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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擦着泪,道:“奴才愚不可及,前阵子奴才总觉周遭有异样,心中不免发慌,只以为……以为是冤魂索命……不曾想,那竟是淑妃布的局,目的便是引奴才上钩,使奴才受她的控制,好助她……助她对付娘娘……”皇后脸上一沉,目光更为锐利,“你是说,淑妃知道了你当日下手之事?”
靖公公浑身发颤,惶然地点着头,“奴才愚笨,奴才坏了娘娘大事,求娘娘降罪!”
皇后皱起眉道:“淑妃到底想如何对付本宫,你快说!”靖公公颤声道:“淑妃让奴才先到宁顺容宫中问安,向娘娘透出宁顺容暗怀僭越之心的假像,便是想娘娘与宁顺容生了嫌隙,不可再借助宁顺容为娘娘办事,使娘娘更孤立,也使宁顺容觉得娘娘会对付她。然后……然后淑妃让奴才于初十当夜,假作奉娘娘懿旨,到宁顺容宫中赐毒酒,淑妃之意,欲于那时到临宁顺容宫内,假意阻止奴才,乘机拉拢宁顺容,让宁顺容与她联手向皇上指控娘娘才是谋害焕欹皇子的真凶……”当日阮淑妃所言,他每句谨记,不敢有所遗忘,更不可有所疏漏。应该告知靖公公的每一句话,她均无一遗漏地细陈了,看着他如临大敌般的小心谨肃,她于心下暗嘲,唇边的讥诮,在他退出后冷冷地呈于脸庞。她看向一旁的常颢,决断道:“初十之夜,你以常姐姐堂弟的身份,到宁媱宫中贺其新岁之喜,然后,在靖公公来临之前告退,避过宫人耳目藏身于宁媱宫内,待靖公公来临,你抢先一步潜进宁媱宫房,即取宁媱性命!”她的眸光闪烁着寒凛的肃杀之气,“你再从暗处而出,率众内侍将靖公公这蠢奴才当场抓获!如此一来,皇后必是难脱这一滥杀宫妃的罪名!”皇后的气数,将尽于此!阮淑妃颤巍巍地从椅上站起,一手轻抚着腹部,声音阴柔:“好皇儿,母妃必会为你开辟一条康庄大道,这后宫,该是母妃的天下;这皇城,该是你的天下。”皇后看着靖公公畏瑟的目光,心绪从错愕,转为了疑虑,从疑虑,转为了淡定。她在靖公公身旁慢慢地踱起了步来,低头思量着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宁媱,毒酒,假借自己之名。她在心内反复细揣着这当中关键,半晌,心念一转,脸上泛起了笃定的微笑。
阮淑妃果然用心良苦。皇后森冷而笑,缓步踱至靖公公身边,身姿端雅。
阮氏如此费心筹谋,她这位局中之人,又怎可让对方独演这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皇后冷笑着问靖公公道:“淑妃既让你以本宫之名赐死宁顺容,你怎么就能以为可以全身而退?”靖公公伏下身诚惶诚恐道:“奴才心中并未真的想助她成事,奴才只愿把探知的一切,实告娘娘。”皇后垂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这奴才,该聪明时,还是不让本宫失望的。”她收回手来,脸上的笑意深沉不可意测,“她既要寻真凶,本宫助她一把便是。”新年的天空,一直是阳光普照,冬日的凛寒,在暖阳之下微有减褪。却只在心头的一刹那,偶尔回过身来,会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阴影之下,放眼尽是灿烂,身上却只余萧瑟。
玥宜宫的庭院,与清宛宫的并无太大区别。广阔,只在于视野的狭窄;宏伟,只在于心境的低放。观景阅心。宁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后的树影恰好把她所处之所遮蔽了起来。她抬起头微眯着双目看天空的虹芒耀光,不由会想,这一刻的百无聊赖,是否也是一种福气。正自清闲,通传小太监脚步匆匆地来到她面前,恭声道:“顺容娘娘,涵心公主已于殿中相候。”宁媱闻言,忙起身快步往大殿走去,细细回想,近日扰事连连,与涵心已有一段时日不曾相见了,心内不由更为惦念那张笑容纯真的小脸蛋,脚下更加快了速度,踏进殿中,果然看到了涵心清悦可爱的身影。“宁母妃!”涵心笑着唤了一声,几步并作一步地来到宁媱跟前。宁媱一把拉住了她的小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轻笑道:“你这时候来,可是知道我想你了?”涵心笑意盈盈,露出了两排小白牙,“涵心最近特别想见你,可总是盼不到你来,问母后,母后说你最近事忙,不能来看涵心。涵心想着,你不能来,我可是能来的,便到这儿寻你了。”
宁媱听着她的话,心内涌过一重温热,是喜悦,是舒怀,还有当中夹杂的隐隐不安,同时慢慢地绕上了心头。她拥着涵心来到殿中坐下,道:“涵心最近还在画画吗?”涵心这下可被宁媱问出了兴致来,兴奋道:“涵心特地前来,就是想和你一起画画呢!我最近想到了很多手纹画的画法,让我都画给你看看吧!”宁媱听了也觉高兴,忙命人设了墨案,与涵心一同在画桌前铺开画张,涵心忙不迭地用手蘸了墨,嘻笑着在纸上印上了一串掌纹。宁媱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在“作画”,看到她才一会功夫脸蛋上便沾了墨汁点点,不觉好笑,伸手为她擦去,她抬头调皮地朝自己吐了吐舌头。忧愁,与喜悦,均是在一瞬间涌现,一瞬间逝去。眼下的无忧无虑,似在心内铺开了一道永恒的守念,可冲开昔日的阴翳,可代替过往的愁怀,可解开纠缠的心结。在宫内的步步为营,每多未知,只难敌过埋藏于心底下的一份渴望,留存自我的渴望,或是奢望。此时的纯真笑语,与当初无异,犹自庆幸,清淳光华不曾全数灭失,仍可一息尚存,仍可掬于心怀,以悦珍视。她与涵心相视而笑,也伸手蘸墨,悉心印画,仿佛绘记而下的,不仅为画作一幅,而是童真几许。涵心离开时已是申时,她与涵心话之不尽,便亲自送涵心回昭华宫。到了昭华宫门前,涵心朝她挥手作别,依依不舍,而她,又何尝舍得,就此结束这一刻的宁和清挚?转身慢慢向前走去,放眼远方,那天边一隅已是灰沉黯濛,又到日落时。时日,便是在无可挽留中,悄悄过去。朦胧夕光中,一个纤佻地身影映入她的眼帘,鼻息间恍如又闻到了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水仙芬香。
看到眼前人,她站住了脚步,对方也伫了足。沉默片刻后,彼此两相微笑,各自欠身点头,想再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言而尽。宁媱压下了欲言又止的无奈,思量之下,可说的,只唯得一句话:“妹妹先行告辞。”
海雨青静若地淡笑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各自擦肩而过,相背相离的方向,有着属于彼此的归所。回到玥宜宫,如贞和如燕已命人备了晚膳。宁媱来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各味佳肴,却忽觉似是独缺了什么。缺少的,应是暂且麻醉神经的一服良药。她暗自苦笑,抬头吩咐如燕道:“上一壶桂花酿。”
酒香扑鼻,未予入喉,却也觉着几分醉意。她举杯一饮而尽,酒水微温,淌过舌间,滑进咽喉,苦烈回转,顿觉畅快。
径自斟满,又是一杯。放下杯盏,感觉脑间的所思所想,竟更为清晰,只不知,为何刚刚升起的一阵醉意,不能使自己糊涂一时?曾凄怨入耳,并为之辗转思量的一句话,此时于脑中渐渐清晰:苦心每步,如果不因为有所寄盼,何须累心至此?宁媱,你不如告诉自己,你此时到底是谁?你到底身在何处?寄盼为何?
如果可以忘记,如果可以放下,我再不愿记起自己的身份,不愿长留于此,独自,长留于此。
快乐,希望,温情,爱,曾那么难能可贵地为我拥有,但是,如果我一直未曾拥有,是否便不会为失去而痛?那一点单薄的寄望与怀盼,早于苦酒入肠时,便化作烟云消散。宁媱,原来你便是这宫中,最大的笑话。当壶中再倒不出一点醉人琼浆,她无力地伏在了桌上,紧抓酒杯的手,懒懒地垂于身侧,当心神渐渐陷入蒙浑,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弹起一声凌冽碎响,她却不曾知觉。他轻步走进宫房,袅袅氤氲的薰香却掩不住一缕酒息。帷幔低垂的床榻上,隐约着一个婉慵睡影,他更放轻了动作,撩起纱幔,看到她沉沉而眠的一张睡容上,却不见安稳;秀眉深锁,容色苍白,乌发紊自零散,竟见凄然弱怜。他在床沿坐下,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肌肤如雪,竟觉微凉,不由心感疼惋——当日,她为自己驱去手中的冰冷,只不曾想过,原来她身上亦是寒凉如斯。他的手轻柔地、小心地在她的脸额上覆摩着,以求把自己掌心中的温暖,给予她一些,慢慢地,抚过她的眉头,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一道淡淡的皱褶,似是意欲将其抚平。
迷迷糊糊中,思绪一片沉浑,不知自己是清醒,还是沉醉,眼前的一切,忽远忽近,总是把握不定,抓不牢,抱不紧。胸臆间只充塞着一股惘然若失的落寞,持久不散,揪疼心怀。忽而,前方闪现出一道耀眼的光息,光息底下,仿佛有一张满布关怀的面孔,朦胧迷散,如梦如幻,眼中无论怎样也看不清是实是虚,只依稀感觉着源源的暖意自身,至心地慢慢升腾。
这样的温暖,越近,越浓,越深了。眼中久久蕴藏的清泪,似是被这份温暖呼出了涌动的缺口,无声无息地汩汩而淌。
隐约间,看到了她颊边的几行泪痕,他把半梦半醒的她拥进了怀中,为她拭去了泪水后,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深宵南柯,不忍惊梦。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神绪似已慢慢归聚于心,脑间的混乱亦渐渐平息,至少,耳边已可清晰地听闻几声响动。她睁开双目,房中光影昏暗,响声再度传来,却是低哑的咳嗽。转过头,看到祯文帝竟睡于身侧,正背着自己掩嘴低咳。她撑着身子坐起,拉过被褥为他盖上,他却并未深睡,察觉到她的动作,不期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正过身来,睁眼看向她。“皇上……”她愧然低唤。他忍住了咳嗽,道:“你可是好些了?朕来时你正昏睡,没把你叫醒。”他更握紧了她的手,“酒能伤身,你为何不知节制?”她鼻中一阵酸楚,伏身靠进他的胸膛,把头紧紧地埋在他的怀中,含糊道:“臣妾不知保重身体,是臣妾之过……”他闻着她发丝间的淡淡清香,微笑道:“那你日后便得为朕好好保重身子。”
她抱紧了他,心内似是又再感觉到了昏睡之时的那份触动心弦的温暖,“媱儿知道。”
他嘴角边泛着一抹温慰的笑意,喉中闷咳了一声。她只贴心地为他轻揉着胸口,彼此不再言语,静静互拥。
鹬蚌相争(一)
第六十二章 铜镜内的清丽人面,似笑非笑,纤手柔梳,青丝如云。眉梢眼角间,沉冽流转,于镜内的泛黄朦胧间氤透成讳莫如深的薄雾。如贞和如燕二人捧进热水和浣洗一新的云罗纱长裙,现已是酉时二刻,夜色迷蒙,主子却说将会有贵客来临,特吩咐她们伺候梳妆。二人知道主子喜亲自梳理发丝,便也不上前打扰,只于一旁侍候打点。宁媱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光顺着手中的梳子一上一下地移动,皇后于日间所述之言,在脑中一遍一遍地重现,手中的动作渐次减慢,她的思绪也慢慢理清。“妹妹,你可猜得着,是何人支使小靖子到你宫中来?”皇后讥诮地笑问。她骤然听到此问,不禁凝神思索片刻,回道:“此人竟可令靖公公行事,并欲使娘娘与臣妾心生嫌隙,想来,必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皇后冷笑道:“此人居心固然是叵测,只是,她若想藉此对付本宫,也未免太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