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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寒倒抽一口气,“为什么?”他粗嘎的声音自她头顶笼罩,“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这是应该的不是吗?”齐晚儿微微一笑,清柔的嗓清却带着三分失落,“我利用你的同情心娶我,至少应该为你做一些事当作回报。”
“同情心?”他声调一变。
“不是吗?”她倒转过头不愿让他看到她的神色,“你娶了我,却不愿签下那份协议书拿走我一半财产……如果不是因为同情,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套上婚姻的枷锁?”
他听出她语气的调怅,“你似乎忘了一对男女之所以结婚还有另一个理由。”
她倏地全身一颤。连语音也颤料起来,“你是指——爱情?”
他凝视他许久。“你认为呢?”
“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爱我,”她蓦地挣脱他的双手,倒退数步。神情满是不知所措的慌张,“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你……如果不是我那晚主动去找你,你甚至不想碰我……”
“谁说我不想碰你?”他一面粗鲁地反驳,一面试图接近她,她却在听闻他的脚步声后立刻又倒退数步。
“可是你……在那晚之后就不见人影了。”她喃喃道,“好像在逃避我。”
他是在逃避她。但原因跟她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才不是不想碰她,他见鬼的就是太想碰她了,才会容许自己失去理智占有了她,占有了一个深爱着另一个男人的女人,占有了应该为那个男人保有纯真的女人!
他那晚真不该带她上床的,这让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我们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的。”齐晚儿再度急切地说道,不知想说服他或是自己,“你根本不爱我……”
“是你不爱我吧?”他瞪视她,感觉自己濒临爆发的边缘。
她吓了一跳,“什么、什么意思?”
“这条项练!”严寒上前几步,伸手抚过她胸前,指尖所到之处立刻激起不寻常的热度,然而他语气却是十足冰冷的,“就连拍广告你都不肯摘下它。”
“这项练是黎大哥送我的……”
“我知道是黎之鹤送你的,所以你才会宝贝似地到哪里都戴着它?”
“不,你误会了……”
“你深爱着黎之鹤吧?这就是你急着找另一个男人下嫁的原因,因为你不想破坏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感情。”
严寒怒吼着,心底除了怒火与妒意,还有一股莫名的怜惜燃烧着。
她为什么这么傻,这么善良,这么让人心疼?她就不能为自己多想一点?总是牺牲奉献,总是委曲求全!
“我说你误会了。我不爱黎大哥,一点也不!”
她突如其来的怒吼震慑了他,全身忽地僵直,“你说什么?”
她仿佛也被自己的高分贝吓到了,怔忡了数秒才低声开口,“我不爱黎大哥。我对他有尊敬、仰慕、亲爱,但绝不是爱情。我只把他当哥哥,从来就没想过要他当我的情人,何况丈夫。”
严寒不觉双唇微张,直觉自己像个超级傻瓜,“这是怎么一事?如果你不爱他的话,为什么将他送的东西视若珍宝?”
“因为这条项练确实是我的珍宝。”她语气坚定,“在我十五岁那年黎大哥将它送给我,从此以后便成了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
“是的。我把它当作护身符。”她咬了一会儿唇,“这就是我无论到哪里都戴着它的原因。”
“护身符?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他简直无法理解,“你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女人了,还需要那玩意做啥?”
她闻言脸色立即刷白,蓦地搬过头去。
他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嘲弄你。”
“不必道歉,”她咬着牙。“我知道自己很可笑。”
严寒默然半晌,伸手转过她下颔,直视她依旧清澄透彻的眼眸,“为什么你会需要护身符呢?”冰凉的氛围阻隔着两人。
严寒修长的眉宇一扬,脑海忽然灵光一现,“你说这条项练是黎之鹤在你十五岁时送给你的,是你动手术的那年吗?”
齐晚儿身于一颤。
严寒立即明白自己推测正确,他凝望她,脑海迅速玩味着一切,终于,他得到一个结论,“这条项练是你用来阻隔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东西吧?”
“什么意思?”她脸色极端苍白。
“因为某种原因使你虽然接受了复明手术,而手术也成功了,但你却仍然令自己看不见。”他低声说着自己的推论,黑眸凝定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手术过后,黎之鹤送了你这条项练,你更把它视为某种护身符,用来阻挡这世界一切能够伤害你的东西。是这样吧?”
“不是的……”
“为什么?你究竟害怕什么,晚儿?你害怕什么伤害……”
“我说过不是!”她激烈地反驳,“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情绪愈激烈就愈显示他猜的不错。严寒深吸一口气,明白现在或许不是继续一个月前那一夜话题的时机,然而他还是管束不住自己的冲动。
“告诉我,晚儿,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逃避现实?
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害怕,宁可一辈子躲在黑暗的蛹里?“
“不必你管!”她尖锐回道。
“因为我没资格管是吗?”他静静地回应一句。
她一窒,沉默半晌后忽然转身,扶墙迅速离去。
她跌跌撞撞的步伐弄得严寒心惊胆战,连忙追上去扣住她手臂,“别走得那么快。很危险的。”
“放开我!”
“你要上哪儿我可以扶你。”
“我不需要你扶!”她怒气很高张,“我或许看不见,但我还能自己走路,你别老是把我看成残废!”
“晚儿……”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是这样过的,我习惯了。”她语气凌锐,一面用力甩脱他的掌握,“放心吧。我能自己走路。”
她不可理喻的倔强激怒了他,“你就是喜欢时时刻刻像这样显示你的坚强吧?一个人上街,一个人到我公司,一个人下楼梯……”
“我能做到这些!”
“我当然知道你能做到!如果你不是莫名其妙的固执的话,你甚至可以让自己的眼睛看见——”
“别说了!”齐晚儿捂住双耳,激烈抖颤的双肩显示她似乎就要哭了,“请你别说了。”她语音干涩。
严寒立即住口,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
她情绪激动,连续好几次深呼吸才让原先凌乱的呼吸恢复平常的韵律,然后,她抬起腿迈开步伐。
就在那一刻,他伸手想拉住她,而她似乎感受到他的意图,加快了脚步,身子亦因而一阵摇晃。
“不!晚儿,不要!”严寒痛彻心肺地看着他的身子因重心不稳从楼梯滚落,一路直达梯底,“老天!”他狂喊着,脸色青白。眼眸因为只能眼睁睁地见她滚落严重发红。
他立即飞奔下楼,赶到倒地不起的她身边。
在经过一秒钟的完全意识空白后,他才认清躺在怀中的女人神智已然陷入昏迷,而且,两道鲜红的血流正缓缓流过她修长的腿……
他怔怔地伸手挑起血丝,脸庞写满极端的惊恐与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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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蔷清纯素心兰第八章
第八章
“你听见了吗?他们说你失去了孩子。”
“孩子?我有孩子?”
“很讶异吗?就是那一晚,严寒出差的前一晚,你怀了一个月的孩子就这样被你杀掉了。”
“我……杀了他?”
“因为你的任性,谁要你那样发了疯似地走路就因为你不小心才会摔下楼,才会因此扼杀了一个小生命?”
“不,我不是有意的……”
“我早说过,你没有幸福的权利。你根本不应该妄想到我们齐家的,就因为这样你妈妈才会被火烧死。现在你又妄想一个男人爱你,别傻了,不可能的……”
“别说了!我求求你……”
“齐晚儿,你是受诅咒的小孩,我恨你!”冰冷的声音冻得她全身发颤,“你不应该出生,不应该来齐家与我分享爸爸的注意力,不应该姓齐,不应该叫这个名字!我讨厌你连名字都跟我如此相像……”
“不,早儿,求你别说了。求求你。”
“如果一辈子不见爸爸的话能换回妈妈的生命,我宁可不见的。我若早知道会这样,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妈妈说我想要一个爸爸,想和别的小孩一样拥有自己的父亲。晚儿不需要父亲的,晚儿只要妈妈,只要妈妈陪着我就够了,只要妈妈能像从前一样带着我到处看这个世界,我要和妈妈看到一样的世界!”
“她被你害死了,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那么我也不看,我也不看——”
她苍白若雪的脸庞不停渗出细碎的汗珠,呼吸极端的不匀、破碎,仿佛随时都会断了气息似的。
她像尊陶瓷娃娃,一尊苍白毫无生气的娃娃,只要轻轻一碰就碎了,然后便会留下许多不成形的碎片,一片片刻着他的心。
不。他受不了的,不能眼看着她失去生命,不能令她破碎,只要想到有一丝丝那样的可能性他神智就会陷入崩溃狂乱。
“求求你,晚儿,醒来吧。”他握住她冰凉无温度的小手,渴切痛苦地在她耳边低哺着,“你可以醒来的,别让噩梦纠缠你,别故意让死神带走你。这里还有许多关心你的人,你的父亲、黎之鹤、之鹏、你的堂姊……
还有我,还有我——“他语音破碎。头依无力地垂落她肩旁,想着医生告诉他晚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很可能是因为故意不愿醒来。
“我已经通知你父亲和黎之鹤了,他们很快会赶来,他们一定可以替我唤醒你。我加道你可能讨厌我,甚至可能恨我,但我求你醒来面对我,面对这个世界;只要你醒来,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答应的。我不会再烦你,不会再令你难过,不会再伤害你。”他抬起头,右手柔柔抚过她干涩的长发,神色满是依恋与疼惜,“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醒过来、晚儿,醒过来。”
然而她依然不醒,墨黑的眼睫低蹬着,与苍白的脸颊形成极端的对比。额上细碎的汗珠仍是不停泛出,一颗颗纠结着严寒的心。
“醒来面对我,晚儿,我——”他闭上眸,痛楚地吐着气音,“爱你啊。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的心就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了,我一直不愿对自己承认,不愿承认自己竟然也会爱上一个人……”
但爱人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啊,他的心不再属于自己,甚至失去了自由意志。
“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去爱一个人的。我不信任爱情,更不相信婚姻,我不相信会有人为另外一个人心碎失神。就算真的有,那个傻瓜也绝不会是我。”他忽地哑声一笑,恍若自嘲。
“我打算就这样放荡一辈子的。但是老天让我遇见了你。天!在你面前我甚至自惭形秽,从来不曾觉得那么自我厌恶,我配不上你,真配不上……像我这种一事无成的浪子一点也配不上你的纯真,更别说差点连自己的家业都保不住。还得靠你伸出援手——为什么你从不会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