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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地有人声喧哗从门的那一头透了过来。
只是那领路人却没有立即让他们进去,反是在门前站定,转身面向他们。
顾青莲伸手入袖,取出一块玉牌,这一回,莫凤栖的动作倒是与她不谋而合。
两人一起将玉牌递到了那人手上,那人收了玉牌,又取出两个银质面具,交给二人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嫌恶地看了手中的面具一眼,从袖中取出一粒银丸,化开涂在面具里侧,莫凤栖才勉强将它覆在面上。完了后很自然地斜睨了站在身侧的顾青莲一眼,同样以面具掩去真实容颜的顾大盟主很有自觉地上前,推开了这扇仿佛神秘无比的拱门。
他们首先确定了一件事,罗刹庙,并不是庙。
门的另一侧,是处十分开阔的所在,整整齐齐排在他们眼前的,是两列桌子。
很特别的一种桌子。
莫凤栖或许不曾见过,顾青莲却再熟悉不过。
每一张桌子上都覆着写着天干地支,数字大小字样的蓝布,上面放着青花描瓷的骰盅,显然这罗刹庙中,放的是一排赌桌。
有几桌边上已然坐了人,有的样子甚是熟稔,或是日间在武林大会上照过面的,神色或凝滞或沉迷,眼睛都只盯着庄家手里的骰盅,全不曾注意到他们的进入。
顾青莲少年时一向风雅标高自诩,却在被其师一脚踢进十八铺街后,也渐渐地雅俗共赏起来,雅则闲敲棋子落灯花,俗则笑值骰盘呼大采,更是潇洒倜傥,不知负了多少少年相思。莫凤栖却自来浸淫武学一道,心无旁骛,又少出风华谷外,对这些赌术唯见之与书而已。
自知此事还是要着落到自己头上,顾青莲无奈笑笑,便挑了一张空着的赌桌坐定。莫凤栖坐在她身侧,因有面具掩着容色,并不知如今作何感想。
等了片刻,果然有个身着号服的庄家走到他们这桌,将骰盅拿在手里轻轻一晃,脸上却露出个诡异的笑容,道:“这位客人,天地玄黄,您选哪一样?”
顾青莲将庄家推过来的筹码全都压在一格上,回以一笑,道:“天。”
庄家闻言,不再有话,便拿起骰盅,飞快地摇了起来。顾青莲听响声便知那骰子里头是掺了铅水的,当下伸出二指按在桌沿。
瞬息之间,情势已转。
开盅,朱映双梅,正落在天字宫中。
庄家见状笑笑,道:“这一把,客人赢了。”
语毕,便有另一个身穿号服之人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双手捧着一把铁剑,恭恭敬敬地呈到顾青莲面前。
拿在手里掂了掂,顾青莲顺手就把剑抛给了莫凤栖。
莫凤栖接剑在手,手指细细抚过剑身上篆刻的两个阳文“吴钩”,当下了然曼声道:“铁剑门三弟子木瑶卿,善左手剑,有剑名吴钩,乱梅夫人所炼,长三尺一寸,吹毛断发,锋锐无匹。”
那庄家闻言,上下打量了莫凤栖一番,才笑道:“这位公子果然博识,此剑正是吴钩。”
莫凤栖横剑于膝,并不曾答他。
那边顾青莲又将筹码一推,这次她压的,是“玄”格。
渐渐地,莫凤栖身边堆着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有金针世家的婴石针,沧浪山庄的雁门剑谱,三清教的无上心法,甚至还有藉此可出入禁宫大内的紫玉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而那庄家平板堆笑的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勉强起来,直至顾青莲第二十一次将手边筹码都堆到天字格上,他终于放下手中骰盅,道:“客人奇技,何必存意于敝处陋物,今夜已深,不如在下唤人送客人回去歇息,如何?”
顾青莲凤眼微眯,拿了个筹码在手中把玩着,眼中神色全是人畜无害的温和:“承蒙好意,我的答案是……不。”
她一个“不”字吐出,左掌按上赌桌,内力过处将那一桌子的筹码都激得四散开来,正好截住从四面袭上来的玄衣人。
莫凤栖见状,只是轻轻地将膝上的吴钩自剑鞘中抽出,然后轻轻一折,复又一揉,那传说中的利器竟在他的一双素手下顷刻之间成为废铜烂铁。
“继续。”冰白薄唇中冷冷的两个字吐出,却有令人不得不服从的绝对权威,霎时间玄衣人退得干净,庄家白了一张脸,战战兢兢地回到赌桌边上。
“客人今晚已将敝处准备所有的彩头都已赢走,若要继续……”
“这个简单。”顾青莲难得地出言打断旁人发话,“若这局我再赢,我要见此处主人。”
庄家眼神闪烁了几下,应道:“那便如客人所言。”
顾青莲闻言重新入座,看着庄家开始摇骰,过了片时却觉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哦?这是……”她试图起身,却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连扶住桌沿的手竟也无力支撑,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向一侧倒去。
在她的额头就要磕上自己轮椅的扶手时,莫凤栖及时地伸手将她倒下的身子一带,然后低头看着如今伏在自己膝头,眼神异乎寻常迷离的女子,淡淡道:“吴钩。”
方才的吴钩剑上,原来早就被人下了非同一般的迷药。
所以连他们两人都不曾发觉。
莫凤栖以手折剑,所中药力更深,只不过发作得晚些。
两人首次联手,却遭此挫败,不免都有些郁郁。只是关于这一点,他们都无时间再想。
顾青莲朦胧的视线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莫凤栖不曾被面具掩去的幽黑双眸,在她眼前一点点慢慢闭上,只余睫羽的微颤。
穿越之人
安平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镇。里面住着的人,也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顾春花正是这平凡小镇上的一个普通读书人。
她幼年丧父,被在镇上私塾教书的母亲一人独自养大,少时在街坊四邻间也颇有文名。可惜时运乖蹇,数次应试,都名落孙山。到了二十岁上,母亲在给她定下一门亲事后,便也撒手西归,迫于生计,顾春花便在镇里的三里街上摆了个卖书的小摊子,方才勉强过起日子来。等孝满后,她便将定下的夫郎娶回了家,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生活虽不宽裕,倒也平静美满。
毫无特别的身世,就说国内上下,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这样的。
所以顾春花也并不怨天尤人,这就是她的命么,没什么好说的。
看了看天边略有些暗沉的天色,顾春花决定今日早些收摊回家,总之生意萧条,大抵是不碍什么事的。
于是她便将书摊收拾了起来,打成一个包袱背在身上,手上又提了早些从药铺佘来的三帖药,匆匆往家中赶去。
没想到现在正是秋冬更替的时候,天说变就变,她才转过一个街口,大雨哗啦一下就落了下来。怕书和药给打湿了,顾春花连忙把背在背上的包袱和手里的药抱在怀里,还脱下自己的外衣笼着,等好不容易赶到家门口,书和药没事,她整个人倒是从里到外被浇得透了。
才踏进自家院子,就看见有人正在门边坐着,手上打着她家唯一那把折了三根骨的油伞,正急切地看向自己的方向。
顾春花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握住那人早已变得冰凉的手,说道:“风夕,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身子……”
“雨这么大,你还在外头,我不放心……”伞下的男人脸色苍白,看似有病在身,一句话没说完便开始低低地咳嗽起来,容颜却十分柔美秀丽,温温婉婉的。
“别说了,快进屋去吧。”顾春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男人,将他手里的伞接了过来,推着他回到房中。
莫风夕母家是镇上有名的富户莫家,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只不过他是庶出子,生下来又不仅体弱多病,双腿更是残疾,全不能行走。莫家家主十分不待见这个儿子,等他长到嫁人的年纪,碰上给顾春花央媒说亲的顾母,听说她家不要陪嫁,便赶忙把儿子塞进了简陋的喜轿,乐得从此甩手不管。
换下两人身上的湿衣服,顾春花一面侯着在门廊里的小炉子上煎着的药,一面跟房里的莫风夕唠唠叨叨地说着今天在外面摆书摊遇上的新鲜事,总是她说了许多,莫风夕才应一两句,不过两人之间,总是有种淡淡的温馨。
“对了,风夕,今天我又去刘大夫那儿替你拿了药,她说啊,吃了这回的药,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抬手抹了抹额头被炉子熏出来的汗珠,顾春花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额上已经多了几条黑漆漆的碳迹。
房里却只传出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咳声,过了许久才听见男人应道:“春花……我的病大概是好不了的……不要再为我浪费银子了。”
“别说傻话。”端着药走进房内,顾春花看着莫风夕柔柔一笑,“乖乖把药喝了,我的风夕会长命百岁的。”
接过顾春花递过来的药碗,莫风夕看着她盛满了温暖的双眸,衬着额上有些可笑的黑色碳迹,却不由地红了眼眶。
还以为他是怕汤药之苦,顾春花上前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莫要怕苦,喝完我就去做你最爱吃的鸡蛋羹。”
君子远庖厨……这本该是每个读书人熟读的圣贤之书上的话,却只有面前的女子,肯为这样破败的自己,辛苦劳作归来后,还要在灶间与油盐酱醋为伍。
透明的水滴无声滑落,掉进了手上的药碗里。
顾春花连忙上前替他轻轻抚背,问道:“是不是身上又不舒服了?”
轻轻摇了摇头,莫风夕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喝完了药。
笑眯眯看他把药都喝完了,顾春花才把药碗接了过去,“我去对面李嫂家借两个鸡蛋,回头就去做鸡蛋羹,有事喊我。”
“嗯。”轻轻应了一声,莫风夕看向她的眼神,好像一汪春水。
顾春花熟门熟路地打着自家唯一那把漏雨的伞走到对门,还没等她敲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哎呀是小顾啊……我看今天这风大雨大的,原来却把你给吹来了啊。”李嫂长着张和气的圆脸,笑起来小眼睛会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就十分和蔼可亲。
“李嫂……”顾春花是个读书人,佘借的事对她来说甚难说出口,不过凡事熟能生巧,“今日大雨,生意艰难,我竟没有开市……”
听她东拉西扯,李嫂顿时明白了一半。
小镇很小,街坊之间都是鸡犬之声相闻的,李嫂平日里也是个热心肠的,当下就说:“有什么我李嫂帮得上忙的,你就直说吧,我能帮上,一定帮。”
“风夕身子不好……我想买几个鸡蛋给他做碗羹补补,只是……”
李嫂一听马上明白过来,“你等等,我这就让他拿几个来。”
又过了些时候,顾春花满足地捧着三个鸡蛋往家里走去。
李嫂真是个好人啊……以后若是等她有一日发达了,定会报答她的。顾春花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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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大雨一连下了五天。
听说镇头的栈桥都被大水冲断了,镇子里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这下顾春花的小本生意更是无从做起,早晨她起来到厨房一看,居然已经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说的就是她现在的窘状。
好不容易又去李嫂家借了两把米,顾春花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家相公怎么喊也不应声,急急跑进卧房,才发现男人一向冰白的脸色如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还渗着细细的汗珠。
心中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