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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话
“咳咳咳……对不起……咳咳……”她手忙脚乱地企图销毁他那精致宫装上令人发指的“罪迹”,却被一双温柔的手阻止了她无济于事的忏悔。
一方素净的绢帕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她尴尬地接过,快速地抹了抹唇角。
不知什么时候退下的宫女适时出现,撤下满桌“雨露均沾”的狼籍,让玉沉烟悄悄舒了口气。
偷眼一觑,意料中地看见他正专注地望着自己,等着她的回答。
“这个问题,很难讲耶……哎,你都不怕隔墙有耳的么?”当今圣上还精神着呢……
“无妨。”简单二字,宣告着他一点不在乎,她接下来的发言可能会害她九族都死翘翘……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你不要逼我用联姻这种方式陷害你哦……
“呃,这个,那个,呵呵呵……”弱弱地瞄一眼,结果悲哀地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我很固执,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回答我……
我,我,我豁出去了!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好滥俗的问题……
“真话如何,假话如何?”更滥俗的回答……
“真话么,你一直在外头修道,对一个皇子来说,简直可说是不务正业、浪费光阴。国家元首该具备的各项技能你一项都没有,还是不要跟黎民百姓过不去了。”
“……假话呢?”
看来他是打算将滥俗进行到底了。好!她就舍命陪君子!
“假话就是,萧子逸你额有朝天骨,眼里有灵光,仙人转世,神仙下凡,苍旻有你真是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即使无为而治,都必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话锋一转,“不过我不希望你当皇帝。”
少年脸上的笑意刹那一滞,却很快低低一笑,轻声道:“最后一句……也是假话么?”
“不,”紫衣少女抬起眼,望着他的双眸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她的认真,“这是真话。”
午后的风悄无声息地造访这个少有人来的僻静之所,带着微微的甜香。
“……为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就像那阵微风。
玉沉烟一阵怔仲。
是啊,为什么呢?理由似乎很多,但又好像每个都站不住脚。
“……因为你当了皇帝,就没人陪我周游天下,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了啊!”
她最后调笑似的这么说。
是么……是这样啊……
他望着她,明澈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她刻意越咧越大的笑容。
——即使你只是这么说,果然,我还是……
萧子逸释然一笑,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
他柔声说:“我们走吧。”
“诶?走?出皇宫?——现在?”他们之间的话题跳跃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啊,她讨厌发散性思维……
“嗯。”
于是,玉沉烟的皇宫一日游就这样毫不华丽地结束了……
要说某些人的人生际遇就是这么无可选择的充满传奇色彩。
比如下午她还在秋色如画的苍旻皇宫里挑剔着宫廷伙食,晚上她就在蚊大如斗的荒郊野外参加篝火晚会。
就是这只有两人的晚会未免有点凄凉……
说起来,造成如今这种状况,完全要归咎于某女的一时异想天开。
“我以前学过一篇课文,名字叫《大森林里的主人》,讲的是一个老猎人和一个城里人在原始森林里露营,然后那个猎人居然还超强悍地还整出三菜一汤的故事。哎,我向往野炊好久了,可惜都没有机会去夏令营。”
萧子逸并不完全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有几个关键词他还是听懂了。比如,露营;再比如,森林;再再比如,向往。
于是,在某个风寒露重的秋夜,有那么一男一女,放弃了软绵绵的客栈床铺,义无反顾地回归大自然,重温三万年前先祖(我们现在一般称其为:野人……)的绿色生活。
啪!——昭告着又一条鲜活生命的消逝!
映着火光,玉沉烟愤恨地抹去手中猩红,第N+1次唾骂自己的少不更事。
热烈的篝火?美味的野餐?浪漫的露营?
全是鬼话!我……(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ing)
瞥了一眼对面安然打坐的少年,玉沉烟费力地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淑女假象。
呜……她后悔了!她要住暖和舒适的客栈,要在蚊帐无微不至的呵护下甜甜入睡,而不是像类人猿一样窝在野外,舍身饲蚊!
她死不瞑目!
……话说回来,子逸干嘛那么支持她一时脑残的决定啊,还热心地将叫花鸡,蘑菇汤的原料都准备好了,害她想临阵脱逃都找不到借口……
……不过,三小时前那个信誓旦旦不会后悔,死活拽着子逸相陪的家伙,好像也是她没错……
唉!少不更事,少不更事啊……
“子逸,我们来聊天吧。”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尤其是这样一个注定“与蚊共舞”的不眠之夜……
“嗯,聊什么?”
“聊什么都好,找点话说说嘛。”玉沉烟决定先由自己提出个富有启发性的话题,“比如你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为什么喜欢,还有你的血型、星座……呃,这个就算了。”
“——星座?”
“……呃,这是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说是人分十二星座,不同星座的人不同性格。”
“……就像有的人属火性体质,有的人属木性体质那样?”
“对对!就跟那个差不多!”真是聪慧的孩子,一点就透,还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甚得我心啊,“我是水瓶座的,与天枰座并称为最聪明的星座哦!厉害吧,嘿嘿。”
“按什么划分?”
“出生月份。喔,还有日期。比如同是二月,昨天是水瓶座,今天可能就是双鱼座了。”望了他一眼,她有些心虚的问:“你的出生年日月?”可不要是她不知道的星座啊。
“辛未年六月初五。”
“耶,这个我知道,你是……”她兴高采烈正地要说出他的星座,突然想起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我说子逸,你这是农历——就是夏历的生辰吧?”
“是。”
……完蛋!她不知道农历和新历怎么转换啊!
“……那个,子逸,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我记不太清楚了……你可能是双子座,也可能是巨蟹座,还可能是狮子座……”
“……这么多?”
“唔,呵呵呵……”
寒风吹过……
“倒是很新奇的说法。”萧子逸莞尔一笑,适时阻止了某人无意识将熊熊篝火摧残成风中残烛的行为,“在什么书上看到的?”
“唔,忘了。”她对星座没有太多记忆,因为其实不相信这些,不过当做闲暇时的娱乐罢了。高中那会儿她的下铺——一个胖乎乎很可爱的女孩超迷这些,她每日耳濡目染,所以才多少懂一些。
那个女孩后来去了一个很远的学校,于是本来就没有太多交情的两人,理所当然地再没有任何联系。
现在回想,高三那个最后的黑色学期,在一片热火朝天挥汗如雨中,她隔三差五的“星座快报”实在是种难得的天真。
像漫天乌云里顽强地闪烁着光芒的星星。
“……呐,子逸,你有很要好的朋友么?”
“什么样叫‘要好’?”
“嗯,就是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可以没有顾忌的靠近她,而不用担心她背地里嫉妒。在你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可以在她面前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喊出来,而不用担心她过后会将你的事传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颊上有着悠远的思念,“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在所有人都在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的时候,唯独她在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很久以前我读过一本书,书里的主人公就幸运的拥有这样的朋友。在她父母因为一些原因抛弃她的时候……或许说‘抛弃’并不准确,她的父母只是在互相将孩子往对方那边推,但只要那个孩子厚着脸皮赖在一方那里,她总是能有口饭吃的。呵……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么……”她低低的声音飘荡在冰凉的夜风中,“熬过了小学,熬过了中学,终于熬到了大学,可以离开那个令她憎恶的地方……无尽的争吵,夹在中间的为难,作为父母离婚交涉的传话工具……呵。”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金属的冰冷,“如果不是有那样的朋友,她大概早就熬不过来了……虽然后来,连她也走了……”
萧子逸静默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看见她黑白分明的双眸中翻滚着惊涛骇浪,紧抿的嘴角有种沉默的倔强。
入夜的风冰凉,连篝火都似失了温度。
蓦地惊觉自己的失态,玉沉烟不自然地笑了笑,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哎,我给你讲一个笑话怎么样?”没等他回答,自顾自讲下去,“两只番茄手拉手过马路,一辆车呼啸而来,一只番茄反应奇快地甩开手跑了,等车开过去之后,那只跑开的番茄回头一看,喊了句话,你知道它喊了什么吗?”她的嘴咧得不能再咧,仿佛笑得快要接不下去,“它说:‘哇哈哈哈哈哈哈~~~番茄酱!’”
笑得前俯后仰的少女抬眼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发现他似乎毫无笑意,一个怔愣,随即猛一拍手:“对了,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番茄吧?”那东西好像是明朝引进的,“哎呀,失策失策,我再讲一个。”她抬头望着天空,手搁在下巴上,一副认真思考状。
——然后,她看见一颗流星大刺刺地划过夜空,越来越光芒耀眼,越来越轮廓分明……貌似正向她这边砸来……
怀琚登场
不是吧?这么衰?!
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正要逃之夭夭,却听“轰”的一声,那颗冒充星际导弹的东西已经驻扎在她前方一公里外的树林里。
“那光里好像有东西。”
“当然有东西啦!陨石嘛。”
“不是,那东西不像是陨石,有生命的气息。”
生,生命?!
……大哥,这种只发生在科幻片里的事情,拜托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么毫无起伏的声调来叙述啊,流星里有东西耶!搞不好是外星人入侵……异星菌入侵……生化危机……
她几乎都想抱头鼠窜了!
“子逸,你……要过去?”不要吧……
“嗯,鬼界最近有异动,和这个或许有关系。”沉思中。
“不会那么巧的吧……”
萧子逸注意到身边的人有些发白的脸色:“你害怕?”
是,她很害怕……“没……就是吃太饱不想动……不如我们再休息会啊?”拖得几时是几时……
萧子逸瞥了眼地上那只因为失败的烹制而无人问津的叫花鸡,再回忆一下某女今天晚饭时极度“欲求不满”的眼神,硬是压下嘴角的抽搐,柔声道:“要不你留在这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不行!”高亢的嗓音坚定有力地宣告玉沉烟的决不妥协,“我和你一起去!”顿了顿,她努力为自己反复不定的行为找理由,“俗语有云: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过来人的话,还是要听的。”
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雄赳赳气昂昂的女孩,没有忽略她那死攥着剑把以至于指尖发白的手,萧子逸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