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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世的习惯,被朋友发现后取笑了很久,却始终改不掉。或许是下意识里并不想改。
或许是因为当她开始说话,便不觉得那么的,寂寞。
说起来,玉沉烟刚学剑法那会儿就开始练习御剑飞行了,可是屡战屡败,动不动就从飞剑上掉下来。有一回侥幸飞到十来米高,正在得意,一个没留神就从空中直直跌下,要不是当时轻功已有小成,几乎就此丧命。短短一个月,木剑坏了十几柄,原因各种各样:有多次摔打后不堪□自裂以逃脱苦海的,有玉沉烟悲愤之下用蛮力拗断的,甚至还有一柄是她为了庆贺成功飞到十米以上高度——就是差点没摔死她那次——用火烧了以示庆祝的……可谓是死得异彩纷呈。
事后玉沉烟平静下来想想,觉得那柄在火中英勇就义的木剑貌似、好像、其实是被她拿来泄愤的……毕竟差点小命就玩完了啊……
总之,一个月下来,御剑不成,恐高却不期而至。
再后来,玉沉烟就放弃了“站在剑上迎风俏立”这个诱人但遥不可及的想法。
直到九天前,她鼓足勇气,再次挑战重力加速度的权威。
这次用的是耐打耐摔耐折腾的神剑若耶。
过程出奇的顺利。结果出奇的满意。
现在她站在剑上,迎风俏立。
哦耶!
因为刚学会,怕飞快了乐极生悲从云端一个跟头栽下来,玉沉烟以三米一秒的速度龟速前进。
在云间翱翔的滋味如何?
如果现在有人这么问玉沉烟,她会微笑着咬牙切齿地告诉那人:
很,不,好!
倘若能像电视里那些剑仙那样拉风地飙来飙去,或者摆个Poss神情冷傲地站在疾驰的剑上,那都很好。但是要一个刚学会御剑而且恐高的菜鸟站在位于地平线上三千多米的剑上,一边惶恐随时掉下去一边还要分神控制剑的走向……
——怎一个惨字了得!
大风吹来,呼——
剑尖偏向左方……
云雾迷蒙,哇——
好大一只苍鹰!
以毫厘之差擦鹰而过……
惊魂未定地趴在剑上,玉沉烟破口大骂:“丫没事飞这么高干啥?!兔子会跑这么高吗?!吃什么长大的你……”
剩下的话没有吼出口,因为若耶剑开始剧烈地震动,连带着她跟得了羊癫疯似的抖……
喂喂!不要以为都会飞就是一个物种的啊!人家鹰有翅膀你有吗?!人家鹰能抓兔子你能抓吗?!人家鹰可以拿来吃你能吃吗?!你为毛抱打不平啊!!
——还是说它被忽视了两年,憋了一肚子火,今朝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要把她颠下去摔成肉泥以泄心头之恨?
不要啊!~~大不了哪天关键时刻你也忽视我好了——
玉沉烟惊慌失措,却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那号称上品神剑的若耶兄越抖越欢,越坠越快——
菜鸟小剑仙的身体重重跌落,又极富喜剧色彩地高高弹起——落下——再弹起——再落下……
如此反复十几次,最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活着!
而且是以完整无缺的状态安安稳稳地趴着!
呼!
以后谁再敢向她推荐蹦极她跟谁急!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挥挥胳膊抻抻腿——似乎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确认身体一切机能良好后,玉沉烟打量起四周环境。
……咿?
她好像,站在了一个祭坛上……
只由红白黑三色构成的正八边形祭坛。
祭坛,历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祭雨,祭天,祭神。
以花果祭,以三牲祭,以活人祭。
玉沉烟此刻就站在这个八卦状的祭坛正中,脚下凹凸不平的图案繁复诡秘,如佛龛上的莲花,层层绽放众生诸相。或黑或白,深浅不一的纹路如魔蔓般扭动着拱绕中心的赤色图腾。
她费力地将目光从那些令她头晕目眩的图纹上挪开,迈着有些发软的步子朝边上走去。
……很难受。这种压抑的感觉让她想到宓陵剑冢。
走得几步,突然恍悟若耶剑还掉在地上。
……很明显,她还没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思想觉悟……
回身拿剑。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不知砸坏没有。
拔剑出鞘,看看好像没事,随手挥舞两下,挽个碗口大的剑花,口里胡乱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嘛哩叭里哄!临兵斗者皆……”
……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几乎所有祭坛上神神鬼鬼的法师/道士/巫婆/神棍……总之,不管什么人、有没有真材实料都好,既然站在了祭坛上,就要敬业地手舞足蹈,嘴里叽里咕噜,再时不时再用黑夜给的黑色眼睛翻几个白眼……
法事最后结果怎样姑且不论,这番表演绝对是必要的。你想要是成功也就算了,要不成功的话好歹也让出银子的人看场戏,以免下台后被失望的众人打成猪头。
而既然众多神棍都不约而同地选择跳大神这种形式,就说明这里面还是很有些玄机的……
简而言之就是:不要随便在祭坛上风骚,一不小心你就从祷告者光荣升级为祭台上那个硕大的烤猪头……
手中的若耶剑和脚下的砖面跟商量好似的同时颤动,玉沉烟心儿一颤,反应极快地足尖一点,就要窜上半空——可惜她快人家更快,身下不知什么时候变出的一道狭缝悍然发出黑洞般变态的吸力,将她变成在空气里垂死挣扎的鱼。而且此缝还有越裂越大的趋势……
——她真是无比后悔今天出门前为什么不看看黄历,上面绝对写着“出行不宜”!
当那道可怕的裂缝扩大到足以能够容下一个人时,它做了件黑洞都会做的事——把它的猎物吸进去……
于是玉沉烟就开始了漫长的坠落之旅……
如果她是一个鸟人,她就可以拍动翅膀潇洒华丽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是鸟人吗?她不是!
——所以她只能双手叉腰,含泪望天的继续掉啊,掉啊,掉啊……
坠落的极其漫长,而且无趣。
玉沉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无聊地数手指……
感觉不到时间和空间的存在,只有无尽的黑暗。
——然后,猝然而至的白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空旷。
足够容纳千人的空间,却干净空旷得像盂兰盆节午夜的街道,只正中心有一个篮球大小的球形不明物悬空漂浮着。
那东西散着淡淡白光,玉沉烟清楚地看到里面有一个半透明的物体,如紫水晶般璀璨剔透,缓缓自旋。
那个形状……
——是了,是心脏。
一颗纯以紫晶雕成的……心脏么?
她的眼神是奇异的迷茫,慢慢走近那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伸出手……
哧!
突然感到仿佛火灼一般的疼痛,让玉沉烟猛地向后倒退了三四步。
一根直径一米左右的光柱凭空出现在她面前,恰好将它笼在其中。不断闪烁的金色符文布满了整个光柱
或许,不是恰好,而是蓄意的。蓄意的……
禁锢。
玉沉烟为自己居然想到这个词而吓了一跳。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觉得那颗心脏是被禁锢的?被那光柱……
小心翼翼再次靠近,试探地轻轻触碰那道光柱,指尖的触感冰凉坚硬,如永远沉寂的大理石,虽然没有方才的强烈反应,却是不容任何人跨越雷池一步的冷漠坚持。
不死心地催动内力,手下的光柱却如无底黑洞般,将所有的攻击悉数吞没。
法力,符咒,五行术。没有一个奏效。
她颓然住手,低下头,感觉无力感像潮水般涌遍全身。
忽地一亮,抬眼看去,那发着微光的圆球不知什么时候飘到她身边。
细腻的肌肉纹理,清晰的血脉走向。
这个堪称鬼斧神工的艺术品,就那样轻轻巧巧地停在她眼前。
似乎触手可及。
她凝视着它,缓缓伸手,贴上光壁。
……只是“似乎”而已。
那层光壁立在那里,薄薄一层,却是天堑般的无法逾越。
不可逾越的天堑。
在从来时那道缝出去之前,玉沉烟最后望了望那封闭在光柱中的紫晶心脏一眼。
它在光柱里四处游走着,不断撞上光壁,被弹回来,然后下一次撞击……
磕磕绊绊。
心上莫名一酸,她勉强掉过头,捏起剑诀,向上飞去。
明明是用石头制造出的玩物,在她的手隔着光壁对上它的那一刻,却有什么暖暖的东西从那边传递过来……
又温热,又悲伤。
它,是活着的吧……
华丽丽的反攻
玉沉烟又回到那个祭坛上。这次那道裂缝没有违背常理地热情好客,很干脆地放了行,并且在她飞离祭坛后静悄悄地合上了。四周又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哼!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你黑店的本质,姑娘我记得你的位置呢,回头看我带一帮人来把你砸个稀巴烂……
撂下狠话,玉沉烟很嚣张地摆了个飞天的姿势,一飞冲天……
然后她发现她一直在围着祭坛绕圈,确切地说,是在绕着一座塔划圈。
那塔纯以白色石料砌成,最顶上就是那古怪的露天祭台。
好吧,身为一个古代的塔,你竟然有三十六层,近百米高,这真的是一件相当值得骄傲一番的事。但是难道你不应该本着笑迎八方来客的原则,让游客好来好去,这样才有免费劳动力为你大力宣传一下啊?
所以,到底当初建这塔的人是抽了哪季的风,居然还在塔外设了结界不让人出去?
玉大小姐愤愤然,没头苍蝇似的在结界内乱窜一通后,总算注意到一个问题:倘若整个塔都是罩在结界里的,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有了疑问,接下来自然就要寻找答案。某女手抚下巴做沉思状,深沉了半天,最后决定试试从祭坛的正中心往上飞。
结果飞出去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发现一个问题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实在是实践出真知的精辟之言啊!
出得结界来,阔步在碧忽的山间小道,玉沉烟严肃地思考着未来的人生道路。
蟠桃宴要开三年——对人界来说,那么她大可在这三年里仗剑天涯,装装侠女,救救落魄美男,搞不好三年后她就有个玉女皇私人专属后宫……
——多么华丽、拉风、完美的穿越啊!
玉沉烟想到得意处,嘴角的笑都翘成一个邪恶的弧度,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猥琐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