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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笑歌-风入画(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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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别过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更加忙碌的翻翻手中的竹签,面上很是别扭。
  终究是不忍心呢!看着那突然袭上眼角的泪珠,和那突然挂上眉梢的孤寂,终究是不忍心呢!看着那黑白分明的杏眸中闪烁着惘然失措,那茫茫天地间禹禹独行的寂寥和踏过沧海桑田的淡漠。
  她,真的是那个传闻里阴险狠毒的梅卿卿吗?清冷的眸子困惑看着身侧的少女,不知不觉便问出了心理话。“你是谁?”
  “我?”长笑盛稀饭的手顿了一下,她抬起头,奇怪地扫了一眼龙浅,然后笑呵呵地说,“你讨厌的梅卿卿啊!”
  顿时,她眼中的脆弱和寂寞如同长了翅膀,快速的飞走了,金色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映的那张清秀的小脸灿烂明媚。
  果真——还是那个另人讨厌的梅卿卿!他舒了口气,极力压住心头窜上来那莫名的心烦。
  “粥很甜呢,你放冰糖了?”喝了一口,长笑含糊不清的问。
  龙浅正心不在焉,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这附近有个泉眼流出的水生就带着甜味。”
  “哦。”长笑低应一声,埋头又喝了几口,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推开碗,略微紧张地问,“龙赢然,能不能带我去你说的这个泉眼?”
  “可是水有什么问题?”将即将烤熟的麻雀放在架子一旁,龙浅站起身,敏感地问。
  “不是的,怎么说呢……嗯,还是先看看再说吧,”长笑思索一下,慢悠悠地说,“我只是怀疑水下有矿。”

  七

  长笑上辈子的专业是很冷门的地质学,那个时候选报这个,并不是有多喜欢,而是以她的成绩想考上某重点大学只能选这种偏颇的专业,不过后来,还真给她读出兴致来了。
  彼时,阿斐在画室忙的天昏地暗画建筑图,她也跟着忙的天昏地暗地描摹地图,然后根据教授课堂上讲的矿石分布做标识,完了沾沾自喜的拿到阿斐面前献宝,“看,长笑的宝藏分布图。”
  “嗯,不错,裱好当传家宝吧!注意要低调,别让人发现了过来抢。”他头也不抬,压低了声音极其敷衍地取笑她,微垂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射出一片扇型阴影,上挑的眼尾隐约可见细细的笑意。
  ……
  阿斐——想起这个名字心口仍然隐隐作疼,谁是谁的一生,谁是谁的牵绊,不思量,自难忘,到如今,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你,还是我年少的情怀?
  “喂。”一声不客气称呼打断她的回忆,长笑茫然地眨两下眼,转过头以眼神询问何事。
  “到了,就是这儿。”龙浅一边指着前方,一边偷偷留意长笑的神色。
  那墨玉般的眸子里,明明刚才还泛着悲伤和怅然,怎么才一下却又澄静无波,仿佛他开始看到的只是幻象。
  长笑下弯腰掬一把水尝尝,又细细地看了周围的土壤,然后站起身。
  “这水可有问题?”迷惑地看着她的动作;龙浅问。
  “没,不过喝多了可能会哑。”长笑望着前方绵延数里的野花,淡淡地说。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金属中毒的一种。想了一想,她决定说个清楚,就道,“这个地方有少量铜矿,部分溶于水,所以泉水才是甜的,这种水不能多喝,致哑。”
  “你怎么知道?”他歪过头,十分好奇。
  “猜的。”长笑眯起眼笑笑,“以前教授曾说过,铜矿附近的土壤多为暗红色,水源则带丝丝甜味,方圆四周草木不兴,唯有一种叫做霞花的草能够吸收含铜的地下水,这种草根茎粗实,盘绕石上,生命力极其旺盛,有着蓝灰色的叶子和浅红色的花朵,所以,地质学家也通常用此草也判断附近是否有铜矿的存在,我看这里条件都符合,所以这么说。”
  “那草……”龙浅指着不远处的花绸带,茫然却又敬佩地问,“是霞草吗?”
  “是呀,霞草又称铜矿指示标,有它们在的地方必有铜矿,还有,问荆、鸡角蘑、凤眼兰生长茂盛的地方,都有黄金,黄金哦!”长笑弯起笑眼,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加重语气了语气说,抬起头,忽然看到龙浅面色古怪,看她的眼神又是怀疑又是敬畏。
  “你是勘金师?”他后退一步,异常艰难地问。
  勘金?长笑略一思索,才想起来中国古代好像称地质学家为勘金师,地位很特殊,是大内皇室招揽的人才,而这个架空的历史恰好称谓跟古代一眼而已。
  扫一眼紧张地盯着她的龙浅,她忽然玩性大发,抿着唇点头,笑的莫测高深。
  勘金师呀——真是一个神秘有钱图的职业!只是可惜,她也就无非是背点课文纸上谈兵——骗骗人而已!
  比如刚才,长笑一想起龙浅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忍不住垂下头自个儿偷偷乐和,忽然,只听咕咕几声,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很没面子的抬起头,正好撞上一双好奇投过来的眸子。
  长笑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说,“肚子饿了!”他也愣了一下,然后脸蓦地一红,低低笑道,“你等我,我再去远处打水烧饭好了。”
  袅袅炊烟中,白色的身影急速飘远,她半靠在树上轻笑,浅浅的笑容在烟雾缭绕里朦胧神秘。
  忽然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讨厌的人,突然并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甚至,她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那,要怎么相处?
  说好了冷漠以对的,可是……
  龙浅轻吁一口气,眼神又偷偷溜到了对面正斯斯文文吃饭的少女脸上,她长的并非绝色倾城,但却非常生动,月夜下的迷惘,晨间虚弱的微笑,恬睡时的静谧,独立风中的孤寂,以及偶尔袭上眉梢的落寞都似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慢慢浸染周遭的空气,使身侧的人不自觉随她心情摇摆,上下浮动。
  怎么,怎么有这样的女子?只是一天,一天而已,初见的阴毒跟蛮横仿若梦中的记忆,越来越遥远,模糊不清。
  他摇摇头,又习惯性地望过去,不料她正抬头看了过来,远远地,她扯出一抹浅浅地微笑,他狼狈地转过头,颊上热热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也不知为什么,好一会儿平静下来,却又恼羞成怒起来。
  长笑很愉快,饭食虽然只是一般的野味,但是这所在却让她放松下来。
  汤足饭饱,忽然有了聊天的欲望,于是问,“龙赢然,你多大了?”
  问这干吗?迟疑了一下,龙浅慢慢地说。“十七。”
  才十七啊?长笑眯着眼睛,微微笑,“真小,相逢即是有缘,我叫你赢然弟弟如何?”
  “不好。”他一口否决这个建议。“我比你大,而且,我们没亲到那种程度。”
  “哦?怎样才算亲近到姐弟的程度?我以为江湖儿女都会不拘小节呢!”自动忽略前面那话,长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歪过头虚心请教。
  老天可见!她开始只是单纯的想拉近两个人的关系而已,谁知道两人究竟要相处多长时间?时时相看相厌,这日子怎么了得,只是,怎么一看到那清冷的眼神里出现的慌乱,就兴起了玩笑的心情。
  “说吗?到底怎样?”她越凑越近,笑的不怀好意。
  若有似无的暧昧和着炊烟飘荡半空,他的身体忽然僵硬无比。
  “是不是这样?”她开口,吐气如兰,随着话语的落下,那张脸也缓缓靠近,再靠近。
  哄的一下,他的脑子空白一片,微张着嘴,屏住气,傻傻地凝视着即将落下来的玫瑰红唇,近了,近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周围忽然寂静下来,咚咚,咚咚,谁的心在跳?紧张仰或期盼?
  时间仿若有一世纪之漫长,又若一秒之短暂,就在他憋的满脸通红时,终于——
  长笑忍不住了,她突然直起身,将头扭到一边,捂着唇闷闷地笑,龙浅的脸蓦然变红,“你,你,你——”他指着她,又悔又气,结结巴巴。
  再笨也知道她刚才只是在逗他,而他,居然还有所期待,心里忽然涌起涩涩的疼,曼延到四肢百骸,鼻子一酸,朦胧的水雾差点盖住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稍微对她改变观感的时候这样对他?梅卿卿,你真是个讨厌的女人。他转过身,不再看那明媚灿烂的笑颜,握紧拳头,默默地离去。
  这次真是玩过了,长笑回屋,看着冷着一张脸坐在窗侧看书的少年,忍不住又想笑。
  唉——她果真被带坏了!明明以前不是这么爱捉弄人的性格哇!长笑蹙眉,想半天,决定归罪于某个性格恶劣的师父。
  想到那人,忽然心念一动,手伸进里衣的暗袋一摸,心下大喜,“龙赢然,我要去梳洗一下,这附近有没干净点的溪流?”
  没人理她。
  长笑也不气馁,继续道,“还有,你今日没有准备我的换洗衣服,我又不可能总是穿着这一件,你能把多余的备用的衣服借我下吗?”
  “你——”龙浅终于说话了,清冷的眸子不屑地盯住她,然后慢慢说,“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说完,忽然觉得不妥,他垂下头,不敢看着她大受打击的脸,低低说,“衣服在橱柜下面,屋后左侧的树林向前,我后来取水的地方,可以洗浴。”
  意料之中没有回声,柜子吱呀一声被打开,过了一会儿,轻轻地脚步声远去。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树梢间的晚霞,神色惘然而疲倦。
  不知廉耻!长笑又听到这熟悉的四个字了。初始,她还真的难过一下,反省一下,时间长了,听到的频率高了,反而不以为意了。
  她和他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就算入乡随俗也需要一点时间,这么想着就释然了,再说了,她傍晚的举动,还真是把这词诠释的淋漓尽致,不怪别人扣给她这顶大帽子。
  只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丁点好感恐怕又被她弄没了,胡思乱想着,就找到了龙浅说的溪流。
  溪流很清澈,远远望去,像一条银丝从山上蜿蜒流下,银丝呐!横截面可想而知,所以,长笑打消了下水大洗的打算,只是用瓢掬点水拭下身体,草草就结束了。
  回到木屋,龙浅点着灯还在坐在房内唯一的椅子上看书,长笑眯着眼,有丝困意地说, “龙赢然,我要睡觉了,你能不能到你床上看书?”
  他头也不抬,不理她。
  “你要不起身,我可就去床睡了。”她以手掩口打个哈欠,做势往床的方向走。
  原以为,他会立即跳起来阻止她,结果直到长笑迷迷糊糊睡着的那一刻,他还一动不动地盯着书,看的万分认真,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空气。
  对,空气,渗了迷药的空气,他一定要心如止水,才能守住自己,守住这颗越来越奇怪的心。
  扑棱一下,木屋后方,某只夜晚迷路的野鸭经过,跌跌撞撞的在草丛里扑棱翻飞,偏又被蜿蜒的藤蔓缠住了脚,叽叽嘎嘎,它叫着,挣扎着,终于在踢翻了不少东西后,心满意足的飞了起来。
  温柔的夜色里,一个青色花纹的瓷瓶静静地躺在树林深处,清清幽幽的淡香飘散在满是青草和花香的空气里,沁人心脾。
  日升月落,雾气散尽,霞光普照,床上的人咕哝一声,翻个身,再伸伸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窗外,有清脆的鸟鸣和沙沙的舞剑声,长笑起身探头望去,就见一条飘逸的灰蓝身影在空中飞舞,翩若惊龙。她倚在窗前看了一会儿,端着木盆打算去后屋梳洗,除了门走了两步,又返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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