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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知道?”龙卓然愕然。
自然,长笑心里说,我还知道那是梅家父子故意送过来的,就是不知道真假,以及他们这么做的用意。
她点点头,不欲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就问,“你说皇上会不会让你也去?”
这是长笑烦心的两个问题之一。
龙卓然虽然奉命算计过她,但俩人都中了同心结,她并不害怕他突然起坏心,但是换个人就不一定,谁知道狗皇帝还会交代什么?
所以,相较她半点猜不出心思的陌生人,还不若龙卓然好。
龙卓然一怔,随即微笑着问,“卿卿希望我去?”
“那是。”长笑很快回答,不等他笑出来,又补充道,“我们俩心里情绪对彼此来说都很透明,所以你来我不用担心莫名其妙被迫害。”
龙卓然默。
半晌,咬牙切齿道,“卿卿果真越来越聪明了!”
“过奖。”长笑当赞美,很可爱的谦虚道。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龙卓然摇摇头,淡淡道,“战事方停息不久,而边境并不安稳,梅老将军逝世后,一直由我暂带三军,此次又招收不少新兵,正在紧密训练中,这时离开,皇上必须找个可信之人代我方行。”
如果这样,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军队就成了那人之物。
他呢,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龙卓然的脑中飞快闪过一丝亮光,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忽略一般,可是仔细想,却依旧没有头绪。
回到府门口,龙卓然交代两句让她在家安心待着,又匆匆离开,长笑正要叩门,忽然想到一些事,便往街上走去。
绕过一道又一道的巷子,来到一处有些荒凉的府邸。
朱门之外,青石狮子依旧张牙舞爪的静静矗立,长久未有人住,门楣上剥落斑斑红漆,匾额早被摔落在地,长笑走过去,小心捡起,放在墙角,默默地看着在岁月中慢慢发黄褪色的感情。
“将军府”——
听说这三个字是灵帝御笔亲提。
而如今,犹自闪着金光的三个字却显得苍白而无力。
一双冷眼看世人,满腔热血酬君情。
飘雪中,那些千山万水的往事都过去了……
对也罢,错也罢,都过去了。
她抱着门前光秃秃的树干,低低道,“叔父,安息吧,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灵帝终于还您一个清白,虽然迟了些……”
郑重地对着荒凉的院落拜了又拜,抬头望望明媚的蓝天,长笑伤感笑笑。
路过凰清街,看到水云间金色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颜大娘正站在门口指挥小二干活,像是有感应一般,颜大娘忽然停下,眯着眼看看刚刚走过的少女,低低唤,“卿卿……”她顿了一下,终是头也未回的离开。
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过,一步一步,将那些过往踩在脚下。
临近中午,才抱着几匹布和丝线挪回龙府。
远远地,龙卓然大步从门里走出,看到长笑后,一个箭步跃过来,伸手去拿她手中的东西。
“不是买给你的。”长笑把装有布匹的小包袱往怀里搂了搂,很紧张地说。
龙卓然黑了脸,愤愤道,“给我都不要。”
这话说完,长笑没觉得什么,他自个吓了一跳。
这种赌气的话……
是他……说的?
果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要再跟她多呆一段时间,干脆辞官种田,说话不经过大脑的人……在朝中,怎么死都不知道!
龙卓然拂袖,走了一半,又转过头,“家里库房有的是布匹,你买这些作何?”
“缝衣。”长笑抿抿唇,颇是自豪地回答。
长期隐居山里,就算景致再好,也难免有觉得无聊的时候,于是,莫斐岚说,“要不,我教你生火、做饭?”
绿姨凑过来,“长笑,跟我学简单的绣花、裁衣吧!”
莫叔:“丫头,走,同大叔一起河里抓鱼去。”
于是,她迷迷糊糊成了全能,然后,在众人的赞美声中,乐陶陶地生火,煮饭,用歪歪扭扭的针脚给大家赶制新衣,偶尔英姿飒爽地去林里打鸟,河里摸鱼。
时间大神捂着唇偷笑着从长笑身边慢慢走过,又走过——
她越发能干起来。
缝衣?不是给他……
龙卓然脸色很难看,像烧焦的木炭。
一转身,拂袖,再拂袖,扬长而去。
吃过晚饭,龙卓然照常去书房,路过梅林,脚步一转,来到浮云阁。
他看看圆形拱门上的黑字吊牌,招来一个小厮,道,“把这吊牌拆下来,明日再去定做一个,恩,名字就叫‘且留居’吧!”
且留,妾留。
哈哈哈,他朗笑出声,迈着沉稳的步子往里走去。
长笑正坐在床前缝衣服,她飞针走线比以前娴熟多了,不过给专业人士来看还是不合格,然而,一路听着赞美声过来的长笑十分自信,即便针脚依旧不均匀,她还是很认真。
烛光里,微笑的俏脸显得温柔静谧。他站在三丈之外的树下静静看着,良久,才悄悄离去。
长笑是给龙浅做衣服,那日惊鸿一瞥,她发现龙浅的衣服有些破了,忽然突发奇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给他缝个长袍。
长袍剪裁最简单,流线型,腰身粗细也不用管,反正有腰带。
说干就干,于是上午逛街时就买了点软软的白色棉布。
这件长袍花了长笑三天时间才完工,依然走极致简约的路线,没办法,太复杂的她也弄不来,折叠好后,长笑兴冲冲地准备送出去,走到门口才想到这样容易引人误会。
可是,她又好想默默地为龙浅做点什么……
考虑来去,转身朝龙卓然书房走去。
龙卓然前段时间白天都不在,可是从昨天开始,他破天荒没去训练新兵,长笑走近时,他正坐在院中的青石圆桌旁自斟自饮,见她捧着一件衣服过来,眯了眯眼,放下酒杯,用眼神疑惑地询问。
心里涌起浅浅的紧张,分不出是他自己的情绪,还是她的。
“这个——”长笑献宝似地举起手中衣服。
他猛地站起来,心里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
长笑吓的后退一步,一连串话语飞快地从粉唇溜出,“赢然衣服破了,这个你帮我给他,就说买的。”说着,像是怕被拒绝一样,硬往龙卓然手里塞。
他努力压下心底深处的失望,唯恐被她查出异样。
手掌下的衣物松软温暖,如同幽幽烛光下她微微垂着的眼眸……
嗯。他颔首,正欲多说点什么,忽闻一男一女的对话声由远及近传来。
是辛家兄妹!这时他们来找他何事?
龙卓然皱眉沉思,还未想出个甲乙丁卯,一个温软的小手蓦地扯着他往旁边的灌木丛后钻。
他愣了零点一秒,压下满腔的笑意,很顺从地过去蹲下。
长笑很快抽回手,开始懊恼,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虚,听到辛酥的声音就跟被人捉奸一样,拉着龙卓然就躲藏。
明明……白白……的两个人,被她这么一弄,怎么看都不清白。
长笑悲愤地扯头发,要不是外面两个她都不想见,现在就冲出去暴走。
声音越来越近,隐约辛禺跟辛酥吵架。
只听辛禺不耐烦说道,“你不用再说,总之,辛芯嫁给康王这事已经定下。”
“康王的岁数可以当辛芯的曾爷爷,大哥你就忍心把小妹推到火坑?”辛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辛家养育我们,不就为这一天。”辛禺淡淡道,走到离石桌还有小段距离的树下挺住脚步,“酥儿,你最好劝卓然牢牢抓住兵权,如果将来……”
他停了一下,才低低说道,“你知道的,就算我最疼爱你,也不会违逆父亲的意思,辛家子女定当为家族分担,别说辛芯,就连你,要是龙卓然失势或者出事,爹也会第一时间迫你改嫁,同他撇清关系,你还是好自为之,别为小妹操心。”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辛酥的语气里有丝慌张。
“酥儿可能不知道,你的好夫君要陪梅家丫头去找宝藏,刚招募的二十万新兵暂交素来不理政事的燕王训练。”辛禺恨恨地说,“辛家花了多少心血才把他捧到这个位置,就算是圣上的旨意,他也不能一声不吭就交权!”
“卓然不喜欢我同他提这些!”辛酥一把抓住辛禺的袖子,“大哥,我要怎么办?帮我……”
“我会同他好好谈谈,燕王这次回来很蹊跷,还带来梅卿卿,哼,那丫头三年前居然诈死骗我。”辛禺冷笑,拈起一片树叶,揉碎了丢在风中。“你回去吧,辛芯的事别再插手,那是她的命,我这就找卓然聊聊。”
说罢,振振袖子,朝书房走去。
辛酥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无力地靠在树上望着远方,如同一具失了发条的木偶。
辛禺很快就出来,急惊风地从长笑眼前掠过,“卓然不在,你知道他去哪儿吗?”
“可能去看赢然。”辛酥轻轻道,如水的眸子像是突然没了焦距。“我带你去。”
窸窣的脚步声中,俩人逐渐远去。
长笑从灌木丛跳出来。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苦思半晌,捡了个很有人情味儿的话题,安慰道,“你别难过,辛酥是真心待你,是她家人不好。”
龙卓然阴沉着脸,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片刻,才攸然轻笑,“这事啊,从她嫁过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为什么要难过?”
四七
九月廿十,对于寻宝之事,灵帝有了最终定论。
由龙卓然、辛禺带着精挑细选的五十禁卫军,同长笑一起,另有手谕,如需要可暂时借调用地方兵力两千人。
龙浅因为不放心大哥所以同去,不过,平日老同龙卓然一起的田裳却不在。
出发的大早,辛禺穿着一身劲装出现在龙府门口,长笑站在队伍老后面,同龙浅并肩,低着头,就当没看见他。
三年前那一箭,虽说是她有意为之,但辛禺想杀她也是不争的事实。
龙卓然也没废话,看人到齐,率先跃上马,一挥手朝前奔去,余者见状,尾随其后。
沿着大道很快出了城门,第一天的目标是到临城安奉,骑马大约需要三个时辰,长笑知道不是去游山玩水,早早在马鞍里垫上棉垫,穿着特制的马裤和方便上下的马靴,可就算这样,到休憩的客栈时,大腿内侧还是磨出丝丝殷红。
吃过饭,梳洗过后,爬上床,蒙头就睡。
这种日子持续五天,再第六天的下午,由于两城之间相距甚远,考虑到连夜赶路她吃不消,大队人马为了照顾名义上的公主,露宿旷野。
选个避风的土丘之下露营,吃点随身携带的干粮,有三个士兵为长笑扎了个小帐篷,帐篷是在上个城镇买的,用过后即丢掉,急着赶路,这些东西都是负担。
搭帐篷时,长笑靠在树边静静望着。
一路上,她就当自己是隐形人,龙卓然跟辛禺整日待在一起,她远远瞧见就避开,龙浅虽然跟她同行,但基本不说话。
这段寻宝之旅说难熬也难熬,说好过也好过,端看她自己怎么想。
昨天过市集时,听说清泽的使臣团前些日子从这里经过,辛禺特意遛马过来,状似无意地问,“梅家妹子,你有师兄妹吗?”
长笑想了会儿,慎重说,“我知道的就我一个,至于其它,你要问我师父才行。”
“那,卿卿妹子知道你要多个师娘了吗?”辛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