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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了房间走向母亲的寝室,这干燥的沙漠中,石堡湿潮的地下厅堂就是花魔靥保持肌肤水嫩的好去处。地下的水池里经常调着各种香,不似关内的熏香,更像是关外的种类。
“娘。”
“成雪,快来,今天来了好吃的蜜沙棘,多吃点,你太瘦了,娘要把你养的胖胖的。”
“娘,沧溟公子还好吧?”
“瞧你这孩子,又说这些。尝尝看西域的葡萄酒,觉得好喝给你媳妇也带点过去。”
他们的谈话经常没有办法继续,只要一提起她不想提起的问题便会被岔开。他完全问不到有关小卓和沧溟公子的消息,能够询问的,也只有缨缨。
“缨缨她……最近很没精神。”
“会有这样的时期的,过去就好了。别担心,她是你媳妇,我不会伤她——只是这样就要多等一段时间了,最多一个月缨缨就会开开心心的嫁给你,这一个月,你们就当培养感情吧。”
无力感在蔓延,虽然他知道小卓已经逃出去,但她一直没有出现,想必,她也和他同样的无力。在这大漠之中,花魔靥才是这里的女王,他们,什么都无法做到。
“什么人!?”花魔靥突然娇喝一声,暮成雪几乎是同一时间再次感受到了之前的视线,却依然只在石窗处看到一晃而过的影子。
只是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一双眼睛,一双无法让人忽视的眼睛。
“来人!有闯入者,马上给我搜!全堡加强戒备!”花魔靥吩咐过下人,似乎担心暮成雪受惊一般转回身温柔道:“成雪别怕,这里没有人进得来——不管是什么宵小,就算有本事靠近这石堡也只能这般在外面徘徊罢了——除非他是一只猫,否则既然石窗进不来,这石堡就只有大门一条通道。”
这话,无疑对暮成雪来说又是一次绝望。唯一的入口,蜿蜒的石梯……这里就是一个堡垒,没有人能够潜入。
第63 章 长生邪教花魔靥
男女的嬉闹声从门里传来,那嬉笑声听来是如此刺耳——暮成雪去推门的手收了回来,转身快步离去,远离那阵阵笑声,只觉得头脑里一阵阵嗡嗡作响的混乱,头痛得想吐。
也许,他也快要疯了。
自那日起,已经七天了。
起初至少还有缨缨需要他的照顾安慰,他必须打起精神免得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本就不安的缨缨。可是现在,缨缨越来越木讷,每天仿佛只是自言自语着那些不安的话,对于他说的话却应得越来越少,渐渐什么也听不进了。小卓依然毫无音信,而沧溟公子他更是见也见不到,在这里,他连一个能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他真的担心在找到离开这里的机会之前,自己也会疯掉。
“公子,你不能出去。”
门口的守卫每一次都会尽职的将他拦下,他的活动范围只在石堡内的地下,连地面都不能上去,更不用说出堡。
“让开,我只是上去透透气。”暮成雪的冷静似乎也在这不见天日的阴暗潮湿中渐渐磨尽,他每天所能见到的就只是小小的一方石窗中透进来的阳光。他甚至会不断的想起花枼,无法想象那个年轻人在十几年的囚禁中是怎样度过。十几年后他的解放却是他母亲的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自己的娘亲。
身后有一个人从方才自己离开的那扇门中出来,是所谓仙官中的一个头目,衣衫不整着,宛若炫耀般袒露着胸膛,趾高气扬道:“公子还真是能在这里耀武扬威,你来这里才几天,就端起少爷架子了——想上去?跟他们说没用,他们做不了主,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让你上去放个风——”
这邪教里的人就算这突然冒出来的少爷尚无威信,大多也是不敢得罪的,却偏有这样的人,自持“身份不同”,没将他放在眼里。这个人暮成雪根本连看也不想看见,对那衣冠不整的模样心里不禁起了几分厌恶,仿佛那笑声又响在耳边,转身要走。他却一把拦住,“少爷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用不着告诉你!”往日娇柔的女声带了几分冷冽,话音未落寒光一闪,那仙官的喉咙已经破开,倒在地上汩汩的往外冒着血泡,他瞪大眼睛仿佛不解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花魔靥,方才还在枕旁笑语靥靥的女子转眼便换上了另一张脸。
花魔靥此刻看他的眼神宛若看一只蝼蚁,丝毫找不到方才笑语靥靥的模样,“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认清,这里何为尊何为卑——再有一个人敢对公子无礼,就好好想想他的下场!——成雪,以后不会有人对你无礼了,但是不要出去,这大漠,不是你能适应的地方。”
地上人的眼睛至死也不曾闭上,暮成雪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厌恶,他只想离开这里,哪怕葬身在外面的无尽大漠。
大漠不是他能适应的地方,同样也不是小卓能适应的地方。他不敢想象,独自一人在大漠中的小卓如今会是什么情形——倘若她已经遭遇不测……说不定,他也该死在那大漠中,总算与她葬在同一片大地,好过在这污秽之地苟活。
卓丝丝真的开始觉得,说不定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她从来不是个服输的人不愿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人不止是靠精神活着,身体的状况同样也会影响精神——头晕,恶心,甚至开始发热……即使没有在大漠生活经验的她也隐约察觉,自己应该是有脱水的症状了。
没有水,再强的人也无法在大漠生存。
何况几天以来她根本无法好好休息——大漠虽然少有野兽却多蛇蝎,即使睡觉也不能放松警惕。然而此刻阵阵的发热让头脑也变得混沌,一睡下,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可是她怎么能甘心死在这种地方?在江湖游荡这么多年,“死”这个字,她连想都没想过!
头脑越发昏沉之间似乎有人扶起了她,直到清凉的水流入口中才确定那不是幻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狠狠呛了一口。
“咳咳咳——”
“喝吧,呛死总比渴死好,阎王路上不那么难走。”
丝丝压了咳嗽大口喝了几口才腾出功夫来瞪人——惊讶什么的先省省,至少现在她还有命惊讶,喝够水瞪够人,才抓着眼前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斜勾着唇连微笑也带了几分张扬,并不陌生。
“我倒是也很想知道,你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难道这荒寂之地也有沧溟新月觊觎的宝贝?”
“孟柔桑——”
“诶,叫错了。”
丝丝看着那张笑脸还真不想改口——这个人就是她的耻辱,她骗人无数居然也会被骗——说是耻辱也说不定是报应吧。
喝足了水,脱水的症状也得到了缓解,死亡阴影一扫而空,丝丝看着这个人腰间大大小小的水袋,她很有理由相信在这小不拉屎的地方他们偶然相遇几率太低的情况下,彼此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落左使来这里是要找花魔靥?别告诉我她是你姘头什么的,你才刚刚救了我,我还不想马上恩将仇报解决掉你这个隐患。”
落柔桑似乎对“花魔靥的姘头”这种定位颇感郁卒,“我只是跟她有点私人恩怨不得不解决一下,不必生出这种误会吧?”
“说的也是,她的年纪应该也能当你阿姨了。”
虽然对于落柔桑曾经骗她的事心存芥蒂,不过她相信以他幽冥左使的品味应该也不会干出这么恐怖的事来——看他也不过三十出头年纪,花魔靥的儿子却都已经二十几了。
“看起来花魔靥这几天守卫森严的原因就是你吧——托你的福连我也很难进去了。既然我们之前的恩怨已经两清,那么这次我救你,是否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停——你不说,我还不想找你呢,我可是切切实实的救了你,可是你那摄魂术解成什么样子?最多只有一半效果——所以,这次我们才算扯平!”
……他不是早就说过不保证效果的么?这丫居然赖账。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适合做生意?”
“谢谢夸奖。”
“你这种的明显只能算是奸商。”
“谢谢夸奖。”所以现在他们之间至少是有了暂时一致的目标——“就让我们一起想办法进石堡内吧。”
落柔桑斜斜站着,眺一眼远方石堡的方向,“如今戒备森严,倒不如从正门进去。”
“谁进?”
“你。”
“为你个喵?”
落柔桑笑一下,“如今你在明我在暗,自然是你去抛头露面——只要你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我自然会想办法去帮你救人。”
“是办好你的事情,顺便救人吧?”丝丝更正——虽然认识此人的本性不久,但一个连还人情都不肯多还一点的人,她可不指望他的好心。
“或者你有别的办法?”落柔桑微扬下巴,好整以暇的笑等。哼,他明知道她本就一筹莫展,这根本是趁人之危!
“去就去!”
——她去做饵,这丫也别想一个人躲清净!
要做一个成功的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休整过后的卓丝丝恢复了状态,虽然一看到落柔桑闪人时腰上挂着一堆水袋还能身姿轻盈健步如飞的样子就想抱着肚子大笑,不过现在却显然是正事要紧。
她首先要保证自己在靠近石堡的时候不被巡逻杀了,冲进石堡的时候还不能被守卫杀了,见到花魔靥更不能让这丫一声令下就把她宰了。她很清楚,比起抓,花魔靥比较想直接杀她了事。
她是一个悲催的饵,当然要大家一起悲催才好。
她有备而来,随着风沙扬起直接放倒了巡逻和守卫,在众人发现之时人已经站在石堡前——她这声势够大,又解决了不少障碍,该足够落柔桑潜进堡中了吧?
“不想死的别靠近,你们应该也看到外面人的下场了——叫花魔靥出来,我只见她一个人!”
发生的骚动早已有人禀报了花魔靥,落柔桑说过,根据他的探查这石堡就只有一条通道通往堡内,那么,场面自然是越混乱越好。丝丝满身是毒,在这风沙中毒药的消耗量异常的大,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只见风沙中烟尘微浮触及便泪流不止。花魔靥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掌出,那掌风足令风沙如龙卷般聚气,飞扬而去。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大漠中了——看来要解决你果然还是没那么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呢?你就算能胜我一回,难道还能胜我两回三回?”
花魔靥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在这大漠中有什么能胜过我呢?你所仗持的,不过就是你的毒——我倒看看,你身上带了多少毒,是你先耗尽了你的毒,还是我先耗尽内力呢?”
这其实没有悬念可言——毒有限,内力也有限,但人却无限。花魔靥养了不少高手,没必要她亲自跟丝丝扛——何况,是在这大漠呼啸的风沙中呢。
丝丝才没那么傻。
“说真的,这大漠的环境还真不是人呆得,我都差点丢了一条小命——只是命硬没办法,就算在这种地方都能有贵人相助——啊,说来,还是花教主的老熟人呢。不知道花教主想不想见见他?”她笑笑,静待花魔靥的反应——除非她不给反应,否则只要根据反应,丝丝自然有应对之策。
就让她相信一回落左使的魅力吧——
而她得到的,却似乎比她预计的要多上那么一点。
花魔靥微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