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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欢愉的气氛中,只有两个人依旧面无表情,正是向幼蓝和文少然。
「你做什么?」挣不脱文少然的手,向幼蓝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拉到隐秘的假山后,「男女授受不亲,文公子这是做什么?」
看她挑衅的目光,文少然一脸无奈,「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笑语逢迎?」
「蓝儿……」文少然哀切的唤她的名字。
不客气的一个冷眼瞪过去,向幼蓝蹙眉,「文公子,你我不过几面的萍水相逢,还请不要这样唤我的名字。」
呆愣一下,文少然苦笑,「萍水相逢?」
「不然文公子以为?」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些都会过去,向幼蓝强迫自己冷硬起来,如果不是向幼薇劝说,她几乎不愿再看到这个男人。
「我以为你会等我,我以为你来到京城必定是随在我身边,我以为……」说话的声音低落下去,文少然笑得凄凉,「我还记得那年初见,你笨拙的从树上掉下来,若不是我接着,可能会摔得很惨吧,虽然最后还是被我害得扭伤了脚;还有一次我恶意点破你的心恩,你恼羞成怒狠狠瞪我,简直要吃人的模样:还有,记得你以为小薇儿心中的人是我,故而冷落我,现在知道那人是谁了吧;还有……」
「别说了!」猛地开口阻拦,向幼蓝咬唇看向一旁,「我都忘了。」
好不容易用三年的时间去遗忘一切,她不想再被人提起,那些记忆,曾让她觉得美好,可现在只能让她羞愧,让她狠狠地后悔当初的识人不清,酿下今日的苦果。
「我没忘!」叹口气,文少然蓦地轻笑,「景泽说得对,不管如何,我该解释当年的事情。」
这一次,向幼蓝没有阻止,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事实上,她从很早就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知道真相,她如何甘心?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从我为什么潜入青帮开始吧。我还记得你说过青帮龙蛇混杂不是什么好地方,事实上,朝廷对青帮的看法和你一样,那几年新皇登基皇权不稳,青帮依仗手中握着漕粮大权,无视朝廷威仪,还勾结了部分朝中官员,其中不乏皇族子弟和权重之臣。」
「我十一岁那年,因为与景泽年纪相仿被带进宫里做侍读,事实上,我与他相识于幼时,要论关系倒比他那些心思不轨的异母兄弟更亲密。进宫之后我一直陪伴他身边,平日里也是同住同行,被教习师傅一样的对待,所以这侍读的身分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和他都有机会在皇上身边伺候。」
「显然,这样的安排是很精妙的,给了我留在皇上身边的机会,因为这样,我去宫中的时间甚至比自家府里更多,直到那一年,有人在景泽饭食中下毒,后来传出宫的消息是被我吃了,我毒发身亡。」看他面无波澜说起这些惊心动魄的往事,向幼薇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那一场阴谋虽然没有毒死景泽,可总算『死』了一个左右手,下毒的人以为奸计得逞,却不知黄雀捕蝉,螳螂在后,他们以为杀了我是件好事,却不知皇上心思更为缜密,干脆就藉着这个机会让我离京,丢往卞城府青帮做内应,一明一暗,打算两面入手瓦解他们。从那一天开始,文四在京城就是一个中毒身亡的死人,真正活着的是秘密跑到卞城府的文少然。」
「当初我还担心以后是不是要更名改姓,成为无家可归的人,后来发现那些人完全相信了那具尸体是我,也就懒得更换,干脆就明目张胆叫文少然。这天下这么大,青帮的人又没见过我,也没什么理由质疑,就这样,我和景泽两人,一个在朝、一个在野,辅助皇上,后来的事情就都顺其自然了。」
「到了卞城府,我潜入青帮,一年的时间坐到副帮主位置,企图架空帮主掌控青帮,却没想到帮里的那些老狐狸狡诈得很,一个个都防着别人,后来皇上有些不耐烦,逼迫我尽快掌权,若不是假借订亲博得帮主的信任,现在也许还是不能得知所有的秘密。」
假借订亲!听到此处,向幼蓝愣住,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复杂到这样的程度,也没想过所谓订亲也能是一种博取成功手段,用这样的事情拿来做赌注,这些人不是疯了,是什么?
「你和青帮大小姐后来……」听到这真相,她竟然有些同情那个同样被欺骗的女子,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我从来没对她动过心,自然不会真的与她成亲,不过是一次次往后拖,直到帮朝廷达到他们的目的,事实上,她现在应该比你更恨我,夺她青帮、杀她父亲,这不共戴天之仇听起来可比你的恨多得多了。」文少然苦笑,「事情发生之后,我让人把她送出关外,只希望她能忘记仇恨,不然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风波。」
这事情听着更像一个故事,可却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边,向幼蓝相信他说的都是真话,不过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说不惊诧他的忍耐那是假的,可就算知道了一直执着的真相,她现在也没了勇气再次轻易相信一个人的真心,更何况这个人已经骗过自己一次。
看她脸上抗拒减少几分,文少然欣喜若狂,可等到她此刻沉默以对,眼底的亮光也慢慢消散,「这场骗局里,我们赢了,唯一不在我预料之中的是遇见你,明知是错还自私走到你身边,所以,现在我所承受的都是自找的苦头,怨不得你不原谅我。」
看他面容哀戚,向幼蓝垂眸不敢多看,露出酸涩笑容,「很公平,休赢了一次,输了一次。」而她,从来就没有赢。
「蓝儿,你还是恨我吗?」
「不。」向幼蓝表情肃穆,「文少然,我不恨你了,只是如今还不能释然,不能原谅你。」
这是向幼蓝当日说的最后一句话,看着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文少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却满是苦涩。
此刻的他,心思都在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话上,平日里绝不会忽略的事情也都变得不重要的了,比如假山角落里蹲着的某对夫妻。
「哎,他好像很难过。」
「你说呢?」翻翻白眼,景泽手指弹在爱妻脑袋上,「你当年离开的时候我也这么难过,我这兄弟是个痴情种子,几十年里就爱上过那么一个人,还被你狠心的姊姊抛弃!」
「自作孽不可活!」
「好冷血的回答,他只是把有些事情看得太重了,比如你姊姊,比如那该死的保家卫国重担。」
「你是在暗示我,你心里只看重我一个人吗?」
「你明白就好,想我堂堂王爷,那时候可是为了你抛家弃权,哪里去找我这样好的人!」
「景泽,如果你不想我杀人,最好闭嘴!」向幼薇凝视外面一脸痛不欲生的男人,心里隐隐有些心疼:「其实文大哥也可怜,要怪还得怪你皇帝大哥,为了一个皇位牺牲你和他。」
「都有各自的无奈吧,怨不得谁,当初文丞相明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的路,不还是狠心让幼子走下去,不过幸好朝廷的内忧外患解决了,才能澄清当年少然中毒身亡的真相,把那一出将计就计大白于天下,让他恢复原来的身分。」
看向幼薇一脸不忍,景泽呵呵一笑,「我观娘子面相慈善,必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劳燕分飞吧?」
「你说呢?」
两人对视一笑,景泽王爷和王妃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第七章
后来某一日,向家姊妹再次被皇后招入宫中,据当日殿前侍候的宫女传言,那日皇后宫中聚集了四位风姿翩然的青年才俊,可怜的向幼蓝夫人面对眼前风格不一的男色,面露痛苦,一脸欲死不能的哀戚,于是有人猜测,她忘不掉孩子的亲生父亲。
当晚,景泽王爷不请自来文家,找到了醉卧书房的好友,诚恳且很不经意提到这件事,在文公子的强烈要求下,小心翼翼并夸大其词讲诉了当日情景,成功激怒文四公子摔碎古董花瓶一对,牵了马就跑出去。
再后来又听说文四公子仗着酒醉,在向府门前大吵大闹、胡言乱语,被家丁撵也撵不走,硬是天亮时分才灰头土脸离开。
又一日,刘御史家的公子因为太过仰慕向夫人才华,立誓非她不娶,还在向家的酒楼当中求亲,并坦然不嫌弃她寡妇的身分。
不等天黑,向来热情的景泽王爷再次降临文家,先是充分表示了对好友的同情,然后怒骂向幼蓝水性杨花,明明孩子的爹就在眼前,偏偏假称失了丈夫的寡妇四处吸引男人,还无事生非的添油加醋,说她大庭广众之下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明显视孩子的生父于无物。
听着这些话,文少然手中的玉杯「砰」的被捏碎,鲜血顺着手滴落下来。
后来有好事人宣称,亲眼瞧见文四公子对刘公子动手,打得头破血泪,别说文质彬彬的刘公子武功上不是他的对手,就是文少然那眼神冷得就能杀死人,且官大一级压死人,可怜刘公子挨了打还无处诉苦,只能把冤枉咽回肚子里。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数不清第几次,景泽王爷再次拜访。
文少然看着好友兴致勃勃跑来的模样,只是面无表情,「今天王爷又给我带来什么奇闻异事,不会又是不小心关于蓝儿的吧?」
吸吸鼻子凑上去闻闻,景泽惊奇的发现好友竟然难得没有醉酒,「你终于想明白了!」
「你这半月来的拜访,不都是为了我今日的想明白?」文少然哂笑。
毫不介意地一笑,景泽点点头承认,「既然你想明白了,那我也不再浪费口舌,总之一句话,有些事放不开就下功夫去夺,得来不易的东西才最珍贵。」
向幼蓝最近遇到了麻烦,很烦恼,很烦恼!
明明心里已经决定和文家还有文少然再无瓜葛,可谁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难以如意,这边好不容易摆脱皇后的热情指婚和妹妹的苦心劝导,那边文少然竟然疯了一般来找碴,整日喝得醉醺醺,没事在门口胡言乱语,还威胁人家御史公子,让她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不得安宁。
夜半时分,悄悄爬上小楼查看门口动静,看到那个毫无形象坐在门口睡觉的男人,向幼蓝只觉得心中有难以言语的感觉涌出。
自从那日御花园后,她以为两个人已经彻底没有瓜葛,感觉解脱的同时也有一股刺痛,让她不能忽视,每每想起他解释时的哀伤,就难以入睡,可现在看着他不顾形象跑到门前撒野,那刺痛的感觉却消失不见,反倒一股淡淡的喜悦涌上了心头,似乎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被他闹腾几次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不是决定放手吗?为什么此刻想起他:心底一丝怨恨都没有,反倒是浓浓的惆怅,一面是自己的心,一面是那个男人的纠缠,向幼蓝艰难的挨着。
好不容易文大爷鸣金收兵,还不等她松口气,却又跑出来一个文老夫人。
第一次见到文老夫人派来的,请自己过府闲聊的丫鬟,她以身体不适推脱掉;不过才几天,又派人来请,不过这次来的不是小丫鬟,却是府里年近半百的管家,看着面前和爹爹年岁差不多的老管家,向幼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