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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也爱我,但却并不是非我不可。忆瑶,我要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不管是身还是心,今晚过后,我让你连做梦都不敢再去想别的男人。”随着话音而落,是裂帛的声音,感受着身上叠帐繁纱碎如飞絮,心完全地跌入了湖底。不,他不能这样对我,我们跨过了生死离别难道就为了换取这样的结局吗?
像一条缺水的鱼半拱起身子,伸手去剥覆在眼上的手,却是纹丝不动。修长敷养的指甲在无助中戚锐地划拨着他的手背,他恍然未觉。撕扯着我身上的布缕,像每一次攻城略地那般的所向披靡,以一种不可违逆的姿态占有着我。最后的时刻我无助绝望地停止了挣扎,感觉,脉搏跳动如火几乎要将自己烧成灰烬。
在靡丽的气味中,混浊着血腥气,愈来愈浓。没有因此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停驻,那种霸道的攻掠仿佛要将我撕成了碎片,在他的臂弯间起起伏伏。让我觉得人的身体其实可以很脆弱,好像随时都可以化作化作齑粉永远都拼接不起来。浮沉游离间想要去碰触他的脸,却在半空中被毫不怜惜地扭过手腕扣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在他手下委屈地呜咽,烟光微照,暴风雨般的痴缠似乎无穷无尽,眼前渐渐黑暗,却又似光影如萤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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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到面上,似有温暖在流动,身体依旧冰凉,被□裸地裹在了被衾中。挪动了下腿伤处已经缠了厚厚的绷带,寝帐垂洒如落幕,我躲在暗眩的色泽之后双眸怔愣地睁开,面前人影幢幢,手腕上被悬了跟细小的红丝。
帘帐外的医女收起悬丝,向坐在一旁的李世民道:“夫人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因为经期损伤了气血,只要悉心调理就可恢复……”她看了一眼世民袍衫上粘黏的大片发污的血迹,有所忌惮地低声道:“还需切记,禁绝房事。”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他会作何表情,轻诮地弯唇,昨夜晕厥了过去已记不清到了何种程度,也不知他是如何大发善心肯放过我,只是今早暴露于外人前,便连一件衣服都来不及换么。是巴不得众人皆知让我难堪么。
“好,你回去熬药,今日之事若是透漏出去了半分,本王为你是问。”
他的颜面该比我的性命更重要……这就是我所想要托付终生的爱人吗?喜欢我的时候可以不惜一切华词美藻山盟海誓,恨不得将天下都捧到我的面前。厌弃时也是这么不留余地地羞辱我,无视我放弃自尊的哀求,只一味的宣泄自己的愤怒。
寝帐被掀开,温润的阳光浓烈了几分,我慌忙闭上眼睛。阴翳落于面上,好像他正朝我伸出了手,尚未触摸我的面颊已在半空停住了,收了回去转身对身边人道:“好好照顾她。”
像是紫诺的声音,轻轻应了下,便是珠帘清脆被拨动的声音,他走了。
我抱着自己的肩胛睁开眼,感觉一只脚已踏入泥泞污垢的沼泽,稍一不慎便会永不见天日。这样的猜忌既然存在了他的心中,那么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我们之间的信任便荡然无存,在他的心中我只是个轻荡虚伪的女人,还如何相依,如何终老。
紫诺见我的样子惊了一下,她手里端着的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颤了颤,我转身面对着雪白的墙面,轻轻闭上了眼睛。
“夫人,您还在发热,快将药喝了吧。”
我轻诮地弯唇,既然将我视作了他的屈辱,既然如此憎恨我,为何还要再逼我喝着些苦死人的汤药,让我就这样死了不正好一了百了。
床榻微颤,紫诺轻轻跪伏在床前,还在絮絮劝道:“殿下只是一时生气,夫人不要跟着置气,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
我突然坐起身来将汤药打翻,将紫诺赶了出去。汤汁撒了满地,勾勒出浓墨重彩的画卷,我重又无力地躺回床榻上,半闭上眼睛。腹痛不止,甚至直不起身子,用手紧按住那里缩在被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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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半个月,这次来势汹汹的葵水总算淅淅沥沥地回去了。医女总按时送药过来,多半是被我倒了,只有被紫诺逼得进时才勉强喝上两口。
打开窗户,天空就像一整块浅色的琉璃,美得让人害怕。仿佛有人用粒石子一砸,这静谧的琉璃就会全部坍塌破碎,化成干涸血般棕色的碎片。一股血腥之气骤然从喉咙里往上涌,我迅速捂住口遽烈咳嗽起来,裹着玉珠色白纱的身体咳得左摇右晃如天上轻盈欲坠的纸鸢,生气渐少。
紫诺只是在我的身后叹息,眼睛红肿映出了我瘦削的面庞。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瞅见四周无人悄悄靠近我,往我手里塞了样东西压低了声音道:“合清少爷约夫人今夜戌时在荥和殿见面。”
我一惊,低头见手掌心里竟是一支金凤步摇,精细的雕工连凤凰的羽麟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美丽的凤眸以夜明珠镶嵌,珠珀钗光独一无二。这是母后的步摇,不可置信地回眸看她,娇艳的面庞上神情甚是落拓:“合清少爷说‘欲得旧朝天伦聚,需入寻常百姓家’。”
凝着那支步摇看了许久,以致眼睛有些酸胀,晶莹的泪水落到上面润湿了凤翼。母后,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解开我的心结那便只有母后一人,经历了这许多磨难,我需要一个答案。
深夏澄静的日影透过窗纱,映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晰的一点光,渐渐涣淡。我自嘲地环顾了四周殿宇,问:“那么,我要如何才能从这里走出去呢?”自那日后世民再未踏入寝殿半步,但四周守卫却是有增无减,日夜窗外尽是甲胄皑皑,兵哨不断,连只苍蝇恐怕都飞不出去。
紫诺道:“夫人还不知道吧,齐王妃已经来了洛阳,现在就住在离宫里。奴婢远远看着倒还真和夫人形似肖像,她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夫人的处境,一直想来见您,皆被秦王跟挡了回去。”
我诧异,夕颜?一定是姑姑找过她了,看紫诺的样子合清一定在许多日前就找过她,无奈紫诺对世民向来忠心耿耿,断难做出背叛他的事情,而这一次她是念在与我相伴数月的情份上才迈出了这一步。姑姑在白路不通的情况下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系离宫内的人,而在我的记忆里,滕王叔同瑶姬姑姑相交甚好,这样说来她能找上夕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难怪世民要阻止她来见我,各种枝节只怕他计算得比我还要清楚。
“既然秦王不让齐王妃进来,那她在不在离宫又有何不同?”
紫诺道:“奴婢已和王妃商量好了,今夜戌时秦王召集了宫内禁卫要出城,届时他不在离宫,倒可以和门前守卫周旋一番。”
我仍是犹疑:“军令如山,他们岂是那么好打发得?”
紫诺面上漾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却仍是宽慰我道:“一切合清公子都安排好了,夫人只管放
心。”
庭前宫女旖旎而过,倩影动盈,我的心跳随着脚步声紊乱起来,总觉夜色降临之际许多事情都会超出掌控,从未消弭的不安此刻更甚,缕不清散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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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卧在绣塌上,隔帘望见皎瑕的玉兰,还是世民回来那夜采摘得,已倦怠地低下了花蕾。这冷清荒芜的寝殿连花期都不愿意常驻了。那抹洁白烙在视线里,既使闭上眼睛,仍能感觉出透出来的单调孤寂。长夜寂寂,花影无声,唯有我自己枕着花香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女子颐指气使的怒声:“还没听说离宫里有什么去处是我去不得的,你们这般推三阻四就算是奉了秦王的命令也说不过去吧。”
我将搭在身上绒被掀开,随手将捏着的步摇放到枕边,倾耳仔细分辨约是夕颜的声音,正在剪烛花的紫诺碎步跑过来,望了我一眼快步向殿外跑去。
不多时,传来声音道:“夫人近来茶饭不思,我方才特意禀报了秦王殿下让齐王妃来陪她说说话,只是殿下着急着出城未曾来得及留下手谕。”
门前庭卫甚是为难:“这……紫诺姑娘,您也知道殿下御下甚严,若我们私自放了什么人进去,恐怕……”
外面有片刻的静止,仿佛陷入了难解的僵局。过了一会儿,夕颜的声音传来:“这样吧,你们派个人去追上秦王问问他到底有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我先进去,说两句话就走。”
护卫再三斟酌,却已听夕颜冷寒了声音叱道:“莫非这离宫上下皆要听秦王号令,我倒要在这里等着,等齐王回来了问问他是不是平日里被他二哥打压惯了,连他的王妃都得跟着受欺负。”
“这……”护卫声音发颤:“属下怎敢惹娘娘生气,您这就请进吧。”言罢,透过窗户渐一个护卫小跑着沿向芙蕖后的天廊走去,想来是要去追李世民。
我已看出了端倪,掀开纱帐正迎上神色匆匆的夕颜和紫诺,将视线放在紫诺身上道:“我怎能就这样走,这样不是会连累你?”
紫诺神色未变,淡然道:“夫人尽管放心,奴婢自有应对之策。”说话间夕颜一开始结头上兜帽,夏日夜间虽仍有凉风习习却也不至于穿这么厚重的狐裘披风,她将硕大的披风脱下递给我,急道:“时间紧迫必须在秦王察觉之前离开这里,待会儿你穿上它扮成我出去,我们容貌有七成相像,禁卫又不敢抬眼直视,乍看之下根本分不出彼此。”
见我犹豫,她秀眉微蹙,狠跺了跺脚,“还磨蹭什么,难不成还担心秦王回来后会将我如何吗?我是齐王妃,还轮不到他呼来喝去。”
我抓着柔软的狐裘,任由她们两个七手八脚给我往身上套,临行前我似想起什么,回眸问夕颜:“是不是姑姑找过你?”
她怔了怔,担忧地扫了眼窗外,压低了声音道:“瑶姬公主与父亲有救命之恩,父亲也早已说只要夕颜活着便要替他还这个人情。”
我尚未作出反应,已被紫诺火急火燎地推出了寝殿。那些禁卫果然丝毫不懈怠地紧紧守在那里,见我出来仿佛舒了口气,俯身问:“王妃都说完了?”
轻轻咳嗽了一声,紫诺已在旁侧清灵灵道:“自然是都说完了,王妃今夜好像着了些凉,要早些回去歇着。”面前护卫迅速让出一条道儿,我回头眷恋不舍地看了紫诺一眼,双眸红肿如含泪,唇边却挂着盈俏的笑,当着禁卫的面儿柔声道:“奴婢还要伺候夫人,王妃一路走好,奴婢,便不再送您了。”
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裹在披风里的身体颤了颤,终究勉强着冲她展颜笑了笑,转身慢步走了出去。
习风扑面微熏,馥郁的花香盈溢在这浓浓夜色中,静谧醉人。离宫深处绵延不绝的宫灯,光映得恍如白昼,却是如隔重山深梦。
行至九曲沟壑的假山旁侧,胳膊一紧已被人拉入了山洞中。借着外面微弱的烛光,那张脸隽秀如月光清辉,夺取了周围所有的风光霁月。我一怔,“笙哥?”
他像是为了让我安心般地笑:“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合清呢?”
萧笙道:“他一定要带雪芜一起离开。”
“什么?”看着我仓皇失措的样子,他陡然笑了,温淡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不会还在替李世民担心交不出凶手会受到李渊责罚吧?”
纠结在一起的眉宇疏开,却有几分释然,浑淡一笑,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