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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着又道:“亲人和朋友也是恩赐。我所拥有的如此丰厚,今生别无所求了。”
“那么我呢?”
“你不是恩赐。”
他刚要辩驳,我接着道:“你是我中的头彩。”
“居然是一张福利彩票?”游永醋意道。
我笑:“要知道,造物的恩赐每个人都可以享受,然而有机会中头彩的人却少之又少。”
游永开怀:“那我应该向上帝祈祷,希望你永远不再中头彩喽?”
李娴听说我要回去,一直来电询问什么时间能到。
@奇@“你不来看看你的干女儿?”
@书@“什么干女儿?”我脱口而出。
她不急不缓道:“没良心,你忘了上学的时候我们曾约定过,将来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
我恍然大悟,只好干笑数声蒙混过关。
“已经生了?”
“哪有这么快。一趟法国把你飞傻了?”她微愠。
我赶忙赔笑:“是,是,孩子要紧,孕妇消消气,中午请吃饭谢罪。”
李娴迟疑了,苦恼道:“腆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实在不想出门,干脆来我家吧,最近迁了新居,我一个人怪冷清,正好你们来热闹热闹。”
我满口答应,改道朝李娴说的地址去。刚停好车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在小洋房门前向我们挥手。
这位老妇人一看便知是传统居家女人,在丈夫面前唯唯诺诺惯了,笑容里掺着太多不自信,温温顺顺,妥妥帖帖。她自我介绍道:“我是我媳妇的婆婆。”
这话虽能听得明白,却把我与游永逗笑了。老妇也不在意,赔笑着把我们引进屋,端茶倒水,又道:“你们稍坐,我喊李娴下来,估计还在梳妆打扮呢。”说着婢女一般微含着肩膀出了客厅。
这个婆婆真是难得,但能练成如此性情必是受过些委屈的。
足足等了一刻,李娴才腆着西瓜大的肚子急急忙忙从内室出来。我迎上去搀住她道:“慢点慢点,小心孩子。”
扶她在沙发坐定了,我仔细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再看看她富态的素颜,宽大的孕妇袍,随便束起的头发。若是在大街上偶遇,我肯定不敢相认了。
李娴看出我的心思尴尬起来,红着脸道:“不成样子了。”
一直坐我身旁的游永反而欣赏,诚恳道:“身为母亲的女人最美丽,光芒遮都遮不掉,怎么会不成样子。”
我也点头。
李娴反而更加局促,拉了拉仍略显紧身的棉布袍,仍带着一点羞怯一点拘束,但脸上的光芒却是慈祥的。我才发现短短数月不见,当年那个爱美好强的闺蜜已经换了一个人。
她安静坐在我们对面,絮絮说着这几个月来她生活中的变化。时不时低头摸着肚子微笑,俨然已从世俗中超脱般,散发着圣洁光辉。
她说:“搬到新居以后,熊岩越来越少回家。我的起居生活全部由他母亲照顾,而婆婆又是讷于言谈的人,这个家安静的简直能听到心跳声。但是时间久了,我体态渐丰,也越来越不喜欢出门,反而习惯了安静。”李娴轻抚着肚子,微笑看我,“蓝沉,我现在明白你了。没有各式化妆品,没有时髦的衣服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金钱也不重要,男人也不重要,唯有这孩子才是我的至爱,我的宝贝。”
说到这里她又停下来,抱歉地对着游永:“你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是祝福你们的。”
游永也并不在意,一直挂着礼貌的微笑。
“有时候回头看过去的自己,反而不明白那时在争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人看起来活得千差万别,但终归是结婚、生子,琐琐碎碎地活着,其实大家走的是同一条路,看的是同样风景,只是内心的体会不同而已。”
我赞同道:“是,同样的和风、阳光、蓝天、白云,你以为它是美的它便是美的,若你认定它是丑的,任何人都无法使它美丽起来。虽然它们一直不曾为路过的人改变过。”
我俩相视会心一笑。李娴自然有她的福气,比如她有一个乐意照顾她的好婆婆,我就没有。不用说照顾,游母自始至终也没有接纳过我。这是我的失败。
离开的路上我问游永:“你认为现在这个邋遢的李娴美还是之前那个窈窕艳丽的她更美?”
游永爽朗道:“试探我?我已说过,母亲的美丽光芒是遮不住的。”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熊岩。“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熊岩不这样认为呢?”
游永笑而不答,风吹了许久,他才道:“一百个人耳中有一百种贝多芬,人与人节奏不同,步调不同,活法不同,谱出的旋律也不同,但很难说哪一种是最动听的。既然我们没有超能力感受别人的感受,又何必深究呢?”
我点头:“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已经不容易了。”
游永欣慰地握住我的手,道:“还好,我有幸遇到节奏相合的人。”
若这样去想,我们都是幸运的。游永也常说:为什么不多一点正面思考呢?凡事往坏处想,人生也会变得很悲惨很无趣。
我坐在游永身旁,透过车窗向外望去,飞速向后倒退的并不是沿路的风景,而是这些年来遗留在我记忆中的一幕幕旧影像。那些熟悉而陌生的面孔雪花般纷至沓来又匆匆离去。最后,画面定格在李娴目送我与游永离去的素淡的脸,目光中全是平静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我抬头看天,一朵云缓慢经过。
生活本应该是这样子吧。
睡觉、吃饭、上班、下班,平平凡凡地过一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是无法拒绝平凡的。
然而这样的领悟非得阅历过人生酸甜苦辣才能体会。年轻的时候有许多不明白的,长辈常会说:等你到了那个年纪自然会懂。
某天在办公室里小优问我:“小沉,你多大了?”
我边整理着手中的文件道:“二十七整,眼看奔三的人,老了。”
小优脱口而出:“最近我也觉得自己老了,黑眼圈和皱纹都快长出来了。”
说完似乎觉得没礼貌,立刻又机灵道:“你看起来一点不老哇,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刚毕业呢。”
可毕竟是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心直口快,转而疑惑地盯着我问:“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没孩子?”
我被她这个装老的问题逗笑了:“有没有孩子与年龄没有关系。”
“丁克一族?”
“不是,但也不反对。一切随缘。”
“随缘?命运要靠自己掌握的,怎么可以一切随缘?!”
我呵呵笑。
小优很不满意我潦草结束话题,继续八卦:“你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抬头看看求知欲强烈的她,想了一下答:“好人。”
“一定很帅很有钱,我常见到他开车送你上班。”她不放弃。
我继续呵呵一笑。
邻桌的李嘉文小声嘀咕:“很帅很有钱就是好人了?”
小优两颊立刻涨得像熟透的草莓,大叫:“你骂我肤浅?!”
李嘉文无辜:“蓝沉作证,我可没说,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这对小青年你一句我一言,我在一旁只看热闹不插嘴。小优喜欢李嘉文,时刻想吸引他注意,这是整个办公室看得出的事实,偏偏唯有当事人丝毫不觉。
我暗暗好笑,这样才有意思。
不一会儿小优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直发誓:“李嘉文,如果我以后再跟你说一句话就不叫小优,改叫小狗。”
李嘉文吐吐舌头:“无理取闹。”说完继续他的工作。
小优意识到此话一出简直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心虚地一扬头,又转过来同我说话。
她满脸委屈,孩子气道:“真不明白这些男生。”
我闷着笑劝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会懂。”
小优很不屑,同时又有点失落,怏怏地趴在桌上,愁眉苦脸,似是在说,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不开窍的男生?
一直到午饭过后她仍心事重重地垂着嘴角,不悦全写在脸上。
我笑:“上午晴转多云,下午又多云转阴了?什么时候能晴天呀?”
小优仍沉着一张脸道:“不要取笑我。”
但她也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若有人搭讪便会掏心掏肺,隔了好一会儿她又问:“我是不是很傻很倒霉?我怎么会喜欢一根木头?不,不,也不是木头,简直是一棵树。”
“树?”这比喻倒也恰切。李嘉文确实如一棵年轻挺拔的小树,时刻散发青春阳光和无尽生命力,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很自在很舒服,与他相处也是件愉快事,只是,对于感情的事他似乎尚未开窍。
小优还在向我抱怨李嘉文如何对她的种种暗示置若罔闻,越讲越气。忽然她似想到什么好主意,脸上的愁云顷刻散去,她激动得以双手抓住我,兴奋道:“你与他比较熟,帮我向他表白好不好?”
这次换我晴转多云,张着嘴不知道如何答复才妥帖。
小优摇着我胳膊一直央求:“好姐姐,小沉姐姐,帮我好不好?如果你不帮,那家伙一辈子也不会察觉到……”
正说着,李嘉文已经进了办公室。劈头盖脸道:“又说哪家伙坏话呢?”
小优扭头不搭理,大概想起了上午发过的誓。李嘉文对小优的举动不甚理解,摸摸后脑勺说:“蓝沉,经理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脑袋里也冒出一个问号;“经理?什么事?”
李嘉文摇头:“今天特别怪,大家都在想什么?”
这位被小优形容为发育不良的大熊猫的张经理其实与游永年纪相当,但过早丛生的白发和黑眼圈传递出的疲惫,使他表现出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称的老态。他双肘支在桌上试探地看着我问道:“蓝沉,来公司近两个月了,工作还适应吗?”
他叫我来为了嘘寒问暖?天下的老板都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礼貌地笑着耐心听下去。
“我们这边的薪水可能没法同你以前的公司比,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努力,情况很快会改善。”
我仍旧保持姿态,他也换了个姿势,准备进入正题了。
“听说你在以前的公司做过企划,也做过总裁秘书,一定很了解它们内部的运作模式和业务关系吧?”
我有不祥预感,心中打鼓,脸上尽量挂一个礼貌笑容:“是的。”
“很好,”他隔着桌子递过一份文件,踌躇满志的样子,“相信这个案子你做最合适。”
我接了文件,居然是前几天我帮游永修改过的那件橄榄油进口贸易。这是什么意思?我瞠目结舌道:“这个客户仍在与他们合作。”
“没错,我要你把这笔生意抢过来。”经理语气中明显带着阴险和不平衡:“没想到这笔小买卖一年净赚千万利润,当初小看了它。”
说着他往办公椅上一仰:“我要你买通以前的同事拿到详细报表和提案以及新一年的合作计划,有了这些我们在供应商那边稍动手脚,就能够轻易拿下这笔生意,到时候你分成、升职都少不了。”
他似乎对自己的计划洋洋得意,越说越自信,仿佛一切都是他囊中之物了。其实他要的东西何须买通同事才能拿到,为了这笔生意我下过苦功夫,那些细节至今还烂熟于心,恰好不久前又重新整理过,即使立刻默写,重要的条款、报价都可以一条不落地写出来。可他为何偏偏选中我来做?这无异于要我背叛爱人。为了一点奖金,为了稳固我在这间公司的地位?如果真自私到这种境界岂不枉费了游永对我的信任?!
我把文件轻轻放回桌上,轻咳一声,道:“经理,您大概不知道我与从前那间公司的关系。”
经理看着我鼻翼一张,冷笑出来:“你差点与那位游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