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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莫明昊和宋书莹捧着一叠文件并肩站在会议室门口，闻言抬头，道行高深的两人脸上仍旧是合宜的笑容，只不过如今的张雅薇在圣罗德身经百战，眼光也歹毒了许多，轻易从两人的眼眸深处揪出了那一丝潜藏的轻蔑不屑。
莫名被堵在两人的身后，看见她，神情居然也还算镇定，只不过一贯温润的眼眸，明显酝酿着波涛般的失控温柔。
张雅薇笑了笑，迈步上前。
“怎么来了？”莫名哑声道，嗓音低柔。
张雅薇还未来得回答，站在门边的宋书莹皱了皱眉，回头对着莫名冷笑，压低了声音道，“……怎么还和她在一起呢？人家连你的求婚都拒绝了，摆明了不喜欢你，你还敢和她在一起？一个在台湾，一个在新加坡，小心哪天不明不白地，就戴了绿帽子！”
莫名神色不变，竟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侮辱。
越走越近的张雅薇好死不活地听见了后半段话，眯了眯眼，胸腔里的无名怒火开始燃起。她从莫明昊和宋书莹的中间穿过，上前挽住莫名的胳膊，小鸟依人般地靠了上去，状极亲热地微微抬高了声音，装傻道，“难道您不知道么？莫名的条件多好啊，想嫁他的人，早就排队排到北极去了。可就是因为有您这么可怕的婆婆，我才不敢嫁啊。”
宋书莹微微一怔，脸庞开始扭曲。
莫震岳却还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口，也不知在磨蹭什么，听到她的话，嘴角微扬，道，“你放心，你要真的肯嫁莫名，爷爷给你撑腰，看谁敢欺负你。”
“真的么？”假装没有看到已经完全变了脸色的莫氏夫妇，她笑眯眯地回眸看向莫氏财团的真正当家人，唱作俱佳地道，“爷爷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算数！一定算数！”莫震岳不知为何龙心大悦，哈哈大笑着转身进了办公室。
她抬首瞥向莫名，撒娇道，“陪我？”
莫名点点头，也跟着无视脸色铁青的莫氏夫妇，挽着她进了电梯。
莫琦站在总裁助理办公室的门口看着，笑眯眯地朝着电梯里的两人挥手，“玩得痛快点啊哥哥，今天就别回办公室了……不，今晚也别回家了啊——”
电梯门关闭，莫明昊和宋书莹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底同时浮现一所学校的名字。
圣罗德！
转脸看向莫琦，莫琦却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莫明昊不由得勃然大怒，冲着莫琦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高兴的！你看看你，怎么那么没出息？让你去念个圣罗德都跟能要了你的命似的！你再看看人家，当初的黄毛丫头！如今都……”
莫琦脸色骤沉，一旁的宋书莹赶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瞥了眼门扉紧闭的总裁办公室，斥责道，“你凶什么凶！想让女儿再离家出走一次吗？”
电梯里，张雅薇仰头盯着数字楼层面板，脸色微沉。
“怎么了？”莫名柔声道。
“……我知道，我常常欺负你。”她冷声道。
“唔……”莫名本想否认，见她眼神凌厉地杀来，赶忙改口道，“我不觉得，真不觉得。”
她似乎被逗笑，唇角微扬，却又立刻下沉。
“莫名，你给我记住。”
莫名点头，乖乖聆听教诲，“您请说。”
“就算是被欺负，也只能让我欺负。”
她眸光清冷，一字一句，都是浓烈的保护欲，莫名被感动得无以复加，却仍然清醒地意识到，她的眼底是载满了怒火的清醒，并没有为自己迷乱时该有的柔情。
电梯到达底层，“叮”的一声开了门，门外的职员们看见电梯里并肩站着，神态亲昵的两个人，有志一同地睁大了眼。
莫名神色镇定，挽着她的手出了电梯。
走出不远，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就是她么？就是她么……那个拒绝了莫少爷的女人？”
莫名感觉手臂一沉，她忽然驻足。
“怎么了？”
张着像是被水洗过般晶亮的双眸，她极其冷静地抬头看向莫名，“你们集团……有多少人知道你求婚被拒绝的？”
莫名嘴角微扬，轻声笑道，“薇薇，新加坡……其实是个很小的地方。”
她点点头，柔声道，“莫名，我不希望……我的行为，变成别人攻击你的武器。”
当年的她，那么小，哥哥们都不在身边，莫名的求婚又那么突兀，她真的没有圆融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所以只能实话实说，选择拒绝。这些年来，也从来不曾考虑过，会带给莫名多少的难堪。
莫名柔柔一笑，“我自找的。”
张雅薇却从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听出了无穷无尽的心酸。
她轻笑着踮脚，揪住莫名的衣领，一如当初。
莫名怔怔地俯身。
她一脸郑重地吻在他的脸颊，而后放开他的衣领，眸光犀利地回身，看向那群聚集在电梯门口窃窃私语的职员，看得他们尴尬得纷纷转身。
第二次吻了莫名。
这一次，张雅薇很清醒。
不管她能不能和莫名在一起，想不想和莫名在一起，至少在隔着一个太平洋的新加坡，没有人会去注意她和他交往的真相。她唯一所能做的，便是让他从这些流言蜚语里脱离。
与养了自己十八年，流着相同血缘的亲戚撕破了脸，碍于辈分，却还是只能微笑着躬身相对。
她替莫名感到心酸，所以不想在这一份已经足够沉重的心酸上头，让他因为自己，继续承受着异样目光。
台湾，莱众大厦，顶楼。
“下一个议题。”
司徒慕楚翻过议事日程，微眯起双眼。
“……是否批准简立文，成为常任董事的一员。”司仪念完议题，抬起头。
今日，如同往常一样，近年来身体状况欠佳的简建德没有出席。简裕恩坐在司徒乔的下首，代表着两大创始家族其中之一的利益。但是，和几乎坐满了半屋子的司徒家族的人相比，虽然简裕恩一直位居高位，呼风唤雨，也时常会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事涉儿子，简裕恩微微一笑，没有开口。
满屋子复姓司徒的人，一大半也跟着低下了头。
司徒慕楚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唇，“是不是早了点？立文进公司才刚满半年。”
又是一阵沉默。
“是啊。”角落里的一个人笑着，小心翼翼地附和道，“我看立文那孩子还是很有天赋的，要不然也做不了圣罗德的副主席，应该让他多历练历练、多熟悉熟悉嘛，这样对他的将来，也更有好处。”
简裕恩倾身上前，众人以为他要说什么，脸色都是一绷。简裕恩淡淡一笑，眼角泛起细微的鱼尾纹，细腻的眸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刚刚开始想要附和的司徒家族众人，顿时就怯了心意。
“比不上你们啊……”简裕恩笑容和煦地感叹道，“我简家可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了……是得多栽培栽培。”
众人都是猛地一滞。
能混到这个房间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简裕恩的言外之意。
这些年来，司徒家族与简家表面和谐，可就连简裕恩也明白，司徒慕雪生了简孟文之后，司徒家的野心膨胀到了什么地步，他们总觉得再过一时三刻，便能将简建德手里的那些股票也都吞走，如今对简立文的诸多刁难，不过是心有不甘的垂死挣扎。可司徒家占了董事会的大半席位，人坐了满屋，却不让简家唯一的，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成为常任董事。这个道理，拿到哪里都说不通。
一室僵持中，司徒乔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徐徐睁眼，抬眸瞥了眼一直坐在他下首，不动如山的司徒琳。
司徒乔笑了笑，“举手表决吧。”
第一个举手的，却不是简裕恩。
几乎是在司徒乔刚说完“举手表决”的时候，司徒琳浅笑扬唇，轻轻地，徐徐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简裕恩十指交叠，挡住唇边笑意，和煦的眼神，扫向司徒琳。
司徒琳神色笃定。
族中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僵，看着司徒琳高举的那只手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渐渐的，有人也跟着司徒琳举起了手。司徒慕楚和司徒清岚父子对望了一眼，眸色里都有掩藏不住的震惊。
司徒乔微微一笑，缓缓举手的同时，倾身贴近司徒琳，轻轻地在她耳边道，“这一次，爷爷可是让你自己选的。”
☆、60第十四章
台北机场，戴着贝蕾帽、披散着一头卷发的美艳女子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从旅客通道里走出，用泼墨山水画法涂染了的黑白素色宽松T恤，也掩盖不了她的窈窕身形。
司机早已等候在通道外，上前接过行李箱，抬手指明车子停放的方向。连雨馨抬手撩开颊边飘荡的细碎长发，仰脸露出微笑。
今天是情人节，机场大厅里行人稀少。
“送我去圣罗德。”上了车，对司机嘱咐了一句，连雨馨便扭头看向窗外。
黑色轿车驶入校门，今夜的圣罗德，灯火通明。
打发走司机，连雨馨拎着行李箱进了学生会大楼，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几个月未归，扑面而来的空气带着轻微的尘。她毫不在意地笑笑，反锁门窗，拉严窗帘，打开行李箱。
再次走出办公室时，连雨馨的身上，已是Valentino最经典的那一袭纯粹的红。
两个月前。
接到Valentino邀请函的连雨馨连夜打包收拾行李，准备奔赴远在罗马的Valentino公司做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助理，却遭遇了陈志燚的阻拦。
“你要去多久？”
“我不知道。”连雨馨耸耸肩，“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不过只要他们还要我，我就会继续待下去。”
“那我怎么办？”
连雨馨回身凝视着陈志燚的紧绷面容，笑着扬了扬手，将无名指上的订婚戒递到他眼前，“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陈志燚双眸骤暗，饿虎扑羊般地将她按倒在床头，纠缠，撕扯，连雨馨笑眯眯地任由他动作，还不知死活地加以撩拨。
事情开始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连雨馨却忘记了自己的脖子上，挂着黎扬送的那块玉佩。本来只是收拾行李的时候从抽屉的底层翻出，因为对美玉的温润质感爱不释手，所以顺手挂在脖子上，塞进了宽松衣领。
气喘吁吁的陈志燚，在看到跌出衣领的那块鹰形白玉时，表情就像是被人敲了无数闷棍。他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连雨馨，脸色阴翳地起身，根本没缓过神来的连雨馨睁着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米色天花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志燚已甩门而去。
手机关机，也没有回家。
直到临上飞机，都无法得知他的行踪。
到了罗马，身为助理的连雨馨每日忙碌于复制文件、端茶倒水、穿梭于大街小巷，寻找设计师指定的拉链纽扣，还要抽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拨打他的电话。
一个星期后，陈志燚终于开机。
电话接通的霎那，听见远隔重洋传递过来的轻浅呼吸声，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什么时候回来？”陈志燚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连雨馨静默。
“我不能确定，可能还要几个月。”
“好。”陈志燚语气平静地道，“我等你。”
没等连雨馨再说什么，陈志燚就挂断了电话。之后又打了几通，陈志燚的语气一如第一通电话时平静，不询问，也不解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