群里躲着,眼见着皇帝的銮驾远了,阮千千还一步一踉跄地跟在后头,林少庭在她身后不知喊了多少声也没能叫住。
只能默默跟着。
人群很挤,林少庭很仔细才跟住了没有把人弄丢。
她站在高高的城墙下,皇帝的銮驾走得很快,早已消失在宫门里,阮千千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到最后一抹金黄色被那条朱红色的门缝给关紧。
“师兄,我刚才是不是看见端木朝华了?我好像看见他了,又好像不是,他怎么会坐在銮驾里,銮驾里的人应该是朝颜吧?是我看错了吗?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不会有这么相似的人,一定是我看错了。”
因为太过紧张,纤小的手指拽着林少庭的衣角,茫然无助地问他。
殷切盼望的目光不过是盼望他可以否认,林少庭觉得她每多问一句那个人的事,简直是在用冷筷子戳自己心窝的位置,然而他只能忍耐着把她同样冰冷的手抓在手心里。
“怎么会呢?田将军说端木朝华是被国师带走的,我们赶去启天监就可以见到他了,你不要担心,师父也在,国师要是不放人,我们就用抢的。”
茫茫然地又看一眼紧闭的宫门,“真的不是他吗?”
“真的不是。”
其实林少庭也没有看清,他只是在看阮千千,她冲在前面,忽然见了鬼似的苍白了脸,这时周围的人都跪下了,林少庭就拉着她也跪下行礼,起身她就猛地冲出去,林少庭只来得及拉住一点衣角,转瞬手心就空了。
就像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山里逛丢了,师兄会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回去。那时又是忐忑担心会被师父责罚,又是安心,因为有师兄挡在面前,无论师父怎么罚,师兄总是会求情的,还会暗地里帮她。
可是现在。
即使被师兄的手紧紧牵着,阮千千也无法安心。
如果从未得到过,失去也不会觉得有多难过,可是他曾经对她那么好,她不想去相信都是假的。
西陌皇宫这天晚上举办了盛大的宫宴,国师大人自然是必定要出席的。
谁知轿子刚刚从启天监出来,就被人拦下。
赵谦怒斥道,“何人大胆,连国师大人的轿子都敢拦,想早死就早点说,给你个痛快!”
话音未落,脖子就被明晃晃的剑截住,赵谦的脖子往后一缩,躲得慢了点,血痕已经露出,细微的疼痛让他哆嗦一下,瓮动着嘴唇,“你……你是何人,我们……我们国师就在轿子里,国师大人的厉害,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林少庭的剑稳稳架在他脖子上,方才动手只是给他个警告而已。
此刻抬高了声音道,“里面坐着的大人,可否借用片刻?在下有要事一问,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轿子停在那里纹丝不动。
半晌,绛紫色的指甲扣在帘子上,人还没出来,声音先传出——
“真是不懂事的晚辈,多次打扰竟也不觉失礼,师兄的好徒弟,上次忘记送你见面礼,要问什么就快些,我是很忙的。”
傲慢的语气,在离琰的脸从帘子里露出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手和脚都僵硬住。
本以为只是林少庭一个人,可为何,云年也在!
林少庭背后站着的两个人,不是花山公和阮千千又是谁?阮千千一双黑色的眼几乎和夜色凝成一片,略微瑟缩地,躲在花山公身后。
离琰眯起眼。
师兄的肩膀还是那样宽阔,可惜躲在他背后的人再也不是自己了。
目光直直穿过林少庭,落在他身后的师兄身上,被端木朝华一席话打醒的离琰,这一次见到花山公,竟然不躲也不避,只在最初的那一眼里,惯性的慌乱了一下。
眼角放松一些,坦然一些。
金丝线盘踞着的软靴从轿中步出,淡淡香气在夜风里散开,离琰手上紫玉扇骨的薄金纸扇展开,将嘴角稍嫌的僵硬遮去。
声音从扇子后面传出。
“师兄,别来无恙。”
师父和国师大人,是师兄弟?
阮千千和林少庭都掩饰不住惊讶,来回打量二人,阮千千低声叫了句,“师父……”
花山公的手势止住她想出口的话。
“无恙。看来你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