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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喘息,声音里带著哽咽。
她回应他的每一次低喃,简短的两个字,是一种誓言。
“是的。”
我是你的,属于你的。
竹翡青并不明白屠霁延的用意,但是她回应了他。
而屠霁延为此感到了一种救赎。
他因为察觉某种根本不应该知道的事实而彻骨寒透的心,终于有一点回温,他在她温暖而高热的体内得到被修复的抚慰。
关于那位“姽”,他们打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所有的搜寻,他们圈定的范围,都是卖身的人儿,但是他们没有想过,那人竟然会是身在幕后,主持花街的掌权者。
在阁主神色自若的接下那颗丹药的时候,屠霁延忽然想起了自家老板说过的话。
她说,时间紧迫,还说,恐怕拖不过一个半月,但她也说,需要那颗丹药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记得很清楚,西境琉月与皇室牵扯甚深,而这三千阁又向来与宫中关系非凡……否则区区一间青楼主人,又怎么能令诸多王侯贵族都不敢妄动楼里的美人?
那位“姽”出身西境琉月,位阶绝对不低。
屠霁延消息灵通,宫中那位皇帝缠绵病榻之事,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并暗中做好部署,以免上层动摇,连带影响了下层生计……那颗丹药,三千阁阁主接过去之后,他就明白最终将进贡到谁的嘴里。
自家老板一句阴冷森然的断语,却令他禁不住一寒。
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老板知道“姽”就是三千阁阁主,知道这颗丹药将送予何人,但是老板一句话也没说……老板的立场非常明显,她站在三千阁阁主这里,就是不赞成阁主与宫中接触。
一想到若是上头那位当真含著悔恨驾崩,底下将有多少震荡,屠霁延便打从骨子里发凉。
“翡青,你晓得阁主叫什么名字吗?”
怀里的女人睁开一只眼睛,轻声的说:“艳娘。”
“艳……”屠霁延微皱眉头。
“历代阁主,都称‘艳娘’。入此阁门者,必舍过往一切。”她睁开两只眼睛,注视著他,语气平淡无波,“我原本想成为下一代的三千阁阁主,将这里当作我的坟墓。”
他环握著她的双手一紧。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屠霁延,我是你的了。”竹翡青柔声一笑,对他许下誓言。
奇妙的是,那音调,与稍早之前三千阁阁主对他珍而重之的嘱托,如此的相像。
我有好女,从此要托付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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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这一日天光大好,遍地暖阳。
竹翡青和流宿来到了久违的红花酒肆,他们的屁股后头跟著屠霁延及苏鸩。
大掌柜正和底下的跑堂在说话,一扭头见到金钗姑娘来了,便笑吟吟的迎出来,搂著竹翡青的纤纤腰身,好半天没有放手。
“哎哟喂,我的妖精好娘子,冷落了人家一个半月,终于想到要来了?窖里给你存著的那几坛酒都要朝我哭诉,好娘子不来临幸了哪!”
“姊姊这嗓子好生销魂。”竹翡青妖妖娆娆的掩嘴一笑,媚眼一眨便抛了过去,“给妹妹我开间厢房,今儿不醉不归。”
“小娘子真是妖精转世,这么一副玲珑心肠哄得姊姊都心花怒放。”大掌柜伸手轻薄她的脸蛋一把,“早把厢房给你备好了,妹妹今天来,是想把你上回卖人换酒的存货都清了呢?还是又闲著没事,刚捡了人卖完,才来姊姊这里?”
话才说出口,大掌柜就见怀里的美人脸色一僵,她还愣了愣,随即感到自己揽在竹翡青腰上的一只手像是给火烫著了,她心里一跳,目光往后一溜,见到一名伟岸男子皮笑肉不笑的朝她咧嘴。
那白森森的一口利牙,教大掌柜浑身寒毛直竖。
“哎哟喂,我说小妖精,你身后那黑著一张脸的男人,不是上回被你和流宿联手拖去卖的倒楣家伙吧?”她低声问著竹翡青。
“姊姊如此慧眼,怎么瞧不出那就是冤亲债主啊!”
“哟,你和那债主勾搭上了呀?”
“情势所逼,妹妹也不过一个纤纤弱女,怎么抵得住那头猛兽?!”她以袖子掩面,悄声催促大掌柜,“赶紧把后门开了,快快护著我和流宿尿遁啊!”
“晚了,你那冤家逼上前来了。”大掌柜闲凉的说,随即眼明手快的松开揽在竹翡青腰上的那只手。
饶是她放手得快,还是感到皮肉上热辣辣的一阵疼,赶紧敛回袖子里揉揉,等那头野兽挟著竹翡青上楼去了,她掀开袖子一看,倒抽一口气。
狠辣的一爪子,她要是收手再慢上一分寸许,兴许就皮开肉绽了。
啧啧,翡青好妖精,瞧你惹上什么样兽性的冤家哟!
大掌柜一边摇头,一边晃啊晃的走开,还不忘严令底下人没事别往楼上去,要是真的非不得已,还是绕开竹翡青那间厢房走才安全。
大掌柜那双眼睛毒得很,前头屠霁延挟著竹翡青走,后头流宿胆战心惊,身边那个靛衣少女面罩寒霜,明显不是善人,这对主仆真是给一双冤家压著打了。
只能祈祷老天保佑,别要人家后院失火,她这酒肆无辜遭殃,要是给打垮了,她难不成还真的上三千阁找阁主讨公道?
门里门外,竹翡青和流宿这一对主仆都给人压著了。
门里,屠霁延咧出一口獠牙,“卖了换酒喝?嗯?”
门外,苏鸩笑得好生妩媚,“陪著我去查人?嗯?”
门里门外,屠霁延和苏鸩这一对主仆,一个压著怀里的女人,狠狠的亲了啃了咬了;一个压著底下的少年,闷著头的往死里揍。
等到陪著兰止翠偷溜出来和她家辛少淳私会的疏楼发现时,那趴倒在转角阴影处的锦衣少年已经面目全非,衣不蔽体,彻底的残花败柳之姿。
“看起来就像给人轮过了一样……”疏楼面色凝重的评点。
“哪是!不过就家暴了一下。”一旁的苏鸩若无其事拍了拍手里的灰尘,“你家姑娘也来酒肆?”
“没办法,辛公子说要来找找写书的灵感。”疏楼冷哼一声,“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来找材料,而是想来和兰兰玩偷情的。”
苏鸩一手指向对门的厢房,“我刚才瞧见阁里的雨蝶姑娘也来了。”
“喔,那显见今天天香药膳坊的厨房又要闹空城了。”疏楼说。
“一日里迎进三名金钗姑娘……这红花酒肆也不知道受不受得起?该不会等等就垮了吧?”苏鸩往后头自家主子和竹翡青进去的那间厢房一瞄。
“放心吧!红花酒肆的幕后老板是雨蝶姑娘的男人,怎么也不会倒的。”疏楼风凉的一笑,脚尖踢了踢趴在地上装死的流宿。“怎么下手这么狠?他偷人了?”
苏鸩面不改色的任由疏楼瞄他一眼,“要是真的偷人就算了,大不了一刀了事,省得我还要花心力来生气。”
“喔?”
“他把我家主子卖了换酒喝,还敢蒙骗我,哄著我大街小巷的一起找凶手,欺骗我的感情,浪费我的时间,罪不可赦!”
“那就判阉刑好了。”疏楼才没傻到去揭破他是不是歪曲事实,只是兴致勃勃的提供乐子,“不然给他套个圈子,从此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上刀山,他不敢下油锅。”
“这主意不错。”苏鸩一脸深沉的点点头,上下打量著地上的流宿,像是在想那皮制的圈子要套在哪里才好。
决心装尸体到底的流宿,简直想干脆一头撞地,死干净了事。
房里的竹翡青也很想干脆撞床柱,一死了事。
可怜她被屠霁延翻来覆去的一吃二吃三吃四吃,他显然认为在床笫间反覆的品尝她是最好的惩罚方式,平常她难得让他得手一次,又挟著流宿受创一事禁了他三个月的欲,虽然半途功败垂成,让他押上床去,但好歹也成功了一个半月,不过防堵太过,现在他逮到机会,几乎要让她背过气去。
“不行了……”她气喘吁吁,汗湿的手无力的推著他的胸口,“我……我会被你弄死……”
屠霁延抱起怀里的女人,让她坐在自己盘起的腿上,由下往上的进入她,并且逼得她泪眼迷蒙,面对面的啃咬她的颈子,不禁笑了。
“傻女人,你可是青蛇化身的妖精呢,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死。”他慢条斯理的拆解她,还枉顾她哀哀的求饶,“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自动送上门来给你采捕,你可要好好的享用。”
“我……我饱了呀……”她伏在他的肩上,鸣鸣的哭。
“晚了,我决心死在你的身上了。”屠霁延笑咪咪的,赏她一个极刑。
竹翡青呜咽一声,感觉翻涌上来的高chao将她的意识吞没,心里千般的后悔,早知道这野兽这么缠人,她就不招惹他了!
这一纠缠,到了夕阳西下,竹翡青昏昏沉沉的出得门来,后头屠霁延一手揽在她的腰上,怕她走著走著,一个不留神就睡过去了。
外头苏鸩的精神很好,站得直挺挺的,脚边的流宿揉著这里痛那里酸的身子,抬起来的俊秀脸皮倒是完好无缺。
屠霁延满意的点点头,“聪明的孩子,知道要捡遮得住的地方揍。”
苏鸩得到自家主子的夸奖,微微一笑。
不远处百无聊赖的疏楼瞥来一眼,还没来得及使眼色向竹翡青告状,以挑拨两对主仆之间的感情,就见底下咚咚咚的几声,终于从工作中脱出身来的庄三爷冒出头来,越过正要下楼的竹翡青等一行人,直直往疏楼这儿扑来。
疏楼一贯毫无表情的姣好脸蛋一红,更添娇色。
这边厢小情人才要相会,那边厢已经疲倦得想要蒙头大睡的竹翡青主仆下了楼,赏了闯下大祸的大掌柜一记凌厉眼刀,一前一后的走出门去。
天边还留了一点余晖。
竹翡青被屠霁延护在身侧,靠著里头走,然而天色都微暗下来,她又闹著脾气不肯让他抱著,难免隔出一点距离。
走过街角,忽然有一只手从暗处伸来,抓住了竹翡青一截衣角,结实的吓了她一跳。
“行行好,给碗饭吃……”一个破烂乞丐颤声的说。
天色犹有余光,竹翡青脸色微白,受到惊吓的瞪著那乞丐。
屠霁延已经将她一把拉开,却牵动她一角衣裙,那乞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抓得死紧,嘶啦一声,那料子竟被扯得半裂。
“翡青,你没事吧?”屠霁延紧皱眉头。
她摇摇头,才要回头让流宿拿点碎银出来,赏给乞丐,却听见那乞丐用怀疑的语气问出了声音──
“翡青?竹翡青?全德酒居的小女儿?你这小贱蹄子居然没死成吗?”
她一愣,猛地瞪向那脏得一身异臭的乞丐。
天边最后一丝余光映出彼此的面容,在下一瞬成为黑暗。
竹翡青闭上眼睛,仿佛想无视昔日的恶梦朝她扑来。
那乞丐握著她撕裂的一角衣裙,大声咆哮,“我是你丈夫!你想逃到哪里去?你一日进我家门,就终生都是我的人!老子这么落魄,全都是你害的!看你穿金戴银,还不赶紧来伺候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