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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烛光摇曳,清明的心头如火烧,又来来回回走了几次,蓦然看见镜中的自己,一个计划渐渐成形。
“卉儿,你立刻去跟侍者要一把琵琶和一件宫衣。”
“什么?”
“别问那么多了,快去!”
正殿之中,灯火辉煌,为了表示对节律皇帝的尊敬,丞离并未高坐上位,两国的君主坐在相等的位置,相谈甚欢。
拉莫端起一杯酒,借着酒杯遮住面容,朝右大将望了一眼。右大将会意,握杯子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目光又落在文羿的身上。
文羿站在杨恪身后,神色凛然,一身黑甲反射着烛火的光,炫得右大将心头有些微微颤抖。
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文羿回过头,与右大将对望,握着刀柄的手又紧了一分。
休屠见父亲还没摔杯,有些急躁,三次拿起杯子向他示意。他犹豫了一阵,刀斧手早已在殿外廊下埋伏妥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咬了咬牙,正要将杯子扔出去,却听到一阵低低的惊呼。
他回过头,众人都回过头,看见一位穿堇色宫装的女子迎面走来,她那一头青丝长发没有绾成发髻,而是披散于身后,在腰部处用粉红色的丝带扎住,脸上淡施薄粉,肤白如玉,怀中抱了一把琵琶,是曦国的产物,楠木的面板上绘着一枝艳丽的梅花。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她的身上,照亮正殿的火光也都洒落在她脚下,仿佛她的美丽令光线也臣服了。
看到她的那一刻,杨恪几乎没能握住玉箸。
她比幼年时,还要美丽夺目,只看一眼,就觉得惊心动魄。他忽然很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幻觉,害怕因为太过思念,而将别人看成了她。
他激动得想要过去拥抱她,却被文羿轻轻按住肩膀,他幡然醒悟,他现在是曦国的帝王,任何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象征着大曦皇室的威仪。
景檀之望着她,心底一阵疼痛,如命运光临,避无可避。
清明并不知道,她的出现,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清明,你……”丞离怔怔地开口,活了三十年,他从没像现在这般笨嘴拙舌。
“清明参见王兄,参见曦国皇帝陛下。”
王兄?众人惊诧,丞离记起昨日所说的话,大笑起来:“好,王妹不必多礼。”
杨恪心中疑云密布,她是清明没有错,怎么成了单于的妹妹?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
“启禀王兄,臣妹听闻曦朝节律皇帝精通音律,丝竹管乐之中,尤善琵琶。臣妹不才,也学过几天,想要向皇帝陛下讨教。”
“你会弹琵琶?”丞离欣赏地说,“那便弹一曲来听听,想必皇帝陛下不会介意。”
杨恪深深地望着她:“能聆听公主的仙曲,是朕的荣幸。”
“那臣妹就献丑了。”清明跪坐在竹席上,拿起拨子,在弦上一划,急促的调子迸裂而出,众人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是《十面埋伏》。
这本就是描绘楚汉之战的乐曲,此时被她弹来,凶险非常,只觉得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奔腾咆哮,隐约间仿佛看见刀光剑影,生死搏杀。
杨恪越听越心惊,当最后一个音弹完,他的身子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清明望向他,以目光询问:“你听懂了吗?”
朕听懂了,朕什么都听懂了!杨恪额头上渗出汗水,这是一场鸿门宴,四周埋有刀斧手!
“公主的琴艺,朕佩服。”杨恪站起身,朝她行了一礼,“若有机会,朕一定要向公主请教。”说罢,身子摇晃了一下,文羿连忙扶住:“陛下,您没事吧?”
“朕没事。”他装作酒醉的模样,朝丞离拱手道,“大单于,朕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
“皇帝陛下请便。”
杨恪朝文羿使了个眼色,文羿立刻会意,护住他往殿外而去,刚到殿门前,他忽然停下步子,回头望向清明,四目相对,两两相望,重逢的喜悦与惶惑在两人心中蔓延。
“父亲。”休屠压低声音,“难道就这么……”
右大将举手阻止他说下去,看着杨恪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满是不甘。都是这个女人,坏了他们的大事!
“王妹。”丞离柔声道,“你也下去吧。”
“是。”
清明出了殿,丞离目光蓦然一冷:“右大将,廊下那些刀斧手,也该撤了吧?”
右大将三人大惊,纷纷跪倒在他的面前,惊恐地道:“大单于,臣等只是不愿意看到您错失良机啊。”
“你们!”丞离气得浑身颤抖,将三人一个个踢翻在地,“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你们真以为抓了这个逊帝,我们就能长驱直入,主宰中原?莫说他是否能助我们打开大曦国门,就算进入了大曦,也只是陷入中原混战,到时候,我们就是众矢之的!如今犬戎十六部,赫特灭了,还有至少七个部族有异心,说不定我们还没能从中原回来,王庭就换了单于!蠢材!”
“单于息怒,我等知错了!”三人不停磕头,丞离一挥手,“滚下去!”
三人如蒙大赦,跑出殿去,丞离独自一人立于殿内,四周烛火晃动如鬼魅。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身影,他觉得自己的心开始变得柔软,这种想法令他心惊。
不,不能留着她,要是有她在身边,他就会失去斗志,这一生就完了。
“那是清明,文爱卿,那是清明!”杨恪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激动得脸色泛红,“她还活着,太好了。”
文羿的手也在轻轻颤抖,如果柳姑娘活着,那卉儿也会活着吧。
“爱卿,你去打听一下,那位公主住在何处。”
“不必了。”熟悉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远,杨恪几乎又要认为是幻觉。
门缓缓打开,清明就站在门外,护卫们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月光皎洁,开在园子里的花,香入骨髓。
“清明,真的是你!”杨恪过去抱住她,“真的是你,不是梦,太好了。”
文羿识相地退出去,轻轻掩上房门。
“清明,这半年,你过得还好吗?”杨恪捧着她的脸,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里还缠着白色的绷带,他抽了口冷气,“清明,这是怎么回事?”
清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下来:“对不起。”
杨恪的心徒然一凉。
“孩子……”清明号啕大哭起来,她已经强撑了很久,犬戎没有她可以哭泣的地方,“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准确无误地插进他的心脏,少年帝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胸膛里涌起强烈的悲伤:“是谁,是谁害了我们的孩子?”
清明摇头,伏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像是无助的小孩。
杨恪心疼得快要窒息:“别哭了,我不问,我不问就是了。”
命运的重压令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了,他们都只是不满二十岁的孩子。
少年帝王将心爱的女人横抱而起,轻轻放在床榻上,然后吻住了她的唇,他想要用温柔来安慰她、补偿她。这一次,她没有挣脱,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清明的动作很生涩,杨恪吻去她腮边的泪水,宠溺着她,也教导着她,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幸福,像梦一样不真实。她伸出手去,抚摸他如丝缎般的裸背,汗水随着他的动作从每一个毛孔溢出来,滴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沉浸在这久别重逢的幸福中,忘却一切,一起沉沦。
原谅我,品清姐姐。清明抱着杨恪,在心中呐喊,对不起,我没能坚守我们最后的约定,我……爱上了他。
纱帐外春意阑珊,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巫山云雨之后,清明伏在她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他握着她的发丝,让它们与自己的手臂纠缠。
“恪,你不问我,我有没有……”
杨恪伸出手,轻轻点在她的唇上:“你脖子上的伤已经告诉我了。”
眼泪再一次流出来。
少年帝王亲吻她的手背,打趣道:“何况我刚刚试过,你对男女之事,还是一窍不通。”
清明嗔怪地在他胸口捶了一记,杨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怎么会成为犬戎单于的妹妹?”
“说来……话长。”
杨恪的笑容淡了下去:“清明,我们的孩子……什么时候走的?”
“十二月初八。”
那是一个,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日子,那晚的雪,遮天蔽日。
“十二月初八……”杨恪默默地念着,皱起剑眉,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与不忍,他迟疑了一阵,欲言又止。
“怎么了?”清明抬头注视他。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清明,我……”
不知从何处传来梆子声,打断了他的话,已经四更天,清明坐起身:“我得回去了,恪,你想和我长相厮守吗?”
“当然。”
“那么,明日就向丞离单于提亲吧。”
提亲?是了,现在的她,是丞离的结义妹妹,犬戎的半个公主。
能够娶到犬戎的公主,对两国结盟也有莫大的好处。
“好,我明日就提亲。”杨恪在她腮边轻轻落下一吻,“我要正式迎娶你——柳清明,做我的妻子,我的皇后!”
从寝宫中出来,文羿坐在宫阶下,已经等候多时。
“柳姑娘。”他站起身,有些局促,“我……对不起……”
“你想问文卉吧?”
“是。”
“她不想见你。”
文羿大惊:“为何?”
清明逼视他的双眸:“你知道原因。”
文羿颤抖了一下,目光飘忽:“她、她难道……难道已经……”
清明沉默。
这位被曦国百姓称为英雄的将军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站不稳。他转过身,像行尸走肉般离去,背影落寞。
他果然还是介意!清明咬着下唇,恨恨地说:“你根本不配做她的丈夫!”
以大曦的纪年算,赤诚二年四月初二,逊帝杨恪与犬戎大单于丞离在乘风城订立盟约,犬戎借给逊帝骏马五万匹,而逊帝夺回帝位之后每年都必须送给犬戎岁币白银三十万两、丝绸十万匹。两位君主结为异姓兄弟。
杨恪郑重地在盟书上印下自己的玺印,传国玉玺被江王把持,而他自己的玺印却一直随身带着,从不离身。
望着那朱红色的印泥,少年帝王热血沸腾,他离他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交换盟书,两位君主对望,丞离将拳放在心脏处,郑重地道:“永不背盟!”
“永不背盟!”杨恪也做同样的动作,两人的气势,势均力敌。
“尊敬的单于。”他顿了顿,又说,“为了使盟约更加牢固,请允许朕迎娶您的妹妹为妻。”
丞离目光一凛:“你要娶清明?”
“没错。”
国师景檀之早已料到,心口却依然疼痛不已,这种疼蔓延开来,像逆流的河。
单于沉默着,眼前又闪现清明那张美如白牡丹的脸,她的目光像剑,一瞬间就穿透了他的心。
他不能,他不能留她在身边,要将她送得越远越好!
“按犬戎的风俗,女儿择夫家,需要请祭司占卜吉凶。国师。”
“在。”
“便由你来占卜吧。”
侍者端了一只金盆上来,轻轻放在屋子正中,另一名侍者捧着一只盘子,盘中有两只新月形的金块,由祭司将金块扔进盆中,若两只新月朝着同一方向,便为吉,朝着不同方向,便为凶。
景檀之拿起金块,手有些颤抖。
所有人都望着他,容不得他迟疑。
他闭上眼睛,将金块扔了出去。
杨恪的目光追随着金块,落入金盆中,其中一块很快就静下来了,另一块却不断地旋转着,旋转着,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