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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木……秀林……”这下彻底对上号了,可阮千千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止你查,账簿里记了什么?”
这时候端木朝华按住阮千千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唇恋恋不舍地吻着她的额头,声音低而轻柔,“你爹为了北朔,也算鞠躬尽瘁,先帝在位时,多有奢靡。为人臣者,他也是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阮千千也明白,自家爹说不得在中间贪了些,但介于可查可不查之间。洛秀林担心的是,一旦阮暮秋落马,四国皇商洛家在北朔的脚可能就得收回去。
端木朝华的话却没完,他的唇贴着阮千千的额发,长叹一口气,“若是依律,还可以求先帝用一次赦令,你爹的死,与我也有干系。”
端木朝华腰上一紧,他低头,阮千千正往他怀里拱。
时隔这么久,她又有了一双儿女,与端木朝华日益情深,丧父之痛已减轻不少,反倒是阮千千安慰起端木朝华来,“生死有命。王妃当日也不该死。也许另一个世界是很好的,不再有倾轧,他们也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安亲王妃可见到安亲王,她爹也能见到她娘,只就不知道她娘是不是还在等她爹。阮千千觉得若是真有奈何桥,她娘一定还想见她爹,亲口问他为何上了京就不返还,再给他个大耳刮子。
也许下辈子,他们还要做夫妻。
端木朝华摩挲着她的发,轻轻嗯了声,两个人温热的身体在被子里贴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单只是抱着,就有种说不出的亲昵。那一刻在阮千千看来,他们不只是爱人,端木朝华也不只是他的恩人,他救过她的命,还是她孩子的父亲,更陪她经历丧父,他丧母时她也陪着他,都说世上是没有感同身受一说的,而她却觉得,此时此刻,她能感到端木朝华因为她父亲的事情水落石出而生出的那份安然与踏实。
她知道田冲是他的左膀右臂,也知道失去田冲他一定心里有惆怅和难舍,但这一切他都没有说出来。
被子里暖烘烘的,烘得阮千千的脸通红,端木朝华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睡罢,今晚药也不必吃了。”
说起药,阮千千想起端木朝华身上的毒,登时又起愁眉,却只埋着头嗯了声,什么都不多说地将他的腰紧紧抱着。
☆☆☆
天牢中终日不见阳光,端木朝华换了便服,入得牢中,就闻到一股霉味。意料中的馊臭却没有。一来冬日天冷,气味不浓,二来天牢中现就蹲着一个人。
那人没觉察到有人进来,仍自背着身,盯着头上的一小方光,一动也不动,脖子别扭地曲着,身上沾了不少已干涸的血块。
“起来了起来了,皇帝来了,还不快点下跪行礼。”牢头一鞭子抽在铁栏杆上,叮铃哐啷的动静在偌大的天牢里分外刺耳。
田冲坐着没动。
端木朝华以目示意,那牢头立刻会意地让手下人将一把椅子安放在田冲的单间门前,又恭敬地行个礼带着人退出去。
牢里的光非常暗,就像黎明之前,又像日落之前。
忽然间响起个喑哑拖长的声音,“皇上,来看微臣啦,实在感激不尽。”
端木朝华没说话。
“是给臣一杯毒酒,还是斩首示众?白绫,匕首?匕首吧,微臣想以男人的方式赴死。”
沉默着摩挲指上扳指,端木朝华终于肯开口,“你跟着我已经二十年了。”
“是啊,还是老夫人给的银子,奴才的爹才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田冲语声很平静,手抓着稻草,指头里都是血泥,手指动作不自然,指头一定动过刑,他浑不在意,只是执拗地盯着头顶的天光。
“朕,可曾亏待你?”
“不曾。”
“那么,是朕做过什么错事,让你耿耿于怀。”
“皇帝怎么可能做错事?”田冲冷笑。
“那你为何为叛贼驱使?你是朕最亲最近的臣子,若说满朝文武,有一个人,无论做什么朕都不会去过问因由,那就只得你一个。”
背影沉默了片刻,才转过身来,田冲的脸尚算干净,在端木朝华进来前,他拿衣袖收拾过了。他比端木朝华还年长五岁,如今已有老态,牢中一日,世上十年,他眼角的纹路随着眄视明显起来。
“臣就是皇上养的一条狗。”
“高兴时候喊过来摸摸头,不高兴就一脚踹开,二十年来奴才从来没有真的直起过腰。君君臣臣,而臣只是个奴才。”
“朕给了你官职。”
“一年八十两俸禄,皇上可知道,上好的马鞍都要五十两。”田冲嘴角挂着点笑,似乎不是在说自己,“臣也不是贪财的人,能跟在皇上身边,多大的福分。可臣这一辈子,自小为奴,卖身王府以求葬父,陪皇上长大,虽无亲缘,却形同手足。现在你是皇上了,可你给了我什么?”
田冲是端木朝华的家奴,到了军中,无人不知他与旁的奴才是不同的,虽是家奴出身,却没人敢轻视他,都要恭恭敬敬称他一声“田将军”,端木朝华却是没想到,原来田冲心里一直是这么想。不由有些怅然,笑了笑,“说下去。”
“臣得给自己寻一条出路。”
“洛秀林允诺过你什么?”
田冲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这几日刑部往他身上招呼也没省力,他似乎在仔细地想,到底洛秀林允诺过他什么,结果却一无所获。唯独一样。
“钱,事成之后,他给了我二百两黄金。”
端木朝华脸上已带了嘲讽,“你对我的忠心,就值得二百两黄金?”
田冲茫然道,“忠心?当年臣葬父,花了老夫人五两银子,五两银子换取一辈子的忠心耿耿?皇上,您出身显赫,也许早就忘了一件事。”
端木朝华听他声音渐渐低了,便低下头去,田冲歪着头靠在墙上,没什么表情,他似乎什么都想明白了。
“奴才也是个人。不是一条狗。”
从天牢出来,端木朝华没有立刻回宫,骑着马到京郊的南山坡上呆了会儿吹风。他只有一个人。一时间想起来许多事情。
田冲小时候就吃很多,饭量惊人的大,小孩子总要长得胖才可爱。他圆圆的,练武又总偷懒,老被师父罚跪。有天晚上田冲又被师父罚跪,两个人虽跟的不是同一个师父,练武却在一处。
端木朝华半夜三更给他带馒头,一边留意外头动静一边低声说,“师父说了,山上没吃的了,过午不食,晚上本来没吃的。”
田冲一听,就知道端木朝华又把自己的两个馒头给他留了。
他心里头感动,已一整天没吃饭,看到馒头喉头就不安分地上下动,最后犹自恋恋不舍递给端木朝华半个。
端木朝华见他不吃了,吞了口口水,也顾不上那是田冲啃过的。
田冲跪得膝盖疼,端木朝华让他把脚放在他腿上,一边把他裤子撩上去,田冲那时候白胖,膝盖跪得发青,端木朝华一边往上头搓药酒,一边没好气地抱怨,“你是王爷我的奴才,怎么反有主子伺候奴才的道理!”
田冲就笑嘻嘻道,“等奴才长大了,一辈子甘为牛马报答王爷。”
“闭嘴,生而为人,就好好做人。”
那一夜已经过去太久太久,时间会改变世间万物,人也不能例外。
到黄昏,大风起,端木朝华从山坡上下来,觉得头有点痛,也没太在意,回到宫中低烧起来,入了更宫里派出人,将太医从睡梦中吵醒急吼吼带进宫里。
他在阮千千的云华殿躺着,太医进宫也需些时候,于是跟端木朝华说想让谢非青先看看。
端木朝华摇摇头,“都睡了还是别吵你师弟,我没事……”
端木朝华要起身,被阮千千按在床上,瞪他一眼,端木朝华就乖顺地闭起眼,听见阮千千对外头高声道,“把谢大夫请过来。碧珠,你去别院看看,师父睡下了没,要是没睡,让师父也来。”
端木朝华闭眼笑道,“你是成心要把整个皇宫的人都吵醒。”
“皇帝病了,谁还敢睡踏实觉?”阮千千理直气壮道,低头拿额头试了试他的温度,只是低烧,想必不碍。却又担心他所中之毒,只等谢非青来把个脉。
端木朝华抓住阮千千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嘴角带着窃笑,“放心,朕绝不敢有事。”
阮千千被他的郑重其事闹得哭笑不得,“料你也不敢。”
院子里一弯残月,暗沉沉的皇宫只要一点风吹,就能激起千层巨浪。阮千千看端木朝华有点昏昏欲睡,让他先眯着,就出去吩咐侍卫加紧把守。
一时间云华殿戒严,反倒引起了东宫的注意。
☆、风寒
端木朝华一醒来就听见外间隐约有说话声,声音却很小,听不清楚。殿内微火闪烁,他浑身酸痛,手臂刚抬起来,一旁侍立的婢女就发觉他醒了。
这一下进来的人不少,他一眼就看到阮千千从谢非青身后匆忙走过来,眼神很是担忧,又坐到床前来握他的手,问他,“想喝水吗?”
端木朝华本来只是口渴,被一屋子的人守着,阮千千的师姐弟都在,还有她师父,和那个说不上敌友的国师,弄得他喝水也喝得十分局促。只两口就不再喝,舒服地靠在阮千千怀里,闭着眼问,“怎么都来了,你们都在这儿,朕还怎么安睡。”
闻言屋里一阵静默,不一会儿听见人都出去了,端木朝华才睁眼,看到阮千千担心地看他,伸手摸摸她的脸,问道,“怎么了?谢非青怎么说?”
“风寒。”
“嗯。”风寒不是大事,端木朝华立刻松懈地闭上眼,还想睡。
阮千千却不让他睡,拉着让他喝完药,又喂给他蜜饯,才让他躺着。端木朝华见她脱鞋要上来,摆摆手坚持道,“别和我一块儿睡,待会儿你也染病,两个小东西又要哭了。”
阮千千再不多说什么,等端木朝华睡着,就立刻退出屋去,直奔谢非青的药庐。
药庐里的灯都没熄,谢非青显然在等她来,刚才话说到一半,只说端木朝华确实是风寒,但身上好像中毒……
阮千千一进屋就抽了抽鼻子,“你在煎药?”
“嗯,宝云的药,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谢非青正低着头,拣选竹筐里的药材,一边挑一边嗅。
“这些事让小童去做就好,你是太医了,一点架子都没有怎么成。”
谢非青只是点头没多说什么,等把手里头那点药挑完,他才坐下来,给阮千千倒茶。
阮千千急得不行,顾不上喝,直接问,“不用茶,你就说,他中的什么毒?有解药吗?下次毒发在什么时候?”
谢非青安抚她道,“毒发也要下个月满月去了,望月销魂散,我在师父那儿问过,也自己研制过解药。此前在安亲王府给皇上治腿,也已经在让他试药。”谢非青垂目。
阮千千登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有用吗?”
“望月销魂散是可以克制的……只是皇上现在中了别的毒,一时半会儿光切脉也判断不出是中了什么毒。加上他还没有毒发,也无法判断症状。”
“毒发就完了!”阮千千一时坐都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走动,谢非青也不说话,等她平静稍许才说,“师姐让我替皇上请平安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阮千千回头看他一眼,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略发白。
“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师父也不能说?”
“先别告诉师父,实在没办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