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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先生,”波拉尼诺夫点头说道,“既然先生作出了决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执行,不过我希望先生能允许我与莫斯科契卡俱乐部取得联系,将您的意思向他们做一番说明。”
郭守云沉思片刻,点头说道:“可以,你可以按照你认为正确的方法去做,对你我是绝对信任的。”
面色波澜不惊的波拉尼诺夫再没说什么,他收起手上的那包证物,转身走向电梯所在的位置。
窗外大雨依旧,凝重的夜色在茫茫的大雨中再一次光临整个远东,这个初夏盛雨的夜晚,对远东来说也许注定是无法平静的。
按照郭守云的要求,晚上六点四十五分,挈廖缅科以远东军区司令员的身份向包括哈巴罗夫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马加丹、雅库茨克在内的八个城市地方驻守部队发布秘密电令。晚八点,八个城市的驻军联合当地警方采取行动,对当地的契卡俱乐部驻地及其成员进行了全面的清查,短短四个小时内,即凌晨时分,分散在八个城市内的十二处契卡俱乐部聚会场所被查封,上千名俱乐部成员被勒令留在住所,不得外出。
契卡俱乐部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间结社组织,这个由前克格勃成员组成的地下社团,实际上就是一个准政治力量联盟,因此,远东一夜之间被变相软禁起来上千名俱乐部成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政府职员。地方驻军私自调动,进入城区,并对政府官员实施软禁,这实际上是一个影响很恶劣的举动,如果是在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里,远东军区的上层将领估计全都要被撤换,而身为军区司令员的挈廖缅科甚至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不过现在的俄罗斯联邦中央已经元气大伤,克里姆林宫早就失去了对地方大权的通盘把握,坐镇莫斯科叶氏别说是威胁不了郭守云,他甚至连挈廖缅科都管辖不到。
远东突生变故的消息,在当天夜里便传到了莫斯科,方方面面的人物全都预感到了那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刚刚从远东返回列宁格勒不久,此时正在疗养院里修养的维克托,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询问状况。这老头被远东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之前并没有得到莎娜丽娃遇刺的消息,只是知道郭守云匆忙去了鄂霍次克,然后远东军区就有了当晚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远东军区造反了,他们囚禁了郭守云。
维克托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郭守云的别墅,电话是妮娜接听了,这个惴惴不安了一整天的女人,将远东此前以及现在发生的一切向父亲做了全盘的解释。
从女儿的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之后,素来老谋深算的维克托也禁不住皱眉,毫无疑问,老头对自己女婿的性子非常了解,他知道,发生了类似的事情,这个办事从来都不讲究原则的小狐狸,肯定会采取极端报复手段的,而这种报复手段,往往就是一系列大变故出现的前兆。
在电话中,妮娜谈及目前远东的状况,她担心远东军区再次出现不稳定的局面,因为随着今晚行动的开始,军区内部又有人在宣扬什么脱离联邦的论调,为了防止局势趋向恶化,妮娜打算劝阻丈夫作出某些偏激的举动。
面对女儿的这份心思,维克托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认为在这种事情,妮娜不适合出面,因为郭守云本性多疑,此事又涉及到了家庭的内部问题,如果妮娜在这个时候出面劝阻,难保这个男人不会多心,从而对他们的夫妻关系产生影响。
父女两的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维克托最终也没有拿出最妥善的对策,他最后所说的,就是期望莎娜丽娃能够被救回来,那样的话,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否则,莫斯科就必须找一个“嫌疑犯”出来,把全部的罪责推到这个倒霉蛋的身上,以此来平息郭守云的愤怒。
就在维克托与妮娜商量对策的时候,鄂霍次克爆炸案的调查工作也全面展开,从哈巴罗夫斯克一路赶来的索科金,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马不停蹄的投入了工作。通过对爆炸现场的再次勘察以及对那些爆炸物碎片的分析研究,这个年近四十的爆破专家一口咬定,刺杀者使用的就是由当年克格勃3局研制,但是却没有得到推广的四引线六十四位码的双定时爆破器,由此可以肯定,这枚炸弹绝对是出自当年3局某位特工人员之手。
随后,根据索科金的回忆,一份可能涉及本案的成员名单被罗列出来,并由波拉尼诺夫转发到了莫斯科的契卡俱乐部总部——要搞清楚这些人目前的去向,契卡俱乐部并不难做到。就这样,一份列有十四人名单的秘密电报,被发到了莫斯科,其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
这真是一个不眠之夜,在浓浓的火药味中,凡是能跟这件事沾边的人估计都睡不着。而作为半个主角,郭守云更是连瞌睡都没打一个,从下午到深夜再到凌晨,他就坐在抢救室门外干等。其间除了喝过一杯水、吃了一块比拇指盖大不了多少的干酪之外,就什么饮食都没碰过了,与此相比,他烟抽的倒是不少,整整四包烟,被他几个小时就造干净了。
在一门之隔的抢救势里,那手术的紧张气氛一点也不亚于外面,在十一点一刻和一点两个时段,深度昏迷中的莎娜丽娃先后出现两次险情,一次是长时间的休克,收缩压降低到10。43kpa,脉压降至2。13kpa。另一次则是剧烈的咳血,咳嗽时引发的震颤,令刚刚得到清理的胸腔再次出现淤血。对于那些执刀的医生们来说,她每一次出现险情,都相当于一场地震,她的心率降低,医生们的心率就升高,她的血压降低,医生们的血压就上升,那场面岂是一个肝颤了得。不过正如那个医生所说的,莎娜丽娃求生的欲望很强,意志力也超乎常人的坚定,即便是伤重到了这个程度,她愣是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她似乎要用自己的生存来说明一个事实——“好人不长命,祸害一万年。”
第四零零章 转危为安
黑夜固然漫长,但它总有过去的时候,当缠绵了一整夜的夏雨最终散去的时候,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也出现在平静的鄂霍次克海上,那混红的朝霞,在预示着新一天开始的同时,也似乎在向人们宣告着某些不详的信息。
“先生,”拿着一大厚厚的文件走到郭守云身边,眼泡微微发肿的波拉尼诺夫轻声说道,“天亮了,您是不是吃点东西?”
郭守云从沉思中抬起头,走廊天花板上的挂灯让他感觉有些刺眼,心神恍惚间,他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晚的心思,这才豁然发现,坐在这里一整晚,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想。
“您已经有三餐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会顶不住的,”看到郭守云没有吭气,波拉尼诺夫忍不住继续劝道,“要不这样,我去市里的中餐馆为您订一份早餐,听奥扎里奇说,这里有一处中餐馆很不错。”
“不用了,我不饿,”郭守云摇摇头,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调查有什么进展了?”
“是的先生,”波拉尼诺夫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莫斯科那边刚把名单上那些人的具体情况发过来。”
“说吧,他们的调查结果怎么样。”郭守云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秘书坐下。
“先生,根据契卡俱乐部昨晚的连夜调查显示,索科金所开列的十六人名单中,有七人业已亡故,而在剩余的九人中,有四人目前是俱乐部成员,为了打消先生的怀疑,俱乐部会在近两天内将他们送到远东。至于其它的五个人,有两人正在中央情报局任职,一人在莫斯科凯蒂南精神病院,一人在克里姆林宫卫队任职,一人移民海外不知所踪。”波拉尼诺夫简要地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郭守云,“这是详细的调查资料,先生可以过目一下。”
郭守云接过文件,草草地看了一遍,随后就往膝盖上一放,扭头说道:“你接下来给我办好几件事,第一,派人去莫斯科调查那七人的具体死亡时间、死亡原因,一定要把他们是真死还是假死的事情搞清楚;第二,联系霍多尔科夫斯基,请他转告克里姆林宫,把那三个在卫队和中央情报局任职的人给我送过来,一定要说明,我不要死人,也不要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如果他们在这件事上玩什么花招,那就别怪我姓郭的心狠手辣了;第三,告诉契卡俱乐部那边,让他们尽一切可能查清那个移民海外的家伙究竟去了哪儿,只要能把事情查清楚,他们要经费我给经费,要支持我给支持,总之要什么我给什么。还有,那个发了疯的我也要,你找人给我把他提回来,我要亲眼看看他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
“是,先生,我马上按您的吩咐去办,”波拉尼诺夫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想让俱乐部那边帮忙调查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他们刚才提出过要求,希望先生能先把他们的人放了,毕竟……”
“那不可能!”没等波拉尼诺夫把话说完,郭守云便斩钉截铁地说道,“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谁都脱不了干系,你告诉他们,想让我放人很容易,先把事情给我查清楚再……”
“吱呀!”
就在郭守云刚把话说到这的时候,抢救室那闭合了一晚的房门终于被人推开,一个蒙着口罩、满身血污的小护士,踮着脚尖跑出来,不等站稳脚跟,便连比划带挠地说道:“郭先生,好了,好了,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手术成功了!”
“真的?!”郭守云先是一愣,继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问道。
“唰!”原本放在他膝盖上的那一大文件,洋洋洒洒的飘了一地。
“嘘,郭先生千万小声点,里面奥加廖夫院长专门叮嘱过,现在夫人需要静养,受不得半点惊扰,所以……”小护士被郭守云这一个大嗓门吓了一跳,她慌忙叮嘱道。
“哦,对,对,是我失态了,失态了,”郭守云压低声音,双手合十胸前作了个揖,连声说道。
“先生,这次您该接受我的恭喜了。”听到莎娜丽娃转危为安的消息,波拉尼诺夫也算是松了一口大气,他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爬满了笑容。
“呵呵,值得恭喜,绝对值得恭喜,”郭守云那笑容有点憨,类似这样的憨笑出现在他的脸上,那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郭先生,真是万幸啊,我们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就在这时候,一脸疲倦的奥加廖夫院长,带着一群医生从抢救室里鱼贯而出,老头一看见郭守云,便急不可耐地说道,“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如果这种状况能够维持到晚上,那就说明彻底没有问题了。”
“您老辛苦了,”对这个老头,郭守云前所未有的尊重,他先是给对方鞠了个躬,继而由衷地说道,“只要莎娜丽娃能够好转过来,您,哦,还有各位,你们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郭守云永世不忘,今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够办得到的,那就绝无二话。”
郭守云这一番话,无异于最好的兴奋剂,守在手术台前近二十个小时的医生们,顷刻间疲劳全无,他们知道对自己来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不说别的,至少有郭守云这一句承诺,他们以后再不用担心失业,也不用担心穷困潦倒了。人的境遇变化就是这么大,昨晚这一场手术对这些医生来说还是一道鬼门关呢,今天早上它就又变成了跃过的龙门,这天堂与地狱之间的间隔,感情就只有这么点距离。
“奥加廖夫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