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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太医实在变态,我很疑心自从他们知晓苏熙死而复生并且容姬就是苏熙之后,就开始变着法地折腾我。当然这一想法毫无根据,但有根据的是近来我的药确实有越来越苦的趋势,而且他们又开始明令禁止我吃糖,说什么之前吃糖还可以勉强,但现在我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吃糖便不利于药物见效云云,我每天过得愁云惨淡,偏偏苏启和秦敛统统都要不打折扣地执行。
按理来说小时候我也是这样的待遇,但那时我并不曾吃过糖,然而现在我既然深刻体会到了吃糖的好处,再让我天天苦中来苦中去,我便受不了了。这就如同那句老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人粗布麻衣地穿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可一旦穿过了丝绸貂裘,再去换一身破衫烂袄,就不免要觉得天塌地陷了。
秦敛端着药碗,脸上一派云淡风轻。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摇着轮椅往后退,一边垮着脸第一百一千遍地问道:“不喝行不行?”
秦敛眉目不动,也一百一千遍地微笑:“不行。”
我一直退,直到退到了床边,再不能后退,而秦敛就堪堪站在我面前。我避无可避,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试图把药碗里那些黑色汤水摇晃出去,满脸诚恳请求:“那一会儿再喝,你先和我讲个故事听听看好不好?昨天你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秦敛端着药碗的手臂稳如泰山一般,我摇晃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一滴洒出来。我不禁泄气,听到他笑道:“你乖乖喝完,我给你讲两个故事好不好?”
我诚恳道:“那如果我不听你讲故事,是不是就可以不喝药了?”
秦敛弯下腰,拿出一种波光潋滟的眼神望着我,一直望到我有点发晕,又微微一笑:“你说呢?”
我顿时松开手,扁嘴道:“那我还是不要听了。”
秦敛最近很有耐心,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有耐心。以往在南朝时我若敢耍赖,他往往都是左手蜜糖右手砒霜,给我一个甜头的同时还会阴森森问我一句“下次还会这样么”,大抵那时他真的抓住了我给出承诺就会遵守的性格,并且十分无耻地对我这一特点重复利用。而现在不管他究竟作何想法,秦敛省掉了砒霜只给我蜜糖吃的做法是真的,最初我对他的这种行为还有种受宠若惊之感,时间长了就慢慢产生了一种“原来生病居然还有这种好处”的感慨出来,并且本着不利用就亏了的原则,开始忍不住地想要得寸进尺。
此时就是这般,我说不要听故事,他也没有勉强,只端着药碗想另外一个既能对付我又很温和的对策。本来开始几天他沿袭那次在南朝时喂药时用的那个手段,用秦敛的话说是“效果很不错”,然而自打有一天被苏启撞见后我就死活不肯再用,至今我都能记起那天的窘迫,当时我仍然闭着眼,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响,接着便被秦敛搂住往旁边疾风一样地一避,苏启手中的象牙折扇便打着旋儿地敲在了药碗上,顿时床榻被黑色的药汁淋漓一片。
秦敛脸皮堪比苏启,因此对上苏启时仍旧淡定如常,我却大是窘迫,张口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苏启双手抱臂,神色不虞到极点,冷哼了一声:“白日宣淫,昏君所为。对我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图谋不轨,南朝陛下当真无耻之尤。”
我大是汗颜,恨不得一头撞死。秦敛却依旧面色安然,连眼波都不曾动一动,敛了敛衣袖,云淡风轻地回道:“古人言,非人情者为不轨,长兄将胞妹纳作宠姬为不轨,非礼而视非礼而听为不轨,苏国陛下将这两条全占了,区区不才,哪里比得上阁下无耻。”
我听完呻吟一声捂住双眼,这两个人脸皮堪比城墙,简直没得救了。
我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等了半天,估摸着药汤都快凉了,他仍然一动不动皱眉思索。院中的蔷薇花开得很好,长而暖的日光透进殿中,我无聊仰起脸仔细望他,突然发现,这样看过去,虽然依旧气度雅致,却似乎比之前瘦了许多。
我忽然有点不忍心再这样为难他,皱着脸看着那碗药,很不情愿地说:“那个,你把药给我好了。”说完又觉得实在太亏,很快补充,“喝完了你得讲两个故事才行。”
秦敛看我一眼,叹了口气:“你要是天天都能这样,我可以每天给你讲三个。”
我偷偷看他,伸出四根手指头:“每天四个,成交不成交?”
秦敛笑起来,他这样笑起来实在很好看,我目不转睛地看他点头,然后习惯地双手笼袖,才两眼一闭大义凛然地喝下去。
喝完之后果然有两个故事等着我,只是我听着觉得越发不对劲,精彩的结尾也听不下去了,插话道:“刚才……”
他一挑眉:“刚才?”
我狐疑地盯着他:“刚才你是不是故意做出苦恼的样子,让我觉得不忍心呢?”
秦敛敛起眉眼微一抿唇,然后才抬起头,清浅一笑:“怎么会。”
我愈发肯定:“一定是这样的。”
“没有。”
“一定是。”
秦敛摸了摸我的头发,悠然道:“是就是吧,反正你都答应了,就不要再想了,乖啊。”
“……”
第 四十二 章
、
我在阿寂抵达苏国都城的前一天彻底失明。
这就仿佛是油纸沉入水中的过程,浮浮沉沉半天,终究还是要沉下去。我已经被这奇怪的病症折腾了许久,彻底失明的时候除去失望之外,还有一点奇特的解脱之感。只是很可惜再也不能亲眼见到阿寂一面,她已经出嫁,尽管秦敛说秦楚对她很好,可究竟好不好,也只有阿寂自己说了才算。
眼前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天我已经隐约有所预感,于是那一天我使劲盯住秦敛,一眨不眨地一直瞅他。任谁被两只眼珠看久了都会有点不适应,秦敛同样被我看得发毛,清咳了一声:“怎么了?”
我抱住他的胳膊,伏在他的衣服里闷声问:“假如半年后我真的不在了,你真的会……吗?”
我还是说不出他陪我长眠地下这种话,秦敛抱住我,轻声问:“你不喜欢?”
“……”
我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只听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你这样胆小,又这么笨,不陪着你我会不放心。”
我的眼角有点湿润,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有一颗水珠掉了下来。
那天晚些时候,秦敛清闲之余,绘了一幅画给我看。他用了许多水红色,最后画出来的是我大婚那天的模样。秦敛说我从来没有金枝玉叶的公主样子,即使大婚那天,我努力模仿苏姿大婚的风范,一丝不苟地按照标准规矩谨慎执行,到最后进洞房时我还是很可惜地露出了马脚。我听完忍了半晌,说:“所以其实你还是更喜欢那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对不对?我和赵佑仪比起来你其实还是更喜欢她的对不对?”
他看我一眼,轻飘飘地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立刻起身,并作势挣脱他揽住我的手:“哦那实在抱歉我居然做了一件棒打鸳鸯的事看来你们才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双是我硬生生……”
我的话说到一半被秦敛压住嘴唇,我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来,轻轻咬住我的嘴唇,而后便是一番温柔纠缠。等他终于撤开,我捂住嘴巴大口呼吸,秦敛微笑道:“所以我喜欢的是千金小姐是不是?再来一次好不好?”
我弱声道:“不,不用了……”
次日阿寂抵达苏国,对我失明又瘫腿的状况相对冷静。确切地说她除了见到我时出声喊了句“公主”之外就一声不吭,只默默扶我起身擦手喝药,然而她的手心贴在我的后背时,我却能感到些微颤抖。一起跟来的秦楚倒是更惊讶一些,脱口而出道:“苏熙,你怎么会……”
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嘶地一声,随即秦楚便住了嘴,我猜大概是阿寂拧到了他的某个地方。
晚些时候洗浴的时候,我大致同阿寂讲了讲我的病症,她“嗯”了一声,沉默半晌才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药石是没有办法了,太医提过巫蛊之术,苏启已经派人寻了很久,都没有寻到。”
阿寂又是沉默。她一向话不多,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更是寡言。我伸出手臂由着她给我撩水,一边转移话题:“秦楚对你好不好呢?”
“很好。”阿寂吐出简练概括的两个字,又迟疑道,“公主……”
“什么?”
阿寂吸了一口气,道:“听说苏国和南朝交界处有座高山,若是能爬到山顶,愿望都能实现。据说很灵验……”
“……哦,那个啊,做不得准。”我基本已经可以猜到阿寂打算做什么,赶紧信口胡诌打断她的想法,“苏启已经派人去过了,还去了两次,我现在还不照旧是这个样子。”
我许久没有睡过好觉,如今懒懒地熏在水雾中,倒是渐渐染上一点睡意。阿寂似乎有些难过,一直没有说话,我便眯着眼睛在水中小憩了一会儿,之所以醒来是因为阿寂将我从水中捞了出来,正在给我穿里衣。
我知道阿寂的本事足以以一敌十,武力值甚至不输给苏启,但当她不经我同意,径自将我从浴桶中横抱出来的时候我还是略微呛了一下。以前她并不会这样,如今就算是要照顾我双腿无力,也不必一定要采取这种方式……
我有些别扭,却又不能说阿寂这样便是不对的,相反她是很对的,我只好自己找点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想了想,把近日的一点说不出口的想法告诉她:“阿寂,你觉得,如果我想让秦敛把每个的四个故事换成四个别的,你觉得,我该怎么和他提呢?我其实很想让他哄一哄我啊,可是他只会欺负我。”
接着我便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凑近我耳畔,很快秦敛闷笑的声音响起来:“四个别的是哪个?”
我一愣,醒悟后霎时脸如火烧。
他温柔的调子继续不紧不慢地传过来:“还有,我哪里欺负你了?你说说看。”
他说话的时候一边将我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我在摸到被子的同一时刻开始不动声色地撑着手臂往后退,尽管看不到却还是能察觉出他一直在步步逼近,于是持续后退,直至摸到墙边再无可退之处,而秦敛已近到呼吸相闻的地步,我心一横,索性牙关一咬两眼紧闭,僵直全身成树枝状假死状态。
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官就格外敏锐,敏锐到我甚至能察觉出秦敛现在尽管没有碰到我半分,但他的双手肯定就在我两侧,我只需稍稍一动,他就能毫不费力地收住我。这种认知让我更加脸红,直想钻到床底下,又听到他悠悠地说道:“方才里衣我没有系上,所以……”
我在这个时候才分神感觉到浑身都光溜溜凉丝丝的,用窘迫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感受,只怕有生之年最脸红的事也不过如此了,而在听到他补充的一句“肩膀已经是粉红了”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摸到被子,嗖地钻了进去。
我已经恨不能要晕过去,秦敛居然还不打算放过我,声音阴魂不散地响起来,让我有想要撞墙的冲动:“四个别的到底是哪个?嗯?”
我弱弱地道:“我不知道,我已经睡着了……”
秦敛一声轻笑,下一刻我便感觉到额头上被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我怔了一下,听到他语带戏谑道:“是这个?”
我捂住额头,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