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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反握住她的手,千祗夜眼神郁猝,“阿九,可能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我的性子有些不大对劲。平日里便像是另一个人一样,想法和做法与我本身的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但我又知道那确确实实是我……”正是因为此点,他才觉得自己异常不可饶恕,竟然那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莫九闻言笑了起来,“那可麻烦了,那一个你好像不是很待见我啊。”
千祗夜收紧手臂,郁郁不乐。莫九又笑,“我等你。”无论是抱怨,还是安慰都改变不了事实,她不喜欢说废话。
果然,话音方落,千祗夜便已展颜。
“阿九,能这样抱着你,真好!”鼻子在莫九耳后蹭了蹭,他咕哝了一句,似乎倦极,又沉沉睡了过去,抱着她的手却没松开。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莫九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陪着继续睡。
待到千祗夜再次醒来已是傍晚,雨早已停了,屋檐水正嘀嘀嗒嗒地打在宽大的芭蕉叶上,然后顺着叶脉滚落。
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莫九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回头,与一双冷漠中透着些许迷惑以及懊恼的黑眸对上,不由一怔。
尚未及开口,眼睛的主人已经弹离了凉席,仿佛避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疯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流露出嫌恶的光芒。
莫九气结,没理他,慢条斯理地起身,就这样蓬着发衣衫不整地往外走。
“你这个样子能出去吗?”在经过千祗夜面前时,被他一把拽住,看不过眼地给她整了整衣服,又顺了顺发。一切做得停当后,他才突然僵住,懊恼地察觉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
莫九笑了下,不以为意,当他放手的时候就走了出去。她心中清楚,这个千祗夜不好惹,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小命,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千祗夜看着她疏离的背影,又想到中午她面对另一个自己时的温柔纵容,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怒气冲冲地走了。
莫九蹲在移植到院中的牡丹花畔,目光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一抹忧色浮上眉间。
千祗夜,你透过燕云姑娘看到的是谁?
阿夜……另一个你若喜欢上别的姑娘,咱们又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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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之后,千祗夜又来过几次,每次来都要睡上好几个时辰,像是从没睡过好觉似的。莫九慢慢从王府下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他竟是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对于此事,他只说了句下人多嘴,便未再提。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常做的事就是与她一同坐在梧桐树下,握着她的手,挖掘她心中最深处的记忆,那些莫九准备带进土里的东西。
那一年春天吐尖的芦芽,水上黄绒绒的鸭球儿,便是那清清的天空,都带着一抹血色。
“新人仔,嫑叫;过只田塍过只坳,打个爆竹就到……”轻轻地哼唱着,莫九眼睛半眯仰头看着白云朵朵的蓝天,似乎在回忆,又似什么都没想。
那一年,她十岁,姐姐十三岁。在她们那里十三岁出嫁的实在平常,姐姐的那一家人在隔村,虽然穷,但也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
当新嫁娘抹上红红的胭脂,搭上红红的盖头,就算没饭吃,也是一件让人心中充满希望和期待的事。
“只是啊……新人仔,嫑叫……”莫九没有继续说下去,又低声哼起了那首歌谣。
千祗夜心痛,俯过身,吻上她的眼,将那其中强忍的泪水吸掉,然后紧紧抱住她。过去他从不问,是因为他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安慰她,而如今,他明知回忆会让她痛苦,却仍然一味地刨根问底,只是因为她面对一切,包括他的改变,所显露出来的平和让他极度不安,似乎随时她都能够转身而走。
莫九想笑,却没笑出来。
“一队战败流窜的兵,恰恰在那一天闯进了咱们那村子……他们不是人,只是一群畜牲。”她轻轻地道,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被千祗夜握着的手却冰冷而抽紧。
小小的新娘在新郎面前被凌虐而死,那双眼到死都大睁着,淌着血。新郎死了,大哥死了,娘疯了,爹被打残,再也下不了床。唯有她和最小的弟弟,被爹塞到了床下,躲过一劫。然而那一幕,她虽然蒙住了小弟的眼,却无法不让自己瞪着惊恐的眼看完整个过程。
“阿夜,人活着真他娘的不容易。”在被千祗夜搂得快窒息的时候,莫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千祗夜嗯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投了军,小弟和爹怎么办?”
不想此话一出,莫九竟然沉默了下来,他心中暗叫糟糕,却已经收不回来。
“我们村子里有个地主,家里养了几条狗,那狗长得真好,又高又壮,个头比咱们那地儿十一二岁的孩子都高……”
许久,莫九缓缓开口,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正当千祗夜疑惑的时候,她笑了下,但是那笑竟比哭更难看。
“小弟被狗咬死了……阿夜,好多血。”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小小身体,她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身子不自觉在千祗夜的怀中蜷缩成一团。
那一刻,千祗夜突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要为了安抚自己的不安而硬生生剥开她的伤疤。
“阿九,阿九……”他一边抚摸着怀中人的背,一边柔声唤着,这时才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没有能力去平息她的伤痛。
“嗯。”不知道唤了多少声,莫九终于应了。
“我没事。”她说,脸在他肩上蹭了下,淡淡道:“爹被气死后,我一把火烧了地主家,就逃了出来,投了军。”
这些就是她的过去,无论如何,都仅仅是过去而已。莫九对自己说。因为千祗夜想知道,她就告诉他,但是从今而后,再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阳光明媚,蝉鸣唧唧,明明是那么热的天,那么宁静的午后,千祗夜却觉得躁乱而寒冷。
“阿九。”
“嗯。”
“阿九。”
“嗯?”莫九扬眼,微微退后,想离开千祗夜的怀抱,想问他为什么一直叫自己,却又不说话。
不想千祗夜手臂收紧,将她又拢了回去,手指缠住她的手指,不愿放开。
没有多余的话,莫九却已经明白,唇角不由轻轻地扬了起来。
第九章 情祸
燕云的到访并不意外,在顺亲王养了个男宠的传闻满天飞之后。
顺亲王千祗烨有宠姬无数,但正妃之位却一直悬空,惹得姬妾为此勾心斗角,算尽机关,他则以之为乐趣。然而自从他从嶂山回来,便性情大变,只独宠燕云一人,甚至还在她出走之后亲自去寻找。由此可见,燕云在他心中的地位。因此,男宠传言一起,别的女人都幸灾乐祸,她却不得不自危。
“莫大哥?”在看到是莫九时,她惊愕万分。
莫九头疼。她虽然是千祗夜的妻子,但是却不是顺亲王的,面对眼前这个比她更名正言顺的女子,实在是让人很纠结而且无力。
早因千祗夜的到来而变得对莫九尽心尽力的两个丫头见情况不妙,互使一个眼色,秋叶赶紧沏茶招待,而春芽已经偷偷溜出院,然后拔腿往千祗夜的书房跑去。
莫九可不知道自己的丫头会这么机灵,心中有些烦躁,冷冷地看着来者。“什么事?”
这时燕云也有些无措,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新的情敌竟然会是帮过自己的人。也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她安慰自己,毕竟她怎么也无法想像堂堂一个王爷会对一个倒夜香的男人感兴趣。这也未免太……恶趣味了!
“我,呃……燕云是来看看莫大哥你在此地住得可习惯。”她有些结巴地道,不自觉已经将自己摆在了主人的位置。
莫九伸指压了压额角,有些无奈。“还好。”语罢,转身打算去摆弄院中的花草。
知她性格如此,燕云倒也不是如何生气,反倒是她的随侍丫头为主子抱不平,忍不住开口讥嘲:“公子好生无礼,莫不是仗着王爷的宠,不将咱们姑娘放在眼里?”
燕云原本想喝止,但是突然想知道莫九的反应,那样就能揣测出他在此地的原因究竟是不是传言的那样,于是没有说话。
秋叶正端着茶过来,闻言柳眉一扬,就想反唇相讥,但转念一想燕云是大家公认的准王妃人选,就算当不了正妃,以王爷对她的宠爱,侧妃的位置绝对跑不了。而自己家主子跟王爷的关系就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王爷也就十天半月的才来那么一次,何况又是男子,怎么看也跟王妃的位置无缘。左右一衡量,她便闭住了嘴,装作没听见地将茶端进了小厅中。
莫九身形顿住,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丫头,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我一个倒夜香的,被我放在眼里很值得自豪吗?”说罢,不再理会两人,扛着锄头走到阶下开始铲院中的杂草。
小丫头被这样一堵,片刻反应过来,秀美的小脸不由涨得通红,连带得燕云又恼又窘。那话明明是说,丫头将她与粪尿等同起来了。
“你这人……你这人真粗俗!”小丫头一跺脚,怒道。
莫九失笑,突然觉得这些小姐丫环天真得让人羡慕,倒并不是如何讨厌。“莫阿九是一个粗人,说话自然粗俗,两位小姐受不了的话,就请吧!”她淡淡逐客。
听到她的话,燕云脸色一白,“你、你说你叫什么?”莫阿九……阿九……她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
难怪一直觉得他似曾相识,对他产生莫名的信任,原来是因为他有一张跟自己很像的脸。那夜……那夜爷喊的阿九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男子?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莫九没听出她声音中异样,闻言顿了下,回道:“莫九。”
“云儿!”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也突然响起。
却是匆匆赶来的千祗夜,他的身后跟着青锋,以及小丫头春芽。
莫九眯眼,审视了一下,看到其眼中的寒冷与厌恶,知道不是阿夜,心中轻轻一叹,便弯下腰继续做自己的事。
燕云目光在两人间溜了一圈,并未见到自己所猜想的情形,心中疑惑,脚下却已向千祗夜走去,笑道:“爷,你把莫大哥接进王府,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早点来看他,向他道谢。”
千祗夜眼角余光注意到莫九的疏离,脸色变得沉郁,一股无名火在心中腾腾升起。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寒声道,“青锋,送燕姑娘回去。吩咐下去,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擅闯此院者,无论是谁,皆严惩不贷。”
除了莫九,在场之人都被这番话惊住,燕云惨白了俏脸,几乎站立不稳。
“他……他便是那个人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想问清楚,声音中却无法控制地带上了哭腔。
千祗夜睇了眼莫九事不关己的背影,心中烦躁不堪,不耐地道:“燕云,你逾距了。”语罢,厉声喝道:“青锋!还要本王吩咐第二遍吗?”
直到此刻,燕云才看清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由又悲又苦,一阵晕眩袭来,靠着贴身丫环的支持才勉强撑住。
“是,燕云告退。”她闭了闭眼,哽声道,心冷如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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