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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不是一直想夺取中原吗?为何改变主意?”玄瀛天皇停下了正在斟茶的手,目光微凝。
“因为一个承诺。”战羽微敛下颌,郑重的说道。
玄瀛天皇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有些讶异的随口问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你做出代价如此沉重的承诺,朕听说你为这个计划做了十年的准备。”
战羽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还有丝宠溺的意味,“一个很厉害的对手逼得我不得不做出这个承诺。”
玄瀛帝端起茶杯,浅浅品了一口,虽有些讶异,但没有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开口说道,“你也不小了,家中还尚无妻室,太政大臣的女儿,松信子已经等了你十年了,她今年都二十有三了……”
“君上,臣已有妻。”战羽打断他的话,表情肃穆,目光坚定的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有妻?你带回来的那个中原女人吗?”被他打断话语的玄瀛天皇面上有些挂不住,声音也低沉下来,“那个中原女子你可以娶她做内室夫人,松信子为正妻,岂不两全其美?”
“不,君上,她是臣此生唯一的妻。”战羽恭谨地颔首,但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情感。
被他拂了面子的玄瀛帝有点沉不住气了,话音也凌厉起来,“扶桑皇室中人不能娶异族女子为妻,那会混淆皇族的血统!斋野晴川,你不能娶她。”
殿门被突如其来的猛烈寒风吹开,他们的衣袖都被吹得猎猎作响,空气有些湿润,带着寒冷的味道。一旁的侍人连忙走过去关上门,随着大殿恢复静默,沉寂的有些压抑的空气飘散在对面对坐着的二人中间。
战羽的目光闪灼着桀骜不驯的光,他站起身,盯着玄瀛帝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混淆血统?臣的母亲也是中原人,臣也不过是个杂种,只有她,才是臣毕生的挚爱!”说罢,一甩袖就离开了大殿,独留面色铁青的玄瀛帝坐在那里嘴角抽搐。
战羽一回到府邸就向下人询问阿九的下落,得知她在浴房沐浴时,他松了一口气,许是因为海上的颠簸,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他很担心她在这里生活的不习惯,京郊外的中式庭院还没有建好,只能委屈她暂时呆在这里,知道她脾气不好,只留下几个不爱聒噪的下人在这里服侍。
他走到浴房门口,对着守在门外的侍人问道,“她进去多久了?”
侍人低头,恭敬的回道,“已经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战羽有些突如其来心慌,他犹豫再三,还是悄悄掀开窗帘看了看里面的情景,猛地目光紧缩一下,木桶里没有人,他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跑到木桶边一看,阿九闭着眼睛躺在水里,他心下一惊,“哗啦”一声把她拉出水面,不料阿九倏然睁开双眼,反手给了他一巴掌,飞快的拿起桶边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冷冷的目光象冰刺一样扎着他,“滚出去!”
他转过头,怔忪的看着满脸怒色的阿九,冰水刺激的身体闪着莹白的几乎透明的光泽,怒气的红潮爬满了她白皙的脸颊,一直延伸到雪白的脖颈,细细的水珠顺着额上乌黑的发丝一滴滴滚落下来,在她肌肤上慢慢蕴染开,水珠洒落在她的肩头,发梢,绽放的是如此绚丽,如此妩媚……
他突然意识这样的场景有多么的尴尬,他轻咳一声,转过身去,“我……我还以为……”
阿九飞快的穿好衣服,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屋外走去,还没走出门,就被人从身后紧紧的抱住,她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也不挣扎,以她现在的力气,挣扎也没用,她从来不做无用功。
良久,就在阿九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阿九,你可以不爱我,但……请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他的声音清脆而冰冷,透着让人窒息的绝望,让人从心底发寒。
阿九心里冷笑,强盗逻辑,不爱他,还得在他身边陪着他……
“呵……我现在这样的?能跑哪去?”阿九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的冷笑。
战羽摇头苦笑,“不是我不放心你,是我太不放心,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一个不注意,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不能冒那样的险……
爱
战羽对阿九很好,他会睡到半夜突然醒来去农庄的菜地采来新鲜的蘑菇,只有刚露头的蘑菇嫩芽炖鸡味道才鲜美,阿九喜着男装,他前前后后做了很多套男装给她,黑色、玄色居多,吃饭的时候他会留意阿九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茶,喜欢看什么书,阿九喜欢沐浴,他特意在山庄内引入温泉,他怕阿九不喜扶桑菜式,只要他在家,都自己操刀下厨,一个大男人,堂堂近卫大将,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窝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变着花样做她喜欢的饭菜。
阿九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嗤之以鼻,这不过是战羽无聊生活的一点小小的调剂,什么样的男人对她有多少兴趣,她看得实在是太清楚了,男人玩惯了的把戏,对此,她不闻也不问,既然他喜欢,那就做个够。
无论阿九怎样发脾气,他都笑脸相迎,实在做的过分了,他就阴沉着脸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回来,坐在她身边软言软语的央求,尽管多半时间阿九拿他当空气,不理不睬。
他不限制阿九的行动,只是到哪里,背后都有若有若无的眼线跟着,让她不厌其烦,也就很少出门,只是府里有一处禁地是她不许靠近的,她也就从来不去。
阿九早上通常起的很早,她抬头看看远方的天际,天边周围一圈渐渐白亮起来,几颗依依不舍的星子还在天幕的一角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冲完冷水浴的阿九站在院中,静静的聆听着周围的细微声响,感受着自然的韵律,这是佛家的一种练气,智严大师给她那卷东西,她只看了个七七八八,觉得上面打坐练气的方法很有功效。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声,她没有回头,战羽拿着一条干净的手巾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帮她轻轻拭干还在滴水的长发,“天这么冷,每天早上还不等头发干就出门,会生病的,这样老了头很容易痛……”语气温柔还带着宠溺。
阿九只觉得一堆苍蝇在耳边嗡嗡的乱飞,吵得她头皮发麻,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这讨厌的家伙,她猛的转过身去,表情阴冷的看着身后喋喋不休的男人,他还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表情很是怪异。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目光森冷而淡漠。
“别这样……阿九……”他的心一紧,伸出手,指尖抚摸着她没有任何温度的脸颊。
她一侧脸躲过了他的手,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阿九,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她甩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任由他抓着,面色却十分平淡,眼里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怒火,她那深黑色的瞳眸依旧如秋水般清澈平静,“不可能!”
“你为什么肯对别人笑,就吝啬跟我说句话?”那淡漠的平静,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那痛,一直延伸到心里……
“你拿什么来跟别人比?还我族人的命来……”阿九缓缓靠近他,森冷而诡异的语调慢慢的从轻启的红唇中象利剑一样扎进他心里,俊美而痛苦的容颜上划过一抹慌乱的躲闪……
她挣开手腕,独自走进房中,他独自站在原地,冬日的寒风敌不过他内心的冰冷,原来他从始自终都无从选择,命运的轮盘转向前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又绕回了原来的起点。没有人爱他……
他就象一个游魂,慢慢的游荡在京都的大街,冬夜的冷风呼啸的吹过,卷起递上的落叶,夜色浓的深沉,他不知道他想去哪里,曾经以为有她的家会是温暖的,他喜欢跟她说话,尽管他说十句,她只说半句,他也是开心的。可是她从来不会对他笑,她只会对他说“滚!”
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战羽坐在京都的街头,一坛一坛的灌着酒,为什么还是这样清醒,为什么还是忘不掉,“阿九……阿九……”夜空的浓云越来越厚,风起,雪落,今年的初雪来的太早,冰冷沁骨,不知是心还是雪?
次日的清晨,雪还在下,早起的人们步履匆匆的走过一个突然出现在街头的“雪包”,雪包的周围凌乱的散放着几个空空的酒坛,阿九打着伞,沿着京都的郊外的小路一路漫步到这里。昨晚他没有回来,阿九心里冷笑,终于装不下去了?不愿回来看她的脸色了。也不过这么点耐性。走着,走着,她也看到了前面那个雪包,一股浓浓的酒味被风卷入她的呼吸,明显是个喝醉酒的人,蜷缩在角落。
天边开始泛白的时候,雪停了,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天空的云絮,将地上的皑皑白雪和木质的小楼映照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就在阿九转身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慢慢踱步走了过去,轻轻拂去最上面的那层雪,墨黑的发,墨色的衣显露了出来,一身浓浓的酒气,皱皱巴巴的衣服上满是污渍,手里还抱着个酒坛的战羽就象一个受伤的野兽一样蜷缩在角落。
阿九直起身子看着他,手指用力刺进掌心,良久,才俯下身子,扯扯他的衣服,“起来……”
战羽抬起惺忪迷茫的睡眼,直直的看着阿九,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的惊喜,那漆黑明亮的双眸,可以将他的心焚烧成空空落落的黑洞。酒意让他的身子跌跌撞撞,他伸出手去,吃力地想要爬起来抓住眼前的“幻象”,然而却被阿九一闪身给落了个空,又重重跌倒在雪地上。他目光顿时黯淡下来,“梦里……她都不肯让我碰……”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阿九招招手,从身后出来几个黑衣男子,她指指地上躺着的人,就丢下他们,扬长而去。剩下的事,自有他的手下去做。
胃里翻绞疼痛,就象被千万根烫红的钢针戳刺撕裂。榻上的战羽似乎正做噩梦,面色苍白,眉心皱得死紧,他好象被人扼住喉咙,呻吟低沉而颤抖。不时的呓语出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痛苦的气息和淡淡的酒气,“阿九……阿九……”低低的泣诉,听来是那么的让人心酸。
“求您了……去看看主君吧,他一直在叫着您的名字,拜托了……”和服的女子跪在阿九面前,满脸泪痕的恳求着,额上已然红肿一片。
阿九坐在榻上静静的翻着手中的书卷,无论面前的女子说什么,她还是那副淡然的目空一切的表情,女子冲过来抱住她的腿,哽咽的哭诉道,“拜托您了,无论主君做错什么,可是他爱您没有错啊,他只不过是爱您啊……难道您就没有爱过人吗?”
阿九翻过书页的手轻轻一颤,那薄薄的纸张“唰啦”一声撕开了一道口子,她闭了闭眼,起身合上书卷,扫了那女子一眼,淡淡的丢下两个字,“走吧。”
他躺在榻上,浑身火炭一般的烫,他干哑的喉咙含混着两个音节。象是呻吟,又像是抽痛的哽咽,虚弱的冷汗让他阵阵颤抖,不时有人拿浸过冰水的帕子放在他的额上,“阿九……阿九……”
“战羽……”
突然间,他恍然陷入一个荒诞不羁的梦,在梦里,居然,他听见她在呼唤他,清润的声音带着微微有丝温柔的尾音。
他仰面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