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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心中所想,但她的着紧仍让千祗夜心中大悦。“没关系,整座地宫有水阴及地阴所养,加上会浦原的阴气汇入,就算没有冥玺,尸身也不会腐坏。”
莫九闻言放下心来,方才省悟到自己的失常,有些尴尬地沉默下来。虽说他的尸身坏不坏,原与她没什么关系,但是人总是容易在意皮相的,一想到那么美丽的身体腐坏变形,最终成为白骨一具,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这九阴之气是否能保千祗王朝万代江山,我不知道。但孤阴不长,此寺恰位于九阴之气的极眼当中,乃阴中之至阴所在,因此也导致了一众寺僧的生长停滞,无意间达到了自古帝王百求不得的长生不老。”
千祗夜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如果戒尘小和尚离开此地,也能如正常人一样生老病死?”莫九沉吟道。
“当然。”千祗夜应。他没说的是,寺中僧人是为守护夜陵以及九阴之气而存在,生魂已经被道者用法术禁锢于此处,除非九阴之气毁,否则即使死了魂魄也不可能离开此处。戒尘倒是一个例外。
不自觉,莫九松了口气,觉得这些事虽然听来玄奇,但也并非多么可怕。抬眼,不想与千祗夜的目光对上,那黑眸中光华流转,竟让她莫名的呼吸一滞,仓猝地别开眼,脸上才退下不久的热度又回升了上来。
“这天气真热啊!”轻咳一声,她将目光落向天上的流云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千祗夜看着她被乱发遮住的侧脸,突然很想伸手将她的发丝撩开。数百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产生想看清一个人长相的冲动。也许,因为她是第一个进入他陵墓却面对满室奇珍异宝不心动的人吧。又或者,是因为她愿意耐心地听自己说话。
他恐怕是太寂寞了。莫九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亦步亦趋的千祗夜,有些无奈地想。
自取冥玺那夜之后,他就不分白天黑夜地出现在自己周围。有的时候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有的时候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过从来不会靠近她五步之内。
他只是在享受有人相伴的感觉。莫九如此认为。偶尔自然会有些困扰,好在他极会看眼色,当猜测到她要处理一些女人的私事的时候,就会自觉地避开,虽然总是显得有些狼狈。
如果让他狼狈的人不是自己,莫九肯定会很高兴见到他失去从容的样子。
“千祗朝真的乱到连女人都不得不上战场打仗的地步吗?”看着奋力挥动斧子砍柴的莫九,千祗夜若有所思地问。
他第一次看到莫九是在她推开他房门的时候,也就是莫九隔壁那间房,当时他并没辨认出她是女子,直到夜晚入她的梦才确定,不由非常讶异。
一个女人女扮男装参军,宁愿被鬼魂要挟,也要留在寺院中,做一些男人才会做的粗活,这是他从来就无法想像的。若非时局太乱,导致人人自危,怎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咔嚓——
一颗手臂粗的树干被莫九一斧头砍断,斜斜歪倒在旁边的树上,可见她这一斧的力道有多大。
她似乎在生气。
“不然?”莫九没有看他,而是一边将树上的细枝削下来,一边淡淡道,“你以为我有好日子不过,要跑去玩命?”
千祗夜沉默下来。
将树干劈成数截,与开始砍好的柴扎成一捆,提起扛到背上。早上才下过雨,山湿路滑,行走不易。莫九拿了根木棍撑着,一步一滑地往山下走去。她走得不快,速度是明显放慢的。
“我的家乡在云阳。那里有最美丽的云水湖,夏天荷叶铺到了天边,秋天芦花像雪一样……”
她缓缓道,声音中有着深深的怀念,还有压抑着的更深的痛苦。
“靠着这一湖好水,只要勤快些,原本是不愁温饱……”
莫九眯眼。不过才短短的八年,为什么说起来却像是上一世的事?若是上一世的事,便忘记了也罢,何苦再去提起。
她笑了笑,不再继续。
那一刻,看到那抹笑,千祗夜突然有将她揽进怀中抚慰的冲动。相处的时间虽然不过几天,但是大致也明白她是那种不爱将磨折痛苦宣诸于口的女子。这样的人,笑得总比别人的眼泪来得更让人心酸。
“阿九。”他喊,仍站在五步之外。
莫九一愣,为他这突然改变的称呼。“嗯?”想了想,还是应了,虽然觉得有些过于亲昵。
“你……做完事陪我下棋吧。”千祗夜笑,那些事,若让她痛苦,他便不让她去想起。
莫九愕然,摇头。“不会。”她哪里像他们这些贵公子哥儿,有闲功夫学这些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
“我教你。”千祗夜不放弃,讨好地祈求。
“不学。”莫九兴趣缺缺。她才不自找麻烦,明知他闲得发慌,若她学会了下棋,还不整日被纠缠,哪里还有功夫偷闲晒太阳打盹儿。
“阿九……”千祗夜哀怨,声音柔得让人的心也要化成水了。
莫九深知面对这只鬼心软不得,否则吃亏的一定会是自己。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答应为他做事,一半是出于他的威胁,另一半却是被他美色所惑。虽然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很赏心悦目,但是若被寺中僧人看到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一边下棋一边自言自语,岂不是要被误认为是疯子?
“要下雨了。”她决定不理他,加快了步子,将他丢在了背后。
千祗夜本想跟上去再接再厉地劝诱,知道她最终一定会心软答应,眼角却突然瞟到一道白影一闪而逝,心中一动,追了过去。
******
生气了?
将劈好的柴码好,莫九直起腰,目光再次巡过四周,却仍然不见千祗夜的身影,心里不由有些不安。自下山时他突然不见,直到现在都没再出现。这几日他从来没有消失过这么久。
难道真的生气了吗?她暗忖,却又觉得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摇摇头,她往后院走。身边突然少了那么一个人,真有些不习惯。而且,她有点担心。
担心……莫九突然站住。
云色铅沉,寺院屋顶的瓦片还是湿漉漉的,水流顺着屋檐有一滴没一滴地打在爬着绿色青苔的石阶之上,一只蚂蚁绕过她的破靴子往干燥处爬。
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开始在意起一个人了?目光从蚂蚁身上转到廊旁的花木上,却对那湿绿视而不见,莫九感到些许慌乱。
这些年,身边的人兜兜转转,死的死,走的走,她已经习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因为她知道,在军营中,大家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只要一上心,便难逃伤心。
不过……不过才离开那种生活没几天,就忘记了教训吗?
深吸口气,她强迫自己把挂念的心思抛开,继续往前走,眼中闪烁着斩断这刚发芽情感的决心。无论,那是什么情感!人尚且不能留恋,何况是鬼。
“阿九。”出乎意料,千祗夜竟然是在后院,见到她出现,立时笑吟吟地从房中探出头来。
莫九的脚步只是略微地一滞,便又继续,对于他的喊声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
没注意她的冷淡,事实上莫九之前也不见得比这热情,只是心境上有所改变罢了,千祗夜蓦然从房内闪出来,将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怀里,又飞快地退开。
莫九倏然站定,低头看向怀中那一团不安拱动的小东西,恰对上一双红红的眼睛。
“你……”她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比较好。
千祗夜负手望远,故着淡然地道:“好好养。”他隐约记得,女人似乎都是喜欢这一类的小东西。她应该会喜欢吧?他其实有些不确定,毕竟莫九与一般的女子大不一样。
没有漏过他眼中迅速闪过的温柔与期待,莫九的手不自觉摸着小兔的耳朵,心中刚建立起来的籓篱瞬间坍塌,浓浓的感动一下子涌入,让她眼睛有些酸涩。
别开脸,她力图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你想吃兔子肉吗?”
千祗夜僵了下,倏然扭头瞪向她,恶狠狠地道:“你敢吃……”他的话蓦地停住,只因发现莫九隐在发下的侧脸似乎有些发红,而且,那唇角的笑意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动人。
她是高兴的。那一刻,他无比地确定,心也同时因这项认知而无比雀跃。
******
虽然有了兔子,莫九还是没有答应学棋的事,让千祗夜觉得很挫败。好在次日就是中元,他整天都心事重重,便没在这学棋上纠缠莫九。
白日下了雨,在傍晚的时候便停了。
寺中僧人举行了普度法会,超度无主孤魂。因为没有施者供养,所以办得很简单,但是和尚们很认真,连小戒尘都是。夜幕降临的时候,在后面溪中放了河灯,一共九盏,一溜顺流而下,承载着和尚们悲悯的注视。
莫九和千祗夜在林子中看着,谁也没说话。等僧人走后,莫九突然转过身,就着身边摘了片桐树叶子,然后从怀中掏出小截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放在桐叶上。
桐叶带着蜡烛在水中打了个圈,然后往下飘去。莫九看着,眼神迷惘而空落。
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风从林梢上刮过,带来熟悉的喊杀之声。
“阿九。”千祗夜喊,声音是罕有的肃然。
莫九回头看向他。
“就是现在。”他沉声道。
“什么……”莫九虽然知道他要她所做的事就在今夜,但是却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乍闻此言,不由有些茫然。
然询问的话音尚未落下,突见千祗夜迈步走到她面前,在她有所反应之前,已倾身吻向她的唇。
她惊诧地瞪大眼,只觉唇瓣上一凉,似有冷风灌入,不及闪避,耳边又响起千祗夜的声音。
“借你的身体一用。”
尾音尚在空中袅绕,千祗夜的身影已消失在她的面前。
第四章安魂战
马嘶声在静夜中响起,一匹高大的白马背挂长枪破开薄雾,出现在寺门口,铁蹄踏月,长鬃沾露,神骏已极。
莫九眼中露出怜爱之色,轻抚马颈许久,蓦然翻身而上,策骑往山下驰去。
云移月动,草木深深。男子喊杀之声,妇孺哭叫之声刺破夜空,隐现耳边,莫九心中一片悲凉。
马背起伏间,她脑海中浮起一幕又一幕残破的画面。
战场上,白衣戎装的少年,黑发飞洒间,以鲜血喂祭手中的银枪。
夕阳落,玄色深衣的男子倚着花锄,醉倒在牡丹花畔。
水袖飞旋丝竹响,是谁意气风发,享尽万般荣华与尊崇?
苍茫暮色染荒草,又是谁无奈而悲凉地将地藏经一遍又一遍地诵起……
莫九恍惚了。
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杀伐之声渐盛。马蹄踏上平地,火光冲天,入眼之处如修罗地狱再现。
周围数里,地面惨绿磷光纷飞,不知有多少武士在旷原上斯杀。长矛飞掷,飞箭如雨,刀剑闪光飞舞,血肉横飞,妇孺不免。列焰焚原,浓烟蔽月,鲜血浸染大地。
体内血液倏然沸腾起来,莫九不假思索,一提长枪纵马冲上战场!枪头挑刺,千百点寒芒,银光皪皪,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千祗夜,你终于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