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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看着我,没吭声,好一会儿才说:“我等着我女朋友来说这句话。”我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沉默地坐着,他洗完一根烟,淡淡地说:“回去吧。”
上了车,我们俩也一直沉默着。
他打开音响,一首英文歌飘出来,他听了一会儿,突然将音量调到最大,优美的男中音轰鸣在小小的车厢里,激荡着耳膜,震撼着心灵,让神游天外的我不得不去倾听。
If I climbed the highest mountain just to hold you tight
If I said that I would love you every single night
Would you ever let me down?
……
If I swam the longest river just to call your name
If I said the way I feel for you would never change
Would you ever fool around?
Well I'm sorry if it sounds kind of sad it's just sad
Worry I'm so worry that you'll let me down
Because I love you love you I love you……love you……love you
我跟随着歌声轻问:“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只为了能紧抱住你,如果我告诉你,每一个夜晚我都深爱着你,你是否依然会拒绝我?如果我游过最常的河流只为了能呼唤你的名字,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感觉永远不会变,你是否会偶尔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攀上最高的山峰,也愿意有过最长的河,可我该如何跨越生死的界限?打破死亡的诅咒?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比拟许秋已经永恒的美丽。
歌声结束,陆励成关小了音响,他似乎也因歌声而动容,一直没有再说话。我感谢他此时的沉默,让我能躲在角落里藏起自己的伤口。
下车时,我问他:“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了一瞬,直直的凝视着我的眼睛,“Because……”顿了顿,缓慢却清晰有力地说,“I love you。”
“Because I love you?”我惆怅地笑了,“很贴切的名字。再见!”
我已经进了大厦,他仍坐在车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我向他挥挥手,走进了电梯。
大姐正盘膝坐在上,边看电视边吃我留给她的饭,看到我,立即关了电视,“出大事了!今天连事务所大中华区的合伙人都从香港打电话给我八卦陆励成。你难以想象八卦消息的精彩程度!说陆励成和宋翔不但是工作上的死对头,还二男争一女,要是一般的女孩儿倒也罢了,偏偏是许仲晋唯一的女儿,所以活脱脱一个江山美女战场呀!”
大姐说得眉飞色舞,我没精打采地坐到她身边,“他们都说什么?”
“听说老爷子喜欢陆励成,女儿却喜欢宋翔,最后许家的公主大闹北京城,在无数人面前辱骂陆励成,陆励成一声也不敢吭。”大姐叹气,“陆励成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男人活的就是个面子,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
“他还好。他当时不说话也不是不敢吭声,而是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必要和喝醉酒的女人对骂。”
“什么?你见过他?”
大姐凑到我身边,一副恨不得敲开我脑袋,八卦一番的样子。我郁闷,“老大,你好歹也是一事业有成的知识女性,怎么表现得跟街头大妈一样?”
大姐才不管,振振有词地说:“别说我,现在所有人都在极度关心此事的发展状况。没听到连我的大老板都特意从香港给我打电话暗示我关注这事骂?她下次问我,我拿什么汇报?若让她知道许仲晋的女儿的好朋友和我共居一室,我却什么都不说,她要么怀疑我这人的能力,要么怀疑我对她的忠诚。”
“我不会知道得比你多,麻辣烫是醉骂陆励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骂了什么,难道我能跑去问陆励成:‘喂,听说许怜霜骂你了,真的骂?都骂了些什么?’我活得不耐烦了吗?你要想知道,直接把那天晚上参加宴会的大佬约出来,和他们面谈不就行了!这些中老年欧巴桑们,别看平时官威十足,说起先话来不比街头大妈差。”
大姐竟撑着下巴思索,似乎觉得我这个建议很可行。我翻了个白眼,去厨房给自己盛汤。
大姐笑嘻嘻地问我:“陆励成真的在追许怜霜?”
“嗯,曾经追过,现在不清楚。不过……”我瞪着大姐,“这事不许你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和你绝交!”
大姐张着嘴,吃惊地问:“竟是真的?我还以为外面流言夸张。听说许老爷子气得差点儿掀桌子,真的吗?”
“假的!”
大姐立即凑到我身边,“你知道什么?”
我喝了口汤,慢吞吞地说:“大姐,你的英明神武哪里去了?麻辣烫公然表示她是宋翔的女朋友,拆她爹的台,她老爹肯定很生气。但是那是谁呀?许仲晋!手底下直接管辖的人就有一百七十多万!这样的人会气得掀桌子?咱们只管两三千号人的合伙人都不会干这种事。”
“哦,也对!”大姐点头,“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许老爷子把宋翔赶出中国,还是许怜霜让陆励成彻底绝望?”
我站起来,去厨房放碗,“我准备睡了。”
“先别走!”大姐抓住我,却半天没下文。我只能又坐下来,“你想说什么?”
大姐问:“你在他们的三角关系中是什么角色?”
我的心一窒,说不出话来。
“苏蔓,你要掂量清自己的分量,我们这行可不是娱乐圈,绯闻八卦越多越成功,我们是替客户掌管钱、监管钱的人,客户要的是一个沉稳、低调、可靠的形象,不是一个整天出新闻的人。这就是为什么陆励成的事业现在很危险的原因。当然,宋翔也不见得好过。许怜霜什么都不懂,她这么一闹,毁的不仅仅是陆励成。可他们毕竟是男人,而且陆励成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谁都不知道。宋翔大不了可以回美国,许怜霜是公主,更不用发愁将来,可你……”大姐的表情非常严肃,“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你陪他们玩不起,你没有资本!”
“我明白。”
大姐放开了我,“不要怪我说话难听。”
“我不是小孩子了,哪些话是关心,哪些话只是好听,我分得清楚。”
大姐笑:“去洗澡吧!碗放哪儿,我吃完了一块儿洗。”
“嗯。”
日子缓慢而迅速地滑过,爸爸的身体逐渐消瘦,饭量越来越小,陆励成、宋翔和麻辣烫都看出了爸爸的变化。不要说陆励成和宋翔,就是麻辣烫都在我面前不再讲外界的是非,她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许多笑话,每天来看我时,给我和爸爸讲一个,笑得我们前仰后合。
爸爸每天活动的时间逐渐缩短,他的身体越来越容易疲惫,常常和我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我不想问医生,我只抱着我的希望,每天守着爸爸。即使他睡着了,我也不想离去。
我如今发展了一个新嗜好:喜欢在爸爸睡着的时候,坐在他身边整理东西。我买了一个异常精美的大相册,把所有爸爸和妈在下的老照片按时间顺序整理排列好,在旁边写下每张相片的故事。四月底是爸爸的生日,我想全部整理出来后,给父亲做生日礼物。
现在我才整理到我出生的照片,我把自己的百日照放在爸爸和妈在下的合影下面,写下:
爸爸和妈在下的小公主在九月份降临人间。据妈妈说生下来很丑,满头的毛发都是黄色的,营养不良的样子。据爸爸说生下来很漂亮,一头小金发,像外国洋囡囡。
我刚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带我去天安门广场放风筝的照片。碧蓝的天空,朱红的城楼,风华正茂的爸爸,眯着眼睛笑的我。我在旁边写下:
这张照片很美,因为拍摄照片的人深爱照片中的两个人,照片的美丽是她严重折射的爱意。
我整理着照片,就如同整理着我和爸爸妈妈二十多年来的时光。照片已经褪色,时光已经走远,可那些爱永远都在身边,永远!
第21章
我提着早点,刚出电梯,就看到一群医生、护士从我身边像旋风般掠过。这样的场面在医院司空见惯,我已不再惊讶,可当我看到他们进入的房间时,身子猛地一颤,早点掉到地上。
我跑向病房,两个护士拦住我,几个人推着父亲的病床迅速向急救室跑去。等他们进了急救室,两个护士才放开我,把我强行按到凳子上坐下。
她们究竟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到,木然地坐着,盯着急救室的们。
陆励成大步跑着出现,默默地坐到我身边,叫了声“苏蔓”,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翔也匆匆赶来,沉默地坐在我另一边。
没多久,麻辣烫也踩着高跟鞋赶来,一见我,就抱住了我。
我对她喃喃地说:“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没准备好……”
很久之后,急救室的门打开,我立即跳起来,却没有勇气上前。宋翔和陆励成交换了一个眼神,陆励成和麻辣烫留下来,陪着我去看父亲,宋翔去和医生交谈。
爸爸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五十斤,算是标准的北方大汉,可如今病床上的他看上去也许只有九十斤,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用尽全力。我蹲在他床前,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远处宋翔和医生的交谈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癌细胞让病人的内部器官已经大部分都衰竭……病人的意志力非常坚强,他现在全靠意志力在维持生命……会很痛快,要有思想准备……”
爸爸睁开眼睛,看向我,我俯在他耳边叫:“爸爸。”
爸爸想笑,却痛苦地皱起了眉。我想哭,却只能微笑。
爸爸凝视了我一会儿,又昏迷过去。
我一动不动地守在爸爸的病床前。宋翔和麻辣烫让我吃饭,我吃了几口,全吐了出来,他们不再相劝,只让我尽力喝水。
爸爸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昏迷时,痛苦地呻吟从他喉间逸出;清醒时,他一直看着我。
陆励成和宋翔都想说什么,却都不敢张口。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是,这是我的爸爸呀!
麻辣烫却不想忍着,她严重含着泪水说:“蔓蔓,我知道你舍不得叔叔走,可你不能再让叔叔为了你强留着了,他太痛苦,看着他痛苦,你更痛苦。”
我不吭声。
下午时,爸爸出现吐血症状,医生插管替他清除肺部的积血。那么粗的管子插进了他的内脏,我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跑到楼道里,靠在墙壁上失声痛哭。
麻辣烫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我哭泣。人类的力量在死亡面前都太微弱。
哭完后,我擦干眼泪,对他们说:“我想一个人和爸爸在一起。”
我找出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坐到他身边,等他再次清醒时,我把没做完的相册拿给他看。
“爸爸,这是我给你做的生日礼物。”
我一页页地翻给他看。
“这是你刚从部队转业时的照片。”
“这是妈妈刚参加工作时的照片。”
“这张是你和妈在下的第一次合影。”
“这是我出生时的百日照。”
……
翻到了最后一张相片,我说:“才做到我刚考上大学。不过我会继续做完它的。”
爸爸朝我眨眼睛,我的脸贴在他的手掌上轻轻蹭着,“爸爸,你放心地和妈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