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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历经沧桑,但却初心不改;有人顺风顺水,但却面目全非。
原本可以一直相安无事的,只可惜阿笙的祈祷最终夭折在韩愈的声音里。
“你姑姑曾经是我家庭老师,我很尊敬她。”韩愈声音很淡,专注开车,并不在乎阿笙是否在听他的话。
阿笙没说话,眸光直视前方,那是吴奈的越野车,平稳内敛,倒是很搭吴奈的气质。
“那年,父亲和母亲经历了无休止的争吵,断断续续,整整持续了大半年,后来父亲对母亲说,他爱上了顾清欢。”说这话时,韩愈打开车窗,随口问道:“介意我抽烟吗?”
“介意。”她闻不惯烟味。
韩愈绅士风度满满,但显然并不厚待阿笙,他终究还是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缝间,闲适的搭放在方向盘上面。
阿笙侧眸看他的手,腕骨很好看。
十字路口,红绿灯转换,韩愈踩了刹车,脸庞在烟雾缭绕中有些模糊不清,但嘴角笑容却无懈可击:“我曾经那么相信她,但她却伤害了我母亲,怎能释怀?”
最后一句话出口,似讽,似嘲。
也许是顾清欢破坏了韩愈的家庭,所以每次面对韩愈,阿笙都会喘不过气来。如今汽车内部空间有限,阿笙似乎避无可避。
红灯数字正在慢慢锐减,阿笙收回目光,忽然开口:“可以在这里下车吗?”
“因为我的话?”韩愈瞥了眼阿笙,并不意外。
她动手解安全带:“烟味太刺鼻。”
韩愈倒是很配合,把烟捻灭,伸长手臂,越过她,打开了副驾驶车门,赶在她下车前,终于重新找回了他的绅士风度:“确定?”
阿笙没回答韩愈,因为已经没必要了。她下车后,直接关上了车门。
她很确定,从未这么确定过。
道歉,少女说话不简单
韩永信过生,韩愈做事不宜过分,以免让外人看笑话。
他给吴奈打电话:“过了十字路口,靠边停,顾笙坐你车。”
“吵架了?”吴奈起了好奇心。
韩愈看向窗外,少女穿过人行道,霞光洒在她的发上,有亮光闪耀。
靠着椅座,韩愈声音很轻:“她受不了烟味。”
电话那端,吴奈结束通话,笑了笑,韩愈吸烟吸得厉害,谁都劝不了,所以顾笙受不了烟味,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顾笙选择这时候下车,想必是另有其因。
“怎么?”陆子初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
陆子初求学期间,曾经辅修过心理学,虽然没有吴奈精通,但有关微表情,他还是略有研究的。
顾笙习惯咬手指甲,图书馆那次尤为明显,顾笙出现这种举动,并不代表她很紧张,或是很不安,反而说明,她时常会因为现状倍感寂寞和空虚。
大学最美好的年华里,顾笙开始对她的未来有了迷茫,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幸事,她有多焦虑,就代表她有多理智。
今日的她,跟往日迥然不同,仿佛一个孩子,因为太过纯粹,所以略显任性。
吴奈开车经过她身边,喊她上车,却被她拒绝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陆子初。
韩愈大概以为吴奈此举会很顺利,所以过了十字路口,率先开车离去,只可惜苦了吴奈,顾笙不上车,他如果开车离去,似乎太没礼貌了。
吴奈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传来关门声,侧眸看去,陆子初早已离开了副驾驶座。
……
台阶上铺着错落有致的青砖,阿笙低头走路,她想说,她理解韩愈,但却不会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回应,并非因为顾清欢是她姑姑,而是因为她对姑姑感情生活毫无所知……就算有所知,有些话,大概终其一生,她都不会说出口。
“决定散步去韩家吗?”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属于陆子初。
阿笙转身看着他,他原本就走得很慢,保持适当距离,如今面对面站着,矜贵清冽的气质,就连微笑似乎也平添了几分温暖。
阿笙笑了,笑容爬上眼角眉梢,很好看。
她说:“陆老师,我并不想隐瞒我的坏情绪。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单独去韩家。”
阿笙不愿找借口,横竖骗不了陆子初,何必多生笑料?
陆子初意识到,这孩子生起气来,原来可以比冰还要冷。
“如果韩愈的话伤害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半晌,陆子初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笙笑了笑:“他没错,他只是习惯用他的仁慈掩饰他的不仁慈。”
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回应陆子初,实在是不简单。
年华盛开,对她有一点动心
顾笙执意独行,陆子初并未多加勉强。
少女正值好年华,白皙的脸上,似有桃红晕染,宛如盛开的花朵,被夕阳轻柔怜爱着。
瞬间心动,她用干净的眼神和简洁的言语,触碰了陆子初心底的柔软。尽管只有一瞬间。
行车途中,陆子初侧眸看向窗外,道路两旁种满了蔷薇类低矮植物,冬天略显衰败,若是到了夏天,必定花团锦簇,绚丽多彩。
回国后,陆子初除了在T大教学之外,还有几起诉讼案经手,实在是太忙,忙得没时间停下来好好谈一场恋爱。
一路走来,他在众人眼中,可谓顺风顺水,少有坎坷,他虽待人适宜,看似亲善,但对感情却很挑剔。
石涛曾经说他情感有洁癖。
其实,跟洁癖毫无关系,他只是鲜少动心。见识过太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反倒看淡情感,也曾对女子心存欣赏,但却动心未满。
这种欣赏,跟他对顾笙的欣赏,隐隐有些不一样。
天色渐暗,车辆拥堵,吴奈打开车灯,两人身上披了一层朦胧的银光。
“在想什么?”吴奈侧眸睨了一眼陆子初,他从上车后就不曾再说过话。
陆子初没说话,该怎么告诉吴奈呢?说他对顾笙有好感?说他短暂心动,瞬间抹杀?
对于陆子初来说,红尘男女之间,最不可信的就是动心。
“动心”这种东西,向来是稍纵即逝。
顾笙虽说跟其她女子不一样,但若论阅历,毕竟太过年轻,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而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冒险,而是静水深流。
幸好,对她只是略有好感,至于泥足深陷,无力自拔,大概自此以后终将不会再出现。
……
出租车还没驶进韩家,就在岔路口被人拦下了。
阿笙其实并不意外,像今天这种日子,韩愈不能不顾及韩永信的感受。若是两人分开回去,顾清欢不悦是小事,就怕韩永信届时心里不舒服。
车费是58元,阿笙掏钱时,面前突然横出一条手臂,手指修长,夹着一张百元红钞,递给了出租车司机。
——不用找了。
——下车。
前半句是对司机说的,气息深沉淡郁。
后半句无疑是说给阿笙听的,不似先前轻漫,大概这里临近韩家地界,所以就连性情较之不久前也温软了许多。
阿笙没有坚持付账,他既然“有心”,她又何必阻止?
也不知他在这里等了多久,地上倒是散落着好几个烟头,待阿笙下车,韩愈率先走在前面。
阿笙抱着双肩包,默默跟在他身后,隔着一段距离。
她故意走得慢,不想跟他并肩而行,直到韩愈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折返身向她走来,她在疑惑不解中,微微皱了眉。
韩愈伸出手,手心纹络清晰:“包给我。”
阿笙眯了眯眸子,做戏吗?这人真适合当演员。
书房,阿笙送礼很心虚
韩家私人夜宴,来往宾客大都是T市赫赫有名的人物,个个有身份有地位。
韩愈跟人握手,简单寒暄,穿梭在宴会厅里,偶尔会回头看一眼阿笙,大概怕她跟丢了。
这样的举动,只会为阿笙引来无尽的关注度。
阿笙的双肩包,虽然是黑白色,但一看就知道是女式包,如今出现在韩愈手中,再加上他的目光,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了。
越是大场合,阿笙越能沉得住气,跟在韩愈身后,穿梭在宴会厅里,收放自如。
顾清欢在宴会厅主持大局,远远看到韩愈带着阿笙走过来,嘴角笑容加深,奈何贵客缠身,顾清欢走不开,只能指了指左拐角方向,无声打着哑谜。
阿笙在韩家住了一个多月,对这里的房间布局还是很了解的。
那里,好像是韩永信的书房。
……
走廊不似大厅喧闹,显得尤为安静。
书房门没关,隐隐有说话声传来,韩永信的声音,好像是在跟后辈说话,叮嘱对方平时多注意身体。
韩愈敲门,室内谈话声暂时终止,只听韩永信开口道:“请进。”
韩愈竟在这个时候把双肩包递给了阿笙,阿笙一头雾水,她以为韩愈会当着韩永信的面把背包还给她?但他没有……
为什么?
韩愈不容阿笙多想,已经推开了门。阿笙跟在韩愈身后,刚进去,就看到了陆子初。
陆子初坐在韩永信对面,低声交谈着什么,眉目低敛,有阴影落在眼睑处,因为灯光照耀,目光犀利而又强势。
韩永信见来人是阿笙,含笑站起身,陆子初基于礼貌,紧跟着站了起来。
那天,韩永信把陆子初和阿笙分别介绍给对方。
对于陆子初来说:顾清欢是顾笙的亲姑姑,在他猜测之内。
对于阿笙来说:虽说她之前预想过陆子初和韩愈的关系,但却没想到韩永信会是陆子初的亲舅舅。
韩永信得知陆子初是阿笙大学老师,高兴之余,又叮嘱陆子初在学校里多加照顾阿笙。
陆子初笑容轻淡,对待长辈极有耐心,点头应允,不厌其烦。
阿笙祈祷陆子初只是为了抚慰韩永信,这才无奈答应。要不然,大学被他多加照拂,她怕是会激起众怒,寸步难行。
阿笙从包里掏出礼盒,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韩永信。
毕竟是姑姑代她买的礼物,阿笙送的时候有些心虚,好在韩永信并不介意这些,看到钢笔,连声道谢,并说他很喜欢。
“子初,你陪阿笙四处转转或是说说话,我先和韩愈去外面招待一下客人。”说这话时,韩永信拍了拍陆子初的肩,送给阿笙一抹笑,和韩愈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
意外,他对她有点体贴
据说,T大女生闲来无事,给陆子初贴了很多标签,五花八门。
比如说:容貌清隽雅致;笑容柔软和暖;气质淡定优雅;为人低调内敛;思想清悟得透;风貌内外兼修……总之,像陆子初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就能拥有现如今的成就,所以不管他呈现出哪一面,都会让人觉得气质迷人。
阿笙想得却和她们不一样,陆子初标签越多,就越说明他捉摸不透。
现如今,这个在阿笙眼中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左手插在裤袋里,隐约笑了一下:“想出去走走吗?”
“好。”阿笙想,走走也好,书房很静,这种静,她不喜。
阿笙跟在陆子初身后,距离偏远,她是深知陆子初魅力的,学校但凡有他的课,必定学生爆满,其中外系女生居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倒也奇怪,虽说很多女生心存花痴之心,但却只敢离远观看,私底下热议幻想,现实中却没人敢主动亲近陆子初。
并非因为他是大学老师,到了她们这个年纪,虽说有做梦的权利,但却深知,有些人,纵使她们终其一生也无法触摸。
这种疏离感,不仅在T大适用,到了韩家宴会厅同样很适用。
宴会厅,短短十几秒,陆子初很轻易就夺走了来往宾客的焦点,有女人走过,频频回首,眼神缱绻。
没人敢上前,高贵如他,令人隐隐自惭形秽。
人潮太多,阿笙走的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