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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浪费我宝贵的眼泪,要知道眼泪也可是上好的药引,要是拿来……」
「柳老爷,请你闭嘴,谢谢。」
三个月后
北漠的前线,永远笼罩在一片黄沙之中,而那在黄沙之中傲然挺立的清风关,则是勒琅国最北方的第一道,且最坚实的防线。
长年驻守在这里的将士们,守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年四季望的是同一种风景,三百六十五天皆得小心翼翼戒备着的地方,能收到来自家乡的只字片语,甚或是带有家乡风味的腌肉酱菜,绝对是他们最大的安慰。
正因为此,每当信差来时,那收发帐营帐前总是挤得人满为患,每个人的眼底全是期盼,而那些被叫到名字,并且领到信件与包裹的军士们,则更是整天笑逐颜开。
「你也有?你媳妇儿不是不识字?」
「她现在在夫人那儿学习,已经初识几个大字了,更何况,就算真不会,夫人也会帮忙代写的。」
「那可不,我娘写给我的信全是夫人代写的呢!」
「那又怎样?我这鞋底子可是夫人纳的哪!」
「好家伙,你这臭小子运气怎么那么好……」
尽管坐在将军帐中,远处那傅来惊喜交加的欢快笑声,依然声声传入蔺寒衣耳畔。
但他只是静静一边批阅着文牒,一边喝着酒。
半晌后,帐外传来军上恭敬的声音——
「将军,您的冬衣及家书。」
「拿进来。」头抬也没抬,蔺寒衣淡淡说道。
「是。」
尽管冬衣与家书规整地置于蔺寒衣身旁,但他依然坐在座上批阅文牒,直到工作告一段落后,才转头望向那封字迹娟秀的信柬。
就那样望着,只是望着,许久许久过后,蔺寒衣才终于伸出手拆开信柬,在快速看完后,将信揉成一团,用力甩至营帐旁。
那丫头到底在写什么鬼家书?
写的都是别人家的事,一点都没提到她自己,这叫家书吗?
她替营中弟兄们家里代写的家书,哪一封不是文情并茂、情感真切的,偏偏写给他时,就是这样冰冰冷冷、公式公办!
更何况她不是会说话了吗?不是跟月噙香等人都成为好朋友了吗?为什么信里一个字也没提?
真把他当成了个没心没肺的恶魔了不成?
别人家的女眷时不时的还懂得上前线来看看自己家的男人,就她一个人成天在天都乐逍遥!
是的,蔺寒衣明白染临霜在天都的一举一动,因为他不得不为。
所以他知道这三年来,那原本只是一栋冰冷宅邸的蔺将军府被她管理得如何有模有样,而染门一族又是如何低调度日;他知道这三年来,她时时领着染门一族及天都的军眷们为营中战士缝制保暖军袍,为他们纳出急行军时也不会磨出水泡的柔软鞋底;更知道她不时到军眷家中探望,替一些不会写字的眷属们代写家书。
他其实早就清楚她与孙秋云及孙秋震之间的姊弟关系,而之所以放任她,是因为他明白,为保护她那两名声名雀起的弟弟,以及染门一家,聪明、清淡但又绝美坚强的她,绝不会做出任何出格,而令旁人有机会打击到孙氏二兄弟之事。
更让他意外的是,在她明白他古怪的兴趣后,她不仅没有觉得可笑,还恪外注意天都城中所贩卖的建筑图案,并且更时时细心地打扫着那间他用来放模型城池的大屋子,有时更为他将那些有些斑驳损坏的修复好。
她其实将将军夫人这个角色扮演得很好、很称职,可蔺寒衣却清楚,这些很好、很称职,都只因她不得不为!
而一想到「不得不为」这四个字,无论何时,他的心底,总会不由地便升起一把无名火,怎么也无法消却……
「将军。」
正当蔺寒衣心底一阵烦闷时,帐外传来一名副将恭敬的呼唤。
「嗯!」冷然应了一声,蔺寒衣抬眼望向背光的帐口,然后见着那名副将在将帐帘掀起后却没有进来。
「夫人来了。」
「哪个夫人?」蔺寒衣不耐烦地将酒倾入口中。
「您的夫人。」就听得副将如此说道后,一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帐口,「夫人请。」
帘帐,落下了,连专门用来隔音的第二层帘帐,也落下了。
整个将军帐中,只剩下举着酒杯的蔺寒衣,以及缓缓走至他身前三步远的染临霜。
「你来做什么?」望着素净保暖披风下依然一身素衣的染临霜,蔺寒衣眉头不自觉地微微一皱。
她怎么来了?
这儿天气多冷啊……
「慕家小姐想来看看你。」凝视着蔺寒衣眉间的皱痕,染临霜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而练习了许久,终于能开口说话的嗓音虽有些轻哑,但却隽永而有磁性。
听着染临霜会说话后,第一回对自己开口的内容,蔺寒衣的眼眸整个冷冽了起来。
又是别人!
慕白忻想来看他,她就带她来看他?
她自己呢?
「她在哪儿?」将酒杯重重放下,蔺寒衣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将军帐外走去。
「在女眷帐中。」望着由身旁毫不留恋走过的高大身影,染临霜沙哑地回答道。
「知道了,你留下。」
在蔺寒衣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后,整个将军帐中,只剩下了千里迢迢而来,却独自一人品尝苦涩与孤寂的染临霜。
为什么她会这样傻呢?
明明知道他永远不会爱上她,可她,却总无法克制住自己那颗思念他的心;明明知道他想看到的人不会是她,却还在心底悄悄期盼着,当他在看到她的到来,听到她说话时,眼底,会不会有抹意外的惊喜?
而她这一路上忐忐忑忑的等待与期盼,在他方才那冷冷的一转身,彻底破灭了。
上苍,究竟要到何时,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自己对他的一切平静以对,更能让自己完全无欲无求?
上苍,这样的日子,她还能忍受多久?难道真要等到她阖上眼眸的那一刻?
朦胧着眼轻轻叹了口气,染临霜缓缓侧过头环视着四周,望着这间干净、简单,并且朴素至极的将军帐,心中是那般百感交集。
这就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吗?怎么这么不懂得善待自己?
在这么个荒凉的北漠之地,他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些?
当发现自己在胡乱思考中,竟无意识地动手开始为他整理帐内之时,染临霜苦笑了一下,但手却没停。
也罢,尽管她或许无法成为他心目中的唯一,但至少,她还能为他做这样的事。
就那样静静地将帐中的杂乱收拾整齐,再走进内帐将床铺好,可当染临霜再度走至外帐时,她突然望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张揉成一团的纸。
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她轻轻蹲下身将纸拾起,在望见上头熟悉的字迹后,眼眸彻底地酸涩到再也睁不开了!
因为这是她一个月前写给他的家书,而原来他,都是这么处理她寄过来的家书的……
是她写得不好?还是他打由心底就不想接到她寄来的任何书信?
她记得过往以慕家小姐的名义寄给他的书信,他都有回的,尽管字数不多,尽管有时有些延误……
是的,过往以慕家小姐名义寄给蔺寒衣,甚或其他少年将军的书信,其实都是出自染临霜之手,因为慕白忻根本懒得花心思写信。
不过虽然懒得花心思写信,但慕白忻本就一心想成为将军夫人,再加上此举能顺代为自己的父亲维持权势,因此在慕老将军的默许下,她总多方布线,与多名将军之间都有些暧昧,尽管那些将军相互间全不知晓,尽管在外人的眼中,她看似独独情系蔺寒衣一人。
但是这些,染临霜不会,也不能让蔺寒衣知道。
其实染临霜曾经想过,若让他知晓这一切,那么他们之间那恍若最熟悉陌生人的尴尬关系,或许能改善一些。
但她,做不到。
毕竟在他的心中,慕白忻是他的唯一,虽然现今之势逼得他无法明白表示出他心中对慕白忻的情意,可他心底,长久以来,都不曾存在过其他人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成为一个挑拨离间者,在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的情况下,枉作小人……
第六章
这一夜,带着那般复杂又苦涩的心思,染临霜静静坐在帐中,但一直到月上东山之时,蔺寒衣依旧没有出现。
凝望着帐内那些军士们陆陆续续送入的火盆,染临霜的心底又是感动又是心伤,可一路劳顿的她终究还是疲惫了,因此不敢占用蔺寒衣的睡床,又不敢离去的她,只得试图在帐中找一个安身之处。
就那样胡乱找着,当染临霜发现帐后的一个小小的漆黑帐房时,她缓缓伸出手掀开帘子。
身子,不知为何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因为染临霜在掀开帘帐之时,蓦地感觉到一股令人浑身不舒适的怪风向自己袭来。
他的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就着手中的小烛火,染临霜向帐内看去,就见到一件漆黑的盔甲高挂在帐中。
这就是那件令蔺寒衣百战百胜,人称「神物」的盔甲吗?
传闻蔺寒衣上战场时,只要祭出这件盔甲,不仅能令敌人闻之丧胆,更令营中弟兄信心百倍,扭转战局,可为何望着它时,她的身子竟会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而脚,却又不由自主地向它走去……
「不许碰!那东西不是你这样的女人能碰的!」
当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大喝之时,染临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已站至了盔甲旁,而手,正缓缓地伸向它。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猛地一带,整个跌坐至那明亮的大帐中后,染临霜颤抖着唇角望着一脸铁青的蔺寒衣,「抱歉……」
「抱歉、抱歉,你除了会说抱歉,还会说什么?」凝望着染临霜那一脸的惊惧,蔺寒衣的太阳穴不断地跳动着。
「我……」从不曾望见过如此盛怒的蔺寒衣,染临霜彻底地说不出话来了,「我……」
「我蔺寒衣的女人连个打扮都不会?」望着染临霜那一身的素色衣衫,蔺寒衣的眼眸愈发冷绝了。
是的,他生气,特别在看到了慕白忻那一身的明亮色彩之后。
他明明给她买了那么多适合她体质穿的衣裳,那么多适合她体质配戴的首饰,可她却依然穿得如此素净!
她明明那样美的啊!
她哪点比不上别人,比不上慕白忻了?
他蔺寒衣买给她的东西又什么时候比别人少了?
她就这么看不上他买的东西?
「既然不会,那就干脆都别穿!」一把撕碎染临霜那件素衣外裳,蔺寒衣居高临下地冷寒说道。
而蔺寒衣这般残酷的举动,令得染临霜眼中的泪,再克制不住地一颗颗滴落了。
为什么她总是惹他生气?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至少让他不要这般怒急?
她不要求他对她笑,但能否,别用这样冰冷的眼神望向她?她的心会痛啊……
「不要再哭了!」
一声暴吼后,突然,染临霜的唇一把被人覆住,所有的哭泣声,全被埋入了蔺寒衣的口中。
这……
当樱唇被人彻底覆住之后,染临霜蓦地一愣,但在闻及身前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