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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豫想起华雪颜心里就甜滋滋的,顺口就道:“晓得啊!雪颜说在边关人人都要学些防身的招式,打仗的地方不安全,要是不能自保就惨了。诶诶,我上次翻墙去她家你还记得不?那次她差点把我手拧断来着。”
“只是自保?”左虓微微摇头,说话声音渐小,“如此身手,战场杀敌也够了……”
孟之豫没听清,追问:“什么杀敌?”
左虓却适时而止,摆手道:“没什么。之豫,我总觉得她不对劲,你千万别大意,要不我们再找个机会重新试试她……”
“还试什么试呐!”孟之豫不愿,“我拿项上人头担保,雪颜对我是一百二十个真心。阿虓我不和你说了,我回府去了啊,你找小虎陪你吧。”
“诶!之豫!”
孟之豫一股脑儿就兴冲冲跑了,左虓喊都喊不住,叹息之余他也甩甩头,独自回家去了。
试探的小风波过去,日子还是如流水般往前走。华雪颜依旧说睡不好,每月都要铃铛去药铺子买安神丸,自己也逢初一十五出门上香,其余时候都在含清斋呆着,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孟之豫还是衙门家里两头跑,尽管日子过得平淡,对她的热乎劲儿依旧不减,没有腻味的迹象。
而不知不觉,双颖住在千影楼也有两月了。
中元节过后不久,便是中秋。孟府是豪门望族,这样的节日更比别人讲究,提前小半月就要准备。藕菱上市,每每能见贩夫撑船沿城中水道划过,吆喝叫卖,还有乡民挑担入城走街串巷,担上之物多是银杏、石榴、金桔……
孟府过节所需的时新瓜果自然由乡下的庄子送来,还有新鲜的虾蟹河鱼。孟之豫爱吃河鲜海味,所以管家孟四差人挑了一大箩最好的送到含清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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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如今是打理含清斋的大丫鬟,东西送来她负责清点,点完之后她抱起两个最大的石榴,拿去给华雪颜看。
“小姐小姐,你瞧这大石榴!个头快赶上西瓜了!”
华雪颜躺在回廊下的竹椅上打瞌睡。不知为何,她近些日子吃了安神丸却越发精神不好,晚上睡不够,白天总要再补一觉,眉眼恹恹的。
听见铃铛的声音她懒懒抬起眼皮,扫了石榴一眼,道:“哪儿有这么小的西瓜,又不是香瓜。”说罢她一转身,又阖上了眸子。
铃铛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有些闷,于是把石榴剥开,取出里面鲜红的籽儿来盛了满满一盘,递到华雪颜跟前:“小姐你吃。”
华雪颜眼睛也不睁,微微摇头:“你吃吧,我想再睡会儿。”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这入了秋天气已经凉了,您怎么还像暑天时乏乏的没精神?”铃铛有些紧张,放下石榴去看华雪颜,“以前每日就睡三四个时辰,如今却要睡六七个时辰,也没见长胖,倒是脸更白了……”
“约莫是安神丸吃了嗜睡,不碍事的。”华雪颜随口敷衍,“孟郎快回来了,你快去小厨房看看,待会儿再来叫我。”
铃铛一走,华雪颜缓缓撑着坐了起来,看着青瓷碗里一捧血色石榴籽,不觉摸了摸自己的唇。
唇色约莫更红了罢……
当年的余毒一直未清,用药压着才能减少毒发次数。可是调理身子的药大多温补,如果她坚持服用,很可能现在就怀上孟之豫的孩子。
这种时候不该有生命诞生,特别是牵扯了她和他。也许应该说,这样的孩子永远也不该来到世上。
所以她去配了避子的药。避子药大多伤身,就算用上药性最温和之物,可其中一味红花却是活血化瘀的。活血,就证明了余毒在她体内流转的程度加剧,渗透进五脏六腑的毒素也越来越多,她也将饱受更多的折磨。
两种药,无论她吃哪一种,都没有最好的选择。
华雪颜觉得,她的人生从来就面临着这样的选择。进与退,走与留,都不会有完美的结局。所以,她毅然决然选择了避子。
也不知是不是避子丸里红花加得太重,近一月来她愈发不适。倒没有说心悸疼痛,而是觉得力气仿佛被人抽丝剥茧一点点夺走,就像流沙缓缓流逝。只是,如今消失的大概是她的生命罢。
“娘子!”
华雪颜正出神想着,孟之豫已经从她背后跳出来吓她。华雪颜手捂胸口被他惊到的样子,嗔道:“走路都没声,从哪里钻出来的!”
孟之豫挤着她坐下来,抓起石榴就吃,笑眼弯起:“是你在发呆没看见我,我都来了好久了。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华雪颜把一碗石榴都塞给他,“这个新鲜得好,你多吃点。”
“我多吃有什么用啊,要你吃!”孟之豫抓起一把就要塞进她嘴里,“娘子张嘴,来来来,最好有十个八个……”
华雪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十个八个?”
“当然是生孩子啊!石榴多子,多吃就能多生!”孟之豫扳着指头数了起来,“先要一个儿子,再要一个女儿,然后弟弟妹妹就随便了,凑成双数比较好,大家有伴儿嘛……”
华雪颜扭开头不吃,:“无稽之谈你也信,又不是无知妇孺。”
“哎呀,雪颜你就从我这一回嘛,就一回!”孟之豫不依,扭着她厮缠起来。华雪颜拧不过他,只好吃了几粒,又把籽儿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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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之豫赶紧用手去接:“诶诶,给我给我,这个要埋在土里才行的。上回是你家周妈妈给我说的,把女子吃过的石榴籽在月圆之夜埋了,就能助孕,正好明儿中秋,我一定得试试。”
华雪颜“噗嗤”一下笑了:“定是铃铛回去告状说你欺负她,周妈妈专门说话诓你。哪儿有这样的说法,我从未听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相信是真的。”孟之豫小心翼翼用桃花绣帕把石榴籽包了起来,然后腆着脸笑眯眯来扯华雪颜袖子,“娘子,好娘子,我有件事想求你答应。”
“你说。”
孟之豫抿抿嘴,有些忐忑:“你看明天就是中秋了,小影子一个人住在别院也怪寂寞的是不是?中秋佳节正当团圆,她家里人却都不在了,我怕她触景伤情,你说我们要不要……要不要和她一起过个节?这回我保证不让她喝酒了,一滴都不给她!”
他说完之后紧张地看着华雪颜,心跳扑通扑通,生怕她介怀上次的事不答应。
岂料华雪颜一口答允,还笑得特别甜美:“好啊。不过我俩单独过去不太妥当,不如这样,你把严姑娘接过来,再叫上老爷夫人,一家人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中秋,好不好?”
第六一章 意外之外
孟府的中秋家宴设在华雪颜最喜欢的荷叶亭之内;这里四周环水视野开阔;正是赏月望月的佳处。/非常文学/节前孟之豫还专门命人把亭阁重新彩绘;并提了新的匾牌“广清亭”,意取广寒清虚府之意。
池边一尺雪的芍药已经谢了;换上了湖山金桂还有早菊;金银交错馥香扑鼻;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还有一丝秋日的寒凉。
华雪颜和铃铛正在屋里剪纸。铃铛叠好红纸递给华雪颜;道:“小姐这回剪什么?”华雪颜含笑问她:“你想要什么?”铃铛想想,笑道:“剪个小兔子!嫦娥仙子有玉兔的。”
咔擦咔擦几下;只见一把不大的剪子在华雪颜手中摆动,铡过红纸裁下纸屑;玉兔雏形初现,等到修剪整齐边角,再把红纸打开,居然是四只玉兔拱月的图案。
“给。”华雪颜把剪纸递给铃铛,铃铛惊奇捧着,讶然道:“这个兔子真好看,活的一般!小姐你会剪小像么?给我剪一个呗。”
华雪颜又拿起一张纸:“那你坐好。”铃铛规规矩矩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眼睛圆睁眨都不眨。不一会儿华雪颜剪好了小像,铃铛小心翼翼摊在掌心,表情惊喜极了。小丫头玩了片刻又缠着华雪颜,说:“小姐照着我娘的样子再剪一个,待会儿我寻个香包来把我娘和我的小像都放进去,日日带着身上,每每想我娘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好。”华雪颜又剪了起来,眸子低垂有意无意同铃铛聊家常,“铃铛你好像已经十四岁了?”铃铛拨弄着手中小像,笑言:“是啊,上个月的生辰,那天小姐你不是还专门放我假让我回去么?我娘煮了长寿面给我吃呢。”华雪颜专注看着手里,似是随口说:“嗯。十四一满就看十五了,十五及笄便可嫁人。铃铛,周妈妈给你寻夫家没?”
铃铛脸儿一红,羞道:“还没呢,我娘说上京这里的人家心眼儿多又势利,想给我找个同乡的,且只看是不是憨厚老实。”华雪颜闻言浅浅一笑,道:“憨厚老实好,过日子最踏实。改明儿我给孟郎说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靠的人介绍。”
“不要!不要给姑爷说!”谁知铃铛一听却不干了,赶紧阻止。华雪颜纳闷,问她:“为什么不要给孟郎说?”铃铛一努嘴,说:“姑爷肯定会笑我的,他成天和我吵嘴,一听我要找婆家还不笑死?肯定说什么哎呀小胖子不会有人娶的,瞎了眼才看上你之类的话,要不就是故意给我介绍个赌鬼酒鬼什么的。哼,我自己找相公,我才不求他。”
华雪颜“呵呵”地笑:“他也就是嘴上厉害,做事还是知道轻重。放心吧,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夫婿,我的铃铛也快要当新娘子咯。”铃铛手捏剪纸,有一瞬的心慌,“小姐,你……不想要铃铛了?好像要赶我走似的……”
华雪颜一怔,很快笑了,伸手去抚铃铛头顶,目含春水柔柔:“不是想赶你,我要看你们都有了归宿才能安心,不然我总觉得好像欠缺了些什么似的。。。。”铃铛纳闷:“我们?除了我还有谁?”华雪颜敷衍道:“没呢,就随口说说。来,你把这些剪纸都拿去贴在琉璃灯上,晚上要挂出来的。”
打发走了铃铛,华雪颜拿起红纸剪了个叶子的小像,小心翼翼收在随身的荷包里。之后她坐了片刻,神情怔愣眼神幽远,想了想又多剪了一个小像,同样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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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一日光景过去大半,外边下人都在收拾,华雪颜也想出去瞧瞧晚宴准备得怎样了。只是她坐久了又一下站起来,胸口忽然发闷紧窒,紧跟着双眼一黑就噗通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了。
“小姐?小姐!”
“大夫呢?快喊大夫过来!”
“嗯,这脉象……恭喜少爷。”
“雪颜,雪颜……”
耳畔闹哄哄的,好像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华雪颜察觉有人在自己旁边坐着,给她擦拭额头,还轻轻呼唤着她。
她徐徐睁眼,见到孟之豫一脸喜色跪在床边,花眼熠熠,含着呼之欲出的雀跃。“孟郎。”华雪颜撑着想坐起来,“我刚才怎么摔晕了……”
孟之豫赶紧抓过一个软枕塞到她背后,谨慎至极:“小心小心!你慢点,有身孕的人马虎不得,嘿嘿嘿……”
“有身孕”三个字和他的傻笑声同时钻进华雪颜耳里,惊得她背脊一僵。她脸上浮起惊愕,抓着他手问:“你说什么?谁……有身孕?”
“哈哈,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呀!”孟之豫靠着她坐下,亲昵搂住她,伸手在她鼻头刮了一下,半是宠溺半是数落地说:“瞧你平日里是个心细如发的,哪晓得比我还糊涂,自个儿有了身孕也不晓得。幸好小胖子发现你晕了赶紧去叫来大夫,不然我看你这做娘亲的还要多久才后知后觉!呵呵……”
他初为人父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