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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可只有他看不见,只有他以为我是个丑女人。”她轻轻笑着,喃喃自语,“当官?当官有什么了不起!他……他一当官,就变了个人……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连脐带都没割断……她好丑,红红的,皱巴巴的小脸……我手边什么东西也没有,没有药……只抱着她;喊也喊不出……我没有泪,没有泪了。……”她一边自语,一边扶着门走了出去。
门外,风过竹林,一片“沙沙”声,令人凄然泪下。
殷葬花看着她纤瘦而又坚强的背影,目中一片茫然。已比上眼睛,一个个声音回响在脑中——“小情,你!——你下了毒?”
“嘻嘻,我好像一个不小心,把一包药掉到酒里去了。殷大哥,你没事吧?我来看看……唉呦,不得了,你怎么连头发也变蓝了?”
“小……情,你……竟……下……毒……害……我!”
“殷大哥,我怎么会杀你呢?金哥哥,殷大哥有些不舒服,你给他按摩一下吧!”
“金……承……俊?”
“哼,是我,奇怪吧?”
“你……为……何……”
“不为什么,因为比我强!我不容别惹比我更强,包括你!来,我用‘碎梦指’让你尝尝‘遍体酥软’的滋味吧!”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那被人用手指活生生捏碎全身关节的残酷滋味,又让他再次不寒而栗!
“殷葬花,你到底肯不肯在这儿签字?我们留下你一双手,就是为了让你乖乖的写调令——你写是不写?”“不。”“啪!”“你不写,我只好请你听歌了!‘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长恨——’哈哈,你还是肯写了?想不到昔日叱咤风云的殷公子,也会变得连猪狗都不如!”
“薛兰情、金承俊!”蓦地,他咬牙一字字低唤,“我决不会死,决不会!我要从坟里爬出来,站起来,一个一个地好好报答你们!”他全身瘫软,只有右手指尖在椅上缓缓移动,刻下了一个深深的“恨”字!
风和日丽的日子,花园中一片鸟语花香。丝竹女乐之声远远传来,莲花正在池中缓缓的开放。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俊哥哥,你在干什么?”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一个碧衣少女从帘外连蹦带跳的跑了进来。她拂开低垂的纱幔,探头四看。“小情,你又来胡闹了?我正忙着呢。”一个年轻人坐在四面临水的小轩中,面前摊着一大堆文卷,正皱着眉头批阅。他的面目很英俊,高鼻直眉,薄薄的双唇紧抿着,眉间有些不耐烦。
“怎么啦?谁惹着你了?”小情笑语如花,明艳动人地脸上带着天真与纯情。金承俊把大堆的文卷一推,叹了口气:“入主鼎剑阁也真是件苦差事,天天要处理这么多文卷。在这样下去,我八成要变成老学究。”
“喏,你又反悔了?当初还不是你,要我帮你弄你个阁主当当。如今你如愿以偿啦,却又不干了,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小情嗔道,一边随手摘了一朵紫薇花,一瓣瓣揉碎,用汁子染指甲。杀殷葬花、夺取鼎剑阁霸权——这一件轰动天下武林的大事,在她口中说来去仿佛是小孩子办家家似的简单。
金承俊看着她,目中闪过一丝冷冷的神色,去马上微微笑了:“小情,过来让我瞧瞧,你头上那一枝新打的簪子。”
小情坐在他身边,乖乖低下头,一边口中笑道:“好不好看?”金承俊目光浮出了杀气,右手轻轻抚着她的玉颈。他手指缓缓移动着,抚着她颈中的玉枕穴。玉枕学是人体上的死穴,一班人只要稍受重击,便会震碎颈骨。他的手指就在这死穴上轻轻抚着,目光变幻莫测。
“你看完了没有?弄得人家痒死了!”蓦地小情一声娇嗔。金承军笑了:“看完了,看完了。”“好不好看?花了三百两银子打的呢!”小情施施然仰头问,一脸期待和询问。
“好看,戴在你头上更好看!”金承军笑应,手指一边缓缓从死穴上移开了。他的脸上浮出了春风一般的笑意,目光也充满了柔情,右手轻拂着她一头秀发。
小情轻轻笑:“你就会说好听的!不象殷大哥,一点也不动讨好人家开心——他比不上你。比不上你,他就得死。”她说的轻描淡写。金承俊大笑,笑声有些得意——“不错,我比他强!”他仰天大笑,兰情更是依着他,娇媚又纯真地笑了。
“俊哥哥,你看那边开了朵睡莲,你摘给我玩!”兰情道。
“好好好,”金承俊话音一落,人已从轩中消失。又一阵风过一般,他手持莲花出现在轩中,高华而俊雅地微笑着:“小情,给你。”兰情一时还回不过神,回头一望窗外,果然见那朵睡莲不见了,只有水面那几片莲叶在微微荡漾,她从他手中接过莲花,带着惊喜而钦佩的天真神色笑了:“哇,俊哥哥,你人俊,功夫也真俊呢!小情好佩服你!”金承俊笑了。
这时,一只信鸽翩然落地。“又有什么事?”金承俊抓过鸽子,解下鸽腿上的布条,只看了几眼,脸色突然变了。“怎么了?”兰情一边玩鸽子,一边问。
金承俊揉碎了那布条,过了很久,才一字一字道:“殷葬花的尸体不见了。”“什么?”兰情失声,惊讶地问,“他难道死了还会动?”“他动不了的,”金承俊咬牙一字字道,“他被我击碎了全身关节,作鬼也只是个废物!”
兰情歪着头问:“那么……那么他会不会……会不会化成厉鬼来找我们?——”她突然又拍着手笑了起来,“好有趣呐!我还没见过鬼是什么样子,何况是一个瘫鬼呢!
金承俊脸上失去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杀气!“一定有人救走了他,否则他一个人是动不了的!”他一字一字断言。兰情一怔:“俊哥哥,你说他还没死?”金承俊缓缓点头。兰情笑笑:“他就算活着,也干不了什么事啦!我们俩怕他什么?”
“你不懂,”金承俊冷冷道,“也许他可以治好伤,完完整整地站在你面前。”“不是说那什么‘丧心针’是天下绝毒,你那什么指也是很厉害的吗?我们给他‘按摩’的连骨头都酥了,又灌药又下毒,他还能好起来?”兰情讶然问。
“不错。”金承俊颔首,“可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治好他。如果让这个人遇上殷葬花的话……”“全天下只有一个人会治,又怎有这么巧,恰恰让殷葬花遇上这个人?”“世上的事,谁又料得到呢?”金承俊叹息。
“那个人是谁啊?”兰情好奇地问,放开了手中的鸽子。金承俊一字字的回答:“她叫叶楚冰,是紫岚谷白云宫的前任宫主。传说她医术绝世,可以只一切疾病。”
“白云宫?听说那是一个神秘又美丽的地方。那儿的人都美如仙女,对不对?”“要是白云宫也插手这件事,那……”金承俊仿佛没听见她的话,沉思着离开了水轩。
那只各自在地上咕咕直叫,转着圈子,扑动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飞呀,飞呀——你飞不了了你知道么?”兰情咯咯轻笑,摇着手上几支长羽毛。羽毛地梢端还染着血,是刚刚从鸽子翅膀上硬生生扯下来的。兰情一边看着鸽子在地上徒劳地挣扎,一边托着腮,带着几分天真地笑了。那雪白娇丽的脸庞,美得如同玉石一般,可令人毛骨悚然……
同一天中,和风也轻轻吹进了一个宁静的农家小院。“该喝药了。”叶楚冰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她依旧是那么宁静、冰冷,说话时更带着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闷漠然。
瓜棚下,一个年轻人轻轻咳嗽着,转过了头:“你来了。”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可远非当时灰败惨白之色;他双眼不再深陷,已开始亮如秋水。一切都表明,这半个月的疗伤大有功效,他已逐渐恢复了活力。
叶楚冰不再说话,在他身边坐下,用汤匙一勺一勺地喂他喝药。“这是第二次了。你再喝一次,身上的毒就可以完全拔除。”叶楚冰淡淡道。殷葬花看见她死灰色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曾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过那么多心事。
叶楚冰待他喝完药之后,取出一方丝巾,轻轻拭去了他嘴角的药渍。“我简直连一个婴儿也不如了。”殷葬花低下了头,看着自己扭曲的关节,痛苦地道,“我……”叶楚冰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从明天起,我为你治‘碎梦指’之伤。不出三个月,你一样可以恢复成常人。”
殷葬花身子一震,低下了头凝视自己的双手。他的手指苍白而修长,指甲透明如水晶。他的手指在下意识地一屈一伸。这是他唯一能动的关节了。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他的声音,亦有无法控制的颤抖。叶楚冰淡淡道:“你只要早日恢复,我就很满意了。”
她低着头,收拾了药具与碗碟,从棚下走了开去。殷葬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上。“金承俊,薛兰情,只要上天还给我从新做人的机会,我——!”他右手缓缓弯下,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是天下霸权?
第二天一大早,殷葬花发觉自己在一个山谷中醒来。他的软榻已被移至溪边。溪上笼着淡淡的白雾,山崖上开满了红红紫紫的山花,一切仿佛有如梦境。
这时,他看到雾中走来一个人,一个如雾之灵的白衣女子。
叶楚冰。
“从今天开始,我为你治疗‘碎梦指’所粉碎的关节,”她在雾中淡淡道,声音淡如白雾,“这是一个很长的疗程,需要一连九天不停地治疗,不能有一刻停顿。”她指了指左侧的山溪:“在这九天中,你全身必须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清凉环境中,否则,你身上热量如不及时传出去,你必五内如焚而致死。——所以,这九天的疗伤,是在不停流动的水中进行。”
叶楚冰从软榻上扶起殷葬花,把他缓缓放入水中。水浸至他的下颌,冰冷的溪水让他身子一颤。“这九天之中,我们不能吃任何东西,只可以喝几口水。不过,你不会觉得饿,因为你的身体正在恢复之中。”叶楚冰伸手试了试水温,一字一字叮嘱,“记住,这九天之中,千万不要妄动真气,否则,筋脉寸断永难救治!还有……”她说到这儿,却停了下来,摇头叹息了一声,“算了,我自己注意就行了。”
她除下了鞋袜,赤足踏入水中。朝阳正在升起,溪上的白雾渐渐散去,水面上泛着万点金光。在这令人目眩的光与影中,叶楚冰微微俯下身除去了脚上的罗袜。晨风吹起了她的鬓发。她的侧影,映在满天金色的霞光里,有一种不染凡尘的美。
殷葬花不由微微怔了一下。在这时,叶楚冰的一身白衣已没入水中,他只觉两只柔软的手按住了他肩头的两处大穴——左右肩井穴,一阵和煦而有强烈的内力从手心传了过来。
“引导它们上行一周天,下沉四肢丹田,”叶楚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流经奇经八脉,过左右手尺关穴,回溯到左右肩井穴。一连流转九九八十一次,然后输回我体内。”她一字一字清楚的吩咐。殷葬花依言引导真气在体内运行,只觉所到之处,一片舒适,血脉渐渐由僵化开始复苏。
当这股真气行至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