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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死的,只要不是我们的人,大概都是雁足谷在各门派中潜藏的人。可惜都做了替死鬼。”
花重阳看一眼,点点头后径自走向仰躺在地满身是血的庆绫,柳大跟过去蹲下,试试她的鼻息:
“出气多进气少,估计是不行了。”
兰无邪此时缓缓落地,掸掸雪白一尘不染的衣袖:
“我有分寸。来人,把她拖下去。”
不远处,司徒夜白被一群侍卫簇拥,看着庆绫,冷眼轻笑:
“这样的实力,本王当初要给你们做靠山,竟还拒绝,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跟了你又怎样?”兰无邪挑眉看着司徒夜白冷笑,“薄风从少年开始,跟你混了半生,最后不也没捞到全尸。”
几个兰影宫弟子走上来架起地上的庆绫拖走。
兰无邪还是没回头,走过花重阳身边一把捉住她的手,一句话不说就要往前。花重阳挣也挣不开,脚踩住了过长的嫁衣裙裾踉跄两步,兰无邪站住脚,转过身捉住她身上的红色嫁衣,“哗啦”一声撕成两半:
“这么难看的衣裳,你竟也敢穿。”
他是第一次没笑着对她说话。花重阳知道自己这回把事情搞得太过,也不敢轻易回嘴,撕了衣裳,他抬手摘下她头顶的凤翼簪,最后褪下自己的雪白长衫披到她身上,替她理理鬓角乱发。花重阳面对他,正好看到司徒清流背手从兰无邪身后走近:
“差点都是本王的女人了,为什么不能穿本王给的衣裳?”
兰无邪直接当没听到,还是看着花重阳,笑得一脸委屈:
“福顺一直哭,我抱他他又不肯。都怪你里间我们父子,如今他竟不认得我这个爹。”
说话间,已经有司徒夜白的侍卫哗哗哗跑过来,将兰无邪花重阳及兰影宫青楼一干人,团团围在中间。司徒夜白站在外头,背手轻笑:
“兰无邪,想见你一面不易。要不是我准备娶花重阳,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跟我见面?”
兰无邪一手牵着花重阳,转头冷道:
“司徒夜白,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此刻你杀不了我,我却未必杀不了你。”
“从去年正月开始,”司徒夜白背着手沿着大厅中央被血浸透的地毯,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走近,“明里暗里,兰影宫是一个月灭掉一个人。容在胜,岳飞龙,玉奇,福建苏德。去年停了半年,直到上个月隐居的明德长老被你悄没声的杀了,今天终于轮到了舒南风。难道是把我排到下个月?”
兰无邪定定看着他,冷冷道:
“下下个月。”
司徒夜白听完,勾唇一笑,抬手一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想起来了。下下个月,六月十五,那是上官平的祭日。你是想用我的人头,祭那个夺□的下流胚子?”
花重阳只觉得兰无邪握她的手一紧。
司徒夜白还不善罢甘休:
“其实也不算是。说起来,上官平不过是个只知道看书写字的窝囊废罢了,就连成亲都是被父亲牵着鼻子走,到最后他爹死了,他不是照样没保住自己的妻子儿子——”
“轰——”
兰无邪右臂一扬推出一掌。
司徒夜白飘然纵身而起,几个挡在他面前的侍卫躲闪不及倒在血泊里,同后头的门窗一起碎成一片。
司徒夜白站在二楼栏杆上,掸掸红色衣袍轻笑:
“到底是蔷薇的儿子,论心机手段,论心狠手辣,远比上官平强得多,不枉我陪你玩这一场。不过今日你要杀我,还为时过早。”
他轻拍手。
立刻有人影从三楼出现,花重阳抬头细看,惊讶出声:
“……安平?”
安平被绳索捆住,嘴里塞着布条,身后两个护卫,其中一个举刀压在他颈上。
兰无邪头也不抬,但花重阳就站在他旁边,很清楚的看到他脸色轻微一变。
一起呆过那段时间,花重阳很清楚兰无邪很看重安平。之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细细回想安平的行事举止,八成是那时候忠心耿耿舍命护着兰无邪从宫中逃出来的身边人。
“卓安平,”司徒夜白轻缓沿着二楼栏杆,纵身跃上三楼,“我倒看得起你,能忠心耿耿为主子直到今天,也算对得起蔷薇,虽说是个太监,倒比舒南风强多了。不过今天,就看兰无邪当你是条狗,还是个人了。”
安平一阵呜咽挣扎,压在颈上的刀刃,深深割进肉里,血流满颈。
整个青楼一片素静。
许久,兰无邪轻声开口:
“你想要什么?”
“不过是个奴才,我也不想拿他多换什么。第三个宝窟的地图,真的。”
“明日卯时正,断桥头上,一手交图,一手交人,逾期不候。”
兰无邪说完,头也不抬,拖着花重阳转身步出青楼。
街头一片暖风。
后头跟着一片兰影宫的弟子,两人白衣带着血腥,缓缓走过杭州安阳街,回到半帘醉;一进门,兰草便迎上前:
“阁主。”
兰无邪点点头:
“叫兰树来。”
“是。”
花重阳跟着他回房。
一进门,兰无邪便松开花重阳,左手扶住门框张嘴吐一口血。花重阳吓了一跳,上前扶住他:
“怎么了?这是哪里受伤了?!”
整晚她都注意着兰无邪,并没有发现有人下毒或者伤到他,怎么又会这样?
兰无邪侧身背对她一直弯着腰,唇边血涌不断,落到地上的血迹殷红近乎黑色,乍看倒像是中毒。
但兰无邪的体质分明是百毒不侵。
花重阳正不知道怎么好,身后门被猛地一推,兰草进来:
“阁主,已经派人去告知兰树——天!”
他也一怔,随即拔腿就往外跑:
“我这就去叫祖咸!”
祖咸?
一刻钟后,兰树抱着福顺,兰草带着神医祖咸,同时出现在半帘醉的后园。
花重阳看了一眼福顺便顾不上太多,上前扯着祖咸追问:
“祖先生他这是怎么——”
兰无邪白衣上已经沾满血迹,乍看血迹斑驳,她怀疑他快把血都吐干净了。神医祖咸个子中等,面相奇美,跟兰无邪之前易容为祖咸的模样有三分相似,看了兰无邪一眼,不紧不慢的挑眉:
“老毛病啊。”
便随即转向花重阳,上下打量一番:
“你就是花重阳?”
花重阳都有了抽他的冲动,恨不得用刀逼他给兰无邪把脉,却尽力忍住:
“他这是怎么——”
“啧啧。确实十分姿色。难怪这小子宁肯不要命了。”
花重阳几乎快要架不住脸色。
兰无邪侧躺在门里的躺椅上,这时候一把拉住花重阳的手:
“站过来。”
他硬把花重阳扯到躺椅后头。
祖咸看看花重阳又看看兰无邪,笑嘻嘻在躺椅旁边坐下来:
“啧。还死要面子啊。天底下谁不知道这是你的女人,我看几眼还能给你看走?”
边说着他握住兰无邪脉门,片刻,摇头皱眉:
“又乱动内力,我只能说你活该。”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着的丸药,回头递给兰草:
“老法子。掰开和水,用酒送下。”
这个丸药花重阳见过,一年前兰无邪每次犯病厉害的时候吐血,用的就是这个药。只是重逢以后她从来没见兰无邪用过,而且兰无邪气色也好得多,她还以为他已经好多,不用这个药。
谁知旧疾仍在。
她看看祖咸,还没开口,祖咸已经挑眉皮笑肉不笑道:
“别问我,这个病我治不了。”
他低头看看兰无邪,又抬头挑眉轻笑:
“不过按理说起来,他这个病,根除的方子该是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
“是啊,”祖咸靠在椅背上,敲着二郎腿懒洋洋的笑,“碧落心法不是在你身上么?有了碧落心法,他以后到还有机会好。”
“心法怎么可能治病?”
祖咸笑吟吟看了花重阳一眼: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黄泉武诀,碧落心法,修炼的时候缺一不可。修炼黄泉武诀者,体内容易积攒寒气,最多到第六式,若没有碧落心法辅助修炼化解寒气,再往下一般人就受不了了,除非豁出去把命搭上来练那玩意儿。”
他站起身,走到躺椅旁打量打量兰无邪:
“啧啧,可惜了这绝佳的骨骼。为了个黄泉武诀,把自己个儿身体都糟蹋尽了。”
炎昭
祖咸说的不明不白,叫花重阳听得一头雾水:
“你是说,黄泉武诀和碧落心法其实是一套武功?分开练根本没法练?”
“也不是没法练,”祖咸摇头,指指兰无邪“但要付出代价。看他就知道下场了,硬要练,结果就是把自己身体糟蹋成这样了。”
“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花重阳急了,一把扯住祖咸衣袖,“怎么说解药在我身上?”
祖咸看看她,又看看兰无邪,诡异一笑:
“也就是说,兰阁主还没有跟你挑明?”
“挑明什么?”
祖咸笑嘻嘻又要开口,谁知躺在躺椅上的兰无邪忽然撑起身,打断他的话:
“我要喝水。”
花重阳目光盯着他,一动不动。兰无邪避开她的目光重新躺会榻上。两人僵持着,祖咸没办法,退一步:
“真是够了。你们两个说清楚好了。别让我夹在中间做炮灰。”
他转身走到门口,吱呀呀合上门。
“花间剑法分上下两部,上部为剑诀,下部为心法。”花重阳盯着兰无邪,“前阵子白露练黄泉武诀的时候,武功进步飞快,我就觉得有些不对。我娘手里明明没有碧落心法——要有的话,我跟白露也不会不知道,传言都说碧落心法在她手里,原本我以为,这只是因为她曾经跟炎昭在一起。”
兰无邪一直沉默,到这里,侧脸看着窗外,忽然轻声道:
“传言是真的。碧落心法就是花间剑法的下部。”
花重阳怔了怔,轻笑出声: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花间剑法。”
兰无邪不说话。
“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接近我,就是为了花间剑法,是不是?”
兰无邪还是侧着脸不说话。
外头夜色深沉,没有月光。朦胧的灯光映在窗口,昏黄黯然。花重阳站在躺椅旁边,沉着气,一句一句追问:
“那没有花间剑法,你又是怎么练黄泉武诀的?祖咸为什么说,只练黄泉武诀等于糟蹋自己身体?”
过了会儿,兰无邪咳嗽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手指抹过唇角:
“司徒夜白说的都是真的。从去年到今天,几个灭门案都是我指使的。”
他勾唇,微弱的笑笑。
“这些人里,最该死的就是舒南风,但他确实最后一个死。一个原因是,这种人死得太早就便宜了他。第二点,他的武功确实很高,除非我亲自下手,不然很难一次除掉他。可我偏偏不想亲手杀他。”
他伸出手,张开手指笑笑:
“碰他都嫌脏了我的手。”
“所以你给了他黄泉武诀?”
“黄泉武诀一至八式,只要到第六式,没有心法,他便会被练武累积的寒气反噬,武功不升反降。我估摸出他练武的时间进度,今天就安排人去杀他。结果去的时候正好。”
“那你……练到第几式了?”
“第九式。”
兰无邪边说着,便站起身,绕开花重阳摇摇晃晃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