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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梳理着她丝丝缕缕的发,好似梳理着她的心情。
流霜趴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缓缓哭了出来。
眼泪好似决闸的河水,泛滥。
在父母的怀抱里,她没哭,也不能哭,因为,她不能让年老的爹娘再为她担忧。但是,在师兄的怀抱里,却是可以肆意哭泣的。
头顶上,依稀传来师兄悠长的叹息,极是悲怆怜惜。
良久,流霜终于哭够了,多日郁积的委屈好似随着泪水消失了。她抹了一把眼泪,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朝思暮想的师兄。
他身穿一袭淡蓝色衣袍,宛若将澄澈幽兰的碧天披在了身上,给人一种宁静而深邃的美。他俊美的五官若刀削玉琢一般,黑眸深邃如大海,眸中纠缠着思念纠缠着恍如隔世的悲喜。 或者是分开太久了,流霜蓦然发现,师兄原来也是这般俊美的,比百里寒和百里冰一点也不差。
若说百里寒是清冷的寒玉,百里冰是玲珑的顽石,那么师兄是什么呢?与她而言,师兄就是一抹光,一抹照亮她心底的光。
流霜很纳闷,以师兄的容色,为何,那句诗里没有师兄的名字呢?不禁有些为师兄抱不平。
“霜儿,在想什么呢?”段轻痕盯着她若有所思的侧脸,微笑着问道。
“当然是想师兄你了,几日不见,师兄愈发出落的俊美潇洒了。”流霜盈盈浅笑着说道。
段轻痕一呆,眸中闪过一抹微光,他一掌轻轻拍在她的头上,温柔地笑着问道:“那霜儿有没有动心呢?”段轻痕的语气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
流霜诧异地挑眉,在她的记忆里,师兄似乎从来没有与她开过这样的玩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略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正迎上他的目光,灼亮而深情。
心跳蓦然一滞,两颊隐隐发起烫来。流霜掩饰地嫣然一笑,将手一伸,道:“师兄,拿来!”
段轻痕黑眸中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复杂深情,他微微笑了笑,道:“什么呀?”
“当然是礼物了,你出去游玩了这么多日,难道没搜罗到好玩的东西吗?”流霜刁蛮地问道。
“没有,不过,过几日我会送你一样好东西,你肯定喜欢的。”他悠悠说道。
“什么宝贝东西,现在不能给我呢?”
“那东西,我还没得手,怎能送你!”段轻痕边说边微微皱了一下眉,轻声问道,“霜儿,你和那个人,你们如何了?”
流霜呼吸一滞,她自然知道师兄指的是她和百里寒的事情,不曾想,师兄刚回来,这么快就知道了。
“师兄,原来你知道了。我和他,已经和离,再无瓜葛了,从此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那就好,”段轻痕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手缓缓压倒了腰间。 “师兄,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爹娘已经归乡了,我却不能随他们而去,不如我们一起在京城开医馆怎么样?”
段轻痕笑道:“自然好了,不过,我一会儿还要离开,还有件要事未办。等忙完了,我就带你走,我们不在这京城开医馆。你不是最想游历天下吗?师兄带你去,苍山雾海,戈壁草原,我们边游玩边为病人医病,——”
他未说完,流霜便欣喜地笑了出来,这正是她自小的梦想。
夕阳终于彻底沉落下去,一弯新月缓缓升起,段轻痕的蓝色长袍在晚风里微微飘拂——
第二十三章 进宫
流霜坐在软椅上,仰望着夜空。
夜空如墨,点缀着一颗颗星辰,闪耀着细碎的光芒,新月就在众星怀抱里,散发着皎洁冷冽的清光。
师兄已经走了,来去如此匆匆,空气里似乎还流荡着师兄的气息,然而,他的人已经走远了。流霜心内,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
自从有记忆以来,她和师兄便聚少离多。他,好似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流霜真的不明白,师兄一个江湖郎中,究竟有什么要事可做。
多年来,流霜第一次惊觉,其实她是不了解师兄的。
红藕看到流霜心情不佳,便默默地点燃了廊下的“气死风灯”,又默默地摆了一个小方桌,端上来一些简单的菜式。
流霜端起碗,默默用着饭,虽然有些食不知味。
小巷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在静谧的夜里,极是刺耳。流霜如今居住的小院是平民区,一向很是静谧,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竟会如此喧哗。
但,应是于自己无关的吧,流霜想着,依然埋头用饭。
红藕却耐不住,跑出去看了看,不一会儿便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有些惊慌地说道:“小姐,有许多人,好像——好像是朝我们的小巷来了!”
流霜心内一紧,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正在此时,院门被人打开,一串灯笼如长龙般游了进来,霎时间把小院照的亮如白昼。
一个人从中间缓缓走了出来,一身锦绣宫服,竟是太后跟前随侍的刘公公。
他细声细气地问道:“白流霜可在?”
流霜缓缓站起身来,走上前,道:“白流霜在此,不知刘公公到寒舍,有失远迎!”流霜淡淡说着,心中却极是纳闷,不明白这些人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不过宫里人要想找一个人,倒也不难,流霜只是不明白,她如今和皇室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他们来找她,又是为的什么?
“太后懿旨,请白流霜进宫为宫人医病!”刘公公细声细气把旨意传达后,才客气地对流霜道:“请速速收拾一番,记着带上你的药囊。”
却原来是让她进宫瞧病,流霜不懂,宫里那么多御医,太后怎会召她前去。但是,太后懿旨,想要推脱却是不能,流霜只得拿上药囊,随着刘公公上了马车。
一时间马蹄声声,载着流霜向皇宫内而去,过午门,穿过层层宫殿,停在了一座宫殿前。
流霜下得马车,随着刘公公缓缓向殿内走去。这是一座华贵典雅的宫殿,此刻整个宫殿被华然盛放的宫灯照的亮如白昼。殿外的长廊下,站满了宫女太监,一个个默然侍立,似是大气也不敢出的。
流霜心内一直在猜测,究竟是何人病了。
刘公公早已进去传话,凝立片刻,便出来将流霜迎了进去。
流霜一踏入殿内,不禁惊了一跳。
诺大的宫殿,竟然有很多人,但是却又似乎没有人,因为,没有人说话,殿内静谧的可怕。
流霜眼波迅速一扫,便看到对面的凤榻上,坐着太后。皇上负手在殿内走来走去,一脸忧色。皇后侍立在太后身侧,亦是脸色苍白,白皙的手中拿着一方锦帕,不时搓了搓去,看上去竟是紧张的很。
看这架势,果然是有人病了,且,那人身份还是极重要的。
流霜跪下给太后皇上皇后施礼后,便听太后威严的声音,沉声道:“霜儿,不必多礼,起来吧!”
流霜依言站起身来,迎面碰上百里寒的目光。
他站在太后身侧,神情很是安静,但,却有一股汹涌的力量,将流霜的心,搅得泛起了波澜。
流霜避开他的目光,耳听得太后焦急地说道:“霜儿,哀家今日传你来,是让你为冰儿瞧病,你定要尽你所能,将冰儿医好!”
流霜心口一滞,一脸惊色,再也没想到,竟是百里冰病了么?几日前,他还是那般活蹦乱跳无法无天的,如今,竟然就病倒了么?
“母后,她真的能医好冰儿吗?”皇后在一边不信地说道。
第二十四章 暗涛
“她不是白王妃么?怎能让她为冰儿医病呢,皇上,臣妾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名!”皇后看清了流霜的容颜,忽然跪下向皇上说道。
皇上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是举棋不定。
“啪”地一声,太后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道:“冰儿在里面生死未卜,你们却在这里犹疑不定!她是白御医的女儿,医术或者称不上高明,但也不见得比宫里这些御医差!能不能医,先试试再说,难道,你们就让冰儿等死么?”太后凛冽的目光向地上一扫,语气极是冷冽地说道。
流霜随着太后的目光一扫,这才发现,地上跪了十多人,看服饰,竟是宫里的御医。他们一个个低眉敛目神色惶恐。难道说,这么多御医都医不好百里冰么?是什么病如此棘手,那么她又如何能医好呢?
“母后,臣妾不是不信她的医术,而是信不过她的人!她毕竟是宁王的王妃!”皇后语气温婉地说道。(注:为了和百里冰的静王相呼应,百里寒已改为宁王。)
流霜一呆,若她是百里寒的王妃,就信不过她吗?这是为何?
流霜抬眸望向百里寒,他的神色出奇的平静,眉峰轩朗,双眸里镇静的没有半分波澜。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清绝的笑意,不紧不慢说道:“皇后,此事还未查明,您就妄断是本王给冰儿下的毒,这也罢了,却不让医者为他医病,这是为何。难道,皇后是怕有什么事情败露吗?”
皇后闻言,温婉的神色忽然一僵,眸中似有两簇火焰在燃烧。
“本宫能怕什么?我怕的是,这个女子再给冰儿毒上加毒!”皇后的声音里有着一丝波动,显然是有些恼怒。但,她能坐到皇后的位子,那心计决不是简单的,此刻,亦是隐忍未发。
流霜这才知道,百里冰原来是中了毒,而皇后怀疑是百里寒下的毒。原来如此!
流霜的爹爹曾是宫内御医,流霜对于宫里的夺嗣之争多少有些耳闻。百里寒是已故沈皇后的亲子,沈皇后虽然身故,但她的姑姑太后仍健在,是以沈家在朝廷的势力依然很大。沈家自然是百里寒的支持者。
但郑皇后的父亲是两朝元老,守卫边关的老将军,势力也是不小的,玥国多少倚仗着他的兵力。而百里冰又是郑皇后的亲子。
所以,这两派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自然是少不了的。
百里冰中毒,自然而然会怀疑到百里寒身上。但,流霜却不相信百里寒会下毒,因为她虽和百里寒接触不多,但,却可以看出他和百里冰之间,是很有兄弟情义的。
这一屋子人之间暗涛汹涌,她真不想卷入这样的纷争,只是,里面还有一条命,她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流霜淡淡开口,道:“流霜只是一介医者,职责只是治病救人,不掺杂任何别的心思,还请皇后相信流霜。虽不知能否医好静王,但流霜愿意一试!”
清清淡淡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引得众人侧目。
流霜的淡定和从容让皇上心内一松,他凝眉道:“好,白流霜,你且到内殿为冰儿诊脉。”
一个小宫女闻言上前引着流霜向内殿走去。
内殿灯火辉煌,布置华丽的令人咂舌。
一架大屏风,大约是水晶石制成,极是玲珑剔透,光华流转。上面雕刻着花草树木,侍女翩然,都很精巧逼真。靠墙的檀木大桌上,摆着的物件无一不是稀罕之物,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不愧是百里冰的寝宫,和主人一般的华丽丽。
转过大屏风,迎面是一张乌木大床,床头和床柱上皆是鎏金镶玉。天青色的帐幔薄如蝉翼,低垂着,遮住了里面的人。
小宫女见流霜背着药囊进来,便识趣地将帐幔挂了起来,露出锦绣华丽的床榻。床上锦被被灯光一照,华丽的晃人眼睛,流霜一时没找到百里冰的身影。
注视片刻,才在彩绣锦被堆里看到了身穿瑰丽华服的百里冰。
此刻,他静静躺在那里,白皙的脸微微泛青,红唇发紫,双眉却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