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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头发,现在她又与你有了婚约,下次见到她时,我决不对她直视。”普布利乌斯看着陈志,等待他的回答。
陈志却感到哭笑不得,颤抖的面部肌肉不知做出的表情是笑,还是生气。“你会认识她的。”
“但愿阿米利娅不会像我的未婚妻科尼利娅那样是个爱忌妒的女人,这样你的心上人日子会好过些!”普布利乌斯躺下了,他仰望星空,漆黑夜空下闪烁的点点星光使他半眯住双眼,兴奋后有了丝丝倦意。
原来是在谈论儿女情事,赵弄潮松了口气,他担心陈志向普布利乌斯谈论不该谈论的东西。
提起那桩婚约,的确让陈志烦恼,陈志曾为了拒绝这桩婚事而向赵弄潮讨要办法,赵弄潮没给出他出主意,只是说了些安慰话,告诉他船到桥头自然直。鲍鲁斯的女儿阿米利娅,他的丈夫是谁,对赵弄潮来说早已有注定人选,陈志的烦恼没有必要。
赵弄潮也抬头看了看星星,夜已经深了。百夫长很扫兴地出现在欢庆的人群中,他以手中的棍棒和大声训斥驱散人群。年轻士兵们慌张收拾摆出一地的器皿,动作稍慢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挨上一棍。
虽然身着长袍,动作不便利,可百夫长的棍棒怎么也不会落上赵弄潮的背脊,赵弄潮以点头和微笑向百夫长打招呼,从容地从他的棍棒旁走过。回头看向普布利乌斯与陈志,他们已经起身了。
另一边角落仍坐着一群人,百夫长打人得看对象,显然这群人不在他教训范围内。其中一人是廷达鲁斯,还有一人是白天时见过的穆西卡,其他人则不认识,很明显这些人是神殿卫兵,或曾经是神殿卫兵。他们围坐着,或沉默,或低语,赵弄潮很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可这些人警觉性太高,他不能靠近。观察他们的表情,或许是在叙旧。如果是这样,赵弄潮不感兴趣,快死的人的叙旧没什么值得听的。
第七十三节 坎尼 对手
天色蒙蒙亮,沉重的步行声便回荡在平原之上,数万人同时移动,踏过大地时犹如大地本身发出了轰鸣。高举的旗帜随着晨风微微飘扬,使人很远就能看见。
王玉婷打着呵欠骑马飞奔,一双半睁的眼睛充满睡意,昨夜睡得很晚,大战前总要和部下们狂欢一番。狂欢后,她借着酒劲与小汉诺干了件傻事——他们冲入汉尼拔的帐篷大吵大闹,被将军的卫兵拖出去冲凉水醒酒。全军许多人都看到了他们的窘样,酒醒后的王玉婷感到很丢脸,她依稀记得自己豪言壮语后至少砸碎了三只杯子,小汉诺也破坏了不少东西。
争吵的起因缘于汉尼拔的战术布置,介时军队会分为三部分,马哈巴尔指挥左翼,王玉婷指挥右翼,汉尼拔自己则指挥中央。小汉诺因为没有得到安排而很不高兴,他为能上战场做了很多功课,在马戈回迦太基后,他便开始接手马戈的工作,在军队南下途中他也指挥过一些小战斗,他认为自己足够正式指挥军队了,如果给他机会,也能胜利。
王玉婷同样不满意安排,赵弄潮在信中告诉她要务必争取到左翼位置,因为他会进入罗马军的右翼,这样他们才能面对面。王玉婷在会议中力争。汉尼拔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左翼指挥权,王玉婷不能说实话,编造说她怀疑罗马人会在右翼布置重兵,因此必须由她来对付,这亲友的理由毫无说服力,无法打动任何人。
聚会时她与同样郁闷的小汉诺坐在一起,一边诉苦一边喝酒,闷酒易醉,喝醉后便开始闹事。王玉婷从未发觉自己竟然如此能说会道,酒精作用下,她滔滔不绝,分析敌我双方每个人的个性,强调她指挥左翼的必要性,以及给小汉诺一次机会的重要意义。汉尼拔很认真地听取她的发言,这件事本来有希望了,可该死的酒精作用发挥过头,讲到激动处她居然开始摔杯子,接着便被卫兵拖了出去。
几桶凉水泼醒了她,恢复清醒后,她与小汉诺被叫回汉尼拔的帐篷。以为会受处罚,可事件突然出现了转机,汉尼拔仍把他们当作小孩子没与他们较真,不仅如此,还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由王玉婷指挥左翼,小汉诺指挥右翼。这是王玉婷完全没料到的。
夏日的天空亮得很早,才五、六时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地上的一切。地平线处缓缓冒出无数人影,他们密密麻麻覆盖了那条平整的线。
“罗马人到了。”马哈巴尔指着远方说。
王玉婷紧握缰绳,那片大军慢慢压来时她感到身下的战马在不安地移动。“来了这么多?”虽然早已得知敌人的数量,但那个数字仅是停留于脑中的概念,现在亲眼见到了,场面超出想象。敌人比他们在特利比亚河,在特拉西美诺湖遇上的都多,或许只有当他们从新迦太基出发时的十万军队的集结场面能与之相比。她望向了汉尼拔。
汉尼拔听到了她的感叹,对她说:“我并不认为敌人有很多。虽然他们的人数一时难以数清,可绝对不能从他们找出第二个叫‘王玉婷’的人。对不对,队长?”
身边的军官们听见了汉尼拔的话,全笑了起来。王玉婷别扭地嘟了嘟嘴,然后跟着笑了,汉尼拔用她的名字开玩笑,别说罗马人来八万人,即使来八十万人,里边也绝找不出一个叫‘王玉婷’的人。
旁边的人把这个玩笑话又告诉了其他人,很快将军的话传了出去,大家都感到很有意思。随行的记录员飞快动笔,把这个当作小插曲给记录下来。
罗马人的阵列已经渐渐成形。王玉婷更多地注视敌人的右翼,她不停地以望远镜张望,希望能提前发现她要找到的人。
“把你那东西借我用一会儿。”汉尼拔伸手索取了王玉婷的望远镜。已经可以看清罗马人的阵型了。“队长,你的对手是瓦罗执政官。他的旗帜出现在了敌人的右翼。”汉尼拔笑着对王玉婷说。
一个执政官!王玉婷非常兴奋,很满意这个对手,只有罗马执政官才配做她的对手。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取到一位执政官的性命,在特利比亚河时差一点就能成功了,但一个骑黑马的小子破坏了她立大功的机会。
“我的对手呢?我的对手也是执政官吗?”小汉诺兴奋地叫嚷。
汉尼拔看向了罗马人的左翼。“看到旗帜了!那是……塞维利阿。”汉尼拔的语气中失去了向王玉婷描述时的那种毫不在意。
小汉诺自然有些失望,可其他军官的神情凝重了。“与预想的一样,中央控制大局的人是鲍鲁斯。”汉尼拔将望远镜还给王玉婷,“一切按计划。”
“等等!不如把汉诺与王玉婷的指挥位置换一换,塞维利阿不比瓦罗。最初计划时,不是准备让王玉婷对付塞维利阿吗?”马哈巴尔小声建议。
声音虽小,不过王玉婷听见了。马哈巴尔这个“奸臣”果然到最后想搅局,王玉婷准备想反驳几句,以保住她来之不易的左翼指挥权。小汉诺从周围人们的神色中体会到了他面临的困难。“塞维利阿很厉害吗?”他担心地问。
“我相信汉诺有这个能力。”汉尼拔肯定地鼓励他。
既然汉尼拔已经下了决心,王玉婷咽下了她刚要出口的反驳。
罗马人的阵型分作三行,每一行之间有小间隙,中央是步兵,骑兵在两翼,这是罗马传统的作战队型。
“阁下,敌人的队型有些奇怪。”返回的侦察队向执政官报告。
鲍鲁斯执政官率领军官们立刻来到地图前,侦察队的队长在平铺的地图上以模型摆出了迦太基人的阵型。罗马军官无不露出惊讶表情,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阵型,虽然同样是中央步兵、两翼骑兵的排列,但却只有一线,并且中央部分向前凸出,阵型呈锥状。
“汉尼拔想干什么?”瓦罗执政官大声发问。
军官们也难住了。“锥体形状让我们想到了什么?刀尖,或是纺织的纱垂?能够刺入的东西?他们人数比我们少许多,这样的阵型可能是为了从中央突破我们的阵列,把我们分割为两部分。”利略元老分析说。元老身旁的陈志立刻看向没有发言的赵弄潮,这个人肯定知道答案。赵弄潮与他对视,以摇头表示他不会为罗马人提供线索。从之前与赵弄潮的交谈中陈志已经感觉到罗马此战必败,但陈志也看不出其中奥妙,无法帮助对他甚好的利略元老。
元老的话得到不少人赞同。“狡猾的迦太基人,居然想从中央分割我们。我们应该加强中央。”瓦罗执政官摆弄着代表罗马军的那些模型。
“如果加强中央,两翼的兵力会变薄弱,迦太基人的骑兵部分将变得更加难以对付,军队也将失去侧翼的保护。”塞维利阿提出了质疑,“他们的人数只有我军一半,相信即使冲撞正面也不可能将我们一分而二。汉尼拔这样编列队型可能只是想迷惑我们,我想这并不是他真正的阵型。”
“加强中央!这样我们能将他们分为两半,他们的阵型只有一条线,很容易被冲断。”瓦罗兴奋地坚持看法。
不过他们的争吵没有用,因为今天的最高指挥官轮到鲍鲁斯执政官,只有他才能下决定。“有后备军吗?”执政官问。
“有。在这里。”侦察队队长指出大概位置,“大约三千人,全是骑兵。”
“才三千人!这算什么后备军!”瓦罗催促他的同僚,如果今天的最高指挥官是他,他早已有了决定。
鲍鲁斯看向赵弄潮,“你有什么看法?”
赵弄潮一身戎装,系着纯白刺眼的围巾,他今天也将成为战场中的一份子。“不用理会汉尼拔,一切照计划。”
“好吧!这样,瓦罗、塞维利阿,你们各带上一千骑兵在身边,如果有需要,随时相互支援。”鲍鲁斯执政官下令,“现在回到各自的位置,战斗即将开始了!”
“是!”军官们齐声响应。
“战斗时尽量往瓦罗指挥的右翼靠,别跟着塞维利阿和鲍鲁斯,那是送死。”赵弄潮低声提醒陈志,转身跟随瓦罗执政官奔向军队右翼。
陈志望着赵弄潮的背影,心中突然升出股说不清的似厌恶似反感的感觉。“怎么了?孩子。”利略元老发现他的异样,问。陈志摇头。
第七十四节 坎尼 白色围巾
被连日暴晒后的干燥地面扬起尘土,从远处看,只能看见人影在移动。“他们想磨蹭到什么时候?”瓦罗执政官不耐烦地开始抱怨了。阳光照在脸上,虽然初升的太阳还不至于晒人,但内心的焦躁比夏日更扰人心烦意乱。
对面的迦太基人除了移动队伍,列出阵型外,没有投来交战的信号,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仿佛拥有许多时间,不过在瓦罗心中这种拖延只是惧怕死亡的胆小证明而已。
一旁的赵弄潮没有想别的事了,此时的他注视着对面,呼吸急促,他紧张,非常紧张。“执政官阁下,敌人故意拖延是为了等待时机,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焦虑浮躁。”赵弄潮很明白汉尼拔在等什么,可他不能说。
“我当然知道!我不会上当的。敌人左翼的指挥官是谁?”瓦罗执政官对他的对手产生了兴趣。
身边的副将回答:“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也算有名了。是那位曾经冒充我们,挑拨军队与人民关系的女人。”
瓦罗执政官似乎有了印象,“我听说过,她在伊比利亚也有战绩。可是一个女人……”瓦罗欲言又止,语气不屑。
赵弄潮也露出笑容,其他人可能会识认为他也在嘲笑对方指挥官的女性身份,但事实上他的笑忠实地表达了他内心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