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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有这样深厚的功力可以传音?谁有这样通天本领可以知道步惊云的秘密?
而且,这个人如此呼唤自己,似乎是想与其一唔。
步惊云的额角,此刻亦不免流下了一滴冷汗……
三人从凌云窟回到乐阳村的时候,已近黄昏。
金色的夕阳斜照,大地顿时变得一片昏黄,当三人经过村口的时候,陡然瞥见村口畔原来有一座细小的庙宇。
每个村子也大都建有庙宇,无甚稀奇,不过这座宙的门前却是十分有趣,此庙竟然没有名堂,仅在门外悬着一个很大的牌匾,上书一个大字
“庙”!
就像那些卖面的地方,永恒都闹悬着一个“面”字一样。
断浪一看之下,登时乐得大叫∶
“风,瞧!这座庙的名字很有趣啊!不若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聂风淡淡一笑,接着回望步惊云,步惊云不置可否,断浪立即迫不及待一跑一跳地走进庙内。
庙内比其外观还要细小,且已残破不堪。由于渐近黄昏,已找不到半个前来参拜的村民踪影,但庙内仍是反常地弥漫着一层刺眼的浓烟,令人也看不清到底神案前供奉着的是何方神圣。
满庙浓烟之中,一个人正坐于庙内一个幽暗角落,似为庙祝,然而三人无论怎样也看不清楚此人容貌,只依稀可辨是一个肥肿难分的人。
那个甫见三人进庙,悠悠道∶
“在下是这座庙的庙祝,不知三位施主这样晚前来本庙,是借宿、求神、问卦,还是看相?”
此语一出,步惊云与聂风一同陡地变色。
因为,这个人的声音令他俩感到异常震惊。
那是一个低沉的汉子声音,本来平凡已极,但,这个声音
竟是适才他俩在凌云窟听到的声音!
步惊云自进庙后一直提不起劲,如今双目反闪过一线光芒,看来,他对眼前汉子的真面目甚感兴趣。
聂风则感到整件事情异常诡异,他深知来者绝不简单,不禁全身绷紧,只要来者稍有异动,一触即发。
这个庙祝,似亦猜知二人心意,笑道∶
“两位施主何事如此紧张?在下只是问你们前来本庙究竟所为何事罢了!”
步惊云霍然道∶
“我,要看相。”
那人笑道∶
“施主,你要看什么相?”
步惊云道∶
“真相!”
语声未歇,猝然施展配合排云掌所练的步法“云踪魅影”,闪电纵至那庙祝跟前,誓要把他的真面目瞧个水落石出。
岂料他不慌不忙,还气定神闲地笑了笑道∶
“施主,看相也不用如此着急。”
跟着身如飞絮,一飘便飘到丈外,身法之快,绝不比步惊云逊色。
步惊云冷冷地问∶
“你,是谁?”
这庙祝始终置身在迷蒙的浓烟中,不给人瞧见他的庐山真面目,他喟然叹道∶“我是一个洞悉天机的人,可惜,我自己也是一个逃不出天机的人……”
一旁的聂风终于张口问∶
“前辈纵能洞悉天机,这又与我们三人何干?”
庙祝瞥了三人一眼,道∶
“只因为,你们三人全是悲剧!”
此语一出,三人当场一愕,那庙祝转脸望出窗外,道∶
“我来,正是要尽我最大的本分,给你们最后的忠告,希望你们将来能够幸免。”
他说着侧脸一瞄断浪,道∶
“孩子,野心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要好好节制自己的心,否则,准有一天会失去一些在你生命中极宝贵的人或物……
一字记之曰‘朋“,寒夜送炭,莫失莫忘!”
断浪傻头傻脑的,不明所以,正想发问,可是那庙祝已转脸望向聂风,幽幽的道∶
“来如清风,去如清风。孩子,你母离父疯,自身生性亦过于仁厚,一生为人舍已,你的宿命是‘牺牲’,你最大的本事也是‘牺牲’,而且,总
有一天,你会为这个世间作出……“
他说着顿了顿,满目痛惜之情,继续说下去∶
“最大的‘牺牲’!”
聂风听后一怔。牺牲?他愈听愈迷惘。
断浪当然不服,嘀咕∶
“哼!我吉人天相,怎会出事?胡说!”
那庙祝并没有再理会断浪,目光已落在步惊云身上,步惊云未待他张口说话,先自说道∶
“不用为我占算,我,早知自己命运。”
不错!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命运!
为仇而生,为仇而死。
但是那庙祝对他这句话置若罔闻,他凝视步惊云,诡异地说了一句话∶
“你,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乍闻此语,步惊云不禁心头一懔。
他确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最令步惊云费解的是,此人怎会知道他另有名字唤作‘霍惊觉’,难道……他的占算真如如许灵验?他是谁?
就在步惊云疑惑之间,那庙祝已在喃喃地说下去∶
“云无常定,难为知已难为敌……”
“孩子,这句话,将会是你一生孤苦的写照……”
“你以为你目前的遭遇很悲惨?不!你未来的遭遇更悲惨……
你命带孤星,与六亲无缘,相反与你毫无血绷的人却会对你百般怜惜,例如你的继父,例如你将来的心爱红颜……
可惜他们命薄如丝,与你‘情深缘浅’,只成为你终生痛苦的思忆……“
那庙祝说到这里,又再诡异地凄然一笑,笑容中满是唏嘘无奈,续道∶
“而且,我还知道你目前有一个秘密的心愿……”
步惊云牢视着他,秘密的心愿?难道他指的是……
复仇?
“我可以告诉你,你一定能如愿以偿,只是……”
他一边说一边仰天长叹∶
“心愿了却的一天,你自己又将如何?又是何苦?又是何必?唉……”
他愈说愈玄,聂风与断浪均大惑不解,只有步惊云心中有数,他一直都在静静的看着这个对他了如指掌的人,掌心已是冒汗。
断浪始终对此不服,揶揄道∶
“嘿,江湖术士,信口开河,根本无法令人相信!”
那庙祝仅浅浅一笑,道∶
“是吗?
那我便告诉你们一个预言,以证所言非虚。“
这下子连聂风也感到兴趣了,道∶
“咦?前辈有何预言?”
庙祝道∶
“乐山这带即将发生大难。”
断浪闻言立即嗤笑∶
“呸!乐山还不是一片升平,何来大难?风,别信他!”
那庙祝无视断浪的嘲笑,一瞄聂风与步惊云,似是异常急逼,赶紧嚷道∶
“好了,老夫所能提点的也只得这些。大难已经临头,各自飞吧!”
语声未歇,他已拔地而起,“崩”的一声,冲破屋顶而去。
变生肘腋,聂风与步惊云还未明白他此番话,忽听得周遭传来“隆隆”巨响。“啊,这是……”聂风异常震惊地低叫。
他来不及说出这是什么,也即时知道了这是什么声音,因为整座庙宇霍地发生一阵地动山摇,像是给一要千斤世柱一下一下地重重撞击!
步惊云、聂风、断浪几科在同一时间向庙内回望,赫见一股凛然天威冲门而进,“□”
然一声撼天巨响,当场把整座庙门撞至支离破碎,更直向三人汹涌卷去!那人说得一点不错。
真的是大难!
是洪水!
隆!
不知由哪个时候开始,大多数的世人总喜欢把人生所要走的路划分为两大类正道、魔道。
这些人往往就是那些自诩为正道之士,他们最喜欢被群众歌功颂德,故坚决与魔划清界线,狠狠批斗,誓要铲除魔障方才后快。
然而历史不断提供教训,人性是极度复杂难解的一回事,谁敢肯定正中不会有魔?魔中不会有正?
试问世间。
谁会为坚守心中认为正确之事而妄顾千夫所指,活得更狠,更尽?
又有谁能有义无反顾的万丈豪情,敢对拘泥守正的人暴吼一声为魔独我?
万里苍穹。
神州苍生千百年来最惧怕的事物,也许是水。
水虽然能为大地带来无限润泽、生机,滋养万物,可是它有时也会一反常态,穷凶极恶,吞噬千万生灵。
就像人间无数所谓肝胆相照的友情,一旦利字当头,总是闪电般反面无情!
“隆”然一声撼天巨响,水又在发怒了!
一道无法抵挡的洪水猛地破门而进,步惊云、聂风、断浪犹在庙内,庙中又无其余出路,三人顿成瓮中之鳖,只有庙顶才是唯一逃生之路。
然而洪水来势汹涌无匹,不独冲破庙门,还同时从外撞裂庙之四壁。庙壁遂再也抵挡不住在外的洪水,当场全告崩塌,“哗啦”一声,洪水立从四方八面涌入,席卷三人。而本来是唯一生路的庙顶此时竟然破成碎片,大量洪水挟着庙顶碎片,俨如天塌般向三人重重压下来!
断浪只懂得慌张失措,惊嚷∶“哇!这次当真是大难临头啊!”
眼看三人势必给洪水淹没,生死存亡间,步惊云与聂风互望一眼,双方均知必须联手方能脱险。就在五方洪水已侵近他们方圆八尺刹那,步惊云毅然双掌齐翻,两股雄猛无俦的掌劲直贯左右掌心,打出排云掌以凌厉见称的一式“排山倒海”!
此招一出,掌势当真劲如排山倒海,顿把其中两道洪水冲势稍为遏止,而聂风亦刻不容缓,同时运腿踢出风神腿之“风卷楼残”!
一道腿劲闪电自聂风腿中回旋而出,俨如龙卷风般把其余两道洪水卸开。顷刻之间,地上四道洪水已然受制一时,但三人仍未能有半分喘息,因为最可怕的一道洪水已从天而降,压至三人头上两尺!
千钧一发,步惊云双掌一合,真气霍然从指尖射出,猛把顶上的洪水逼开一线空隙,跟着左右掌迅速摊分,这道真气居然一分为二,正是排云掌绝学之“撕天排云”!
好一招“撕天排云”!这招用于步惊云手中虽未能撕天,却足可撕水。只见左右两道真气随着步惊云的手,硬生生把压下来的洪水一撕为二,逼于两旁泻下,中间更空出一条尺许宽的罅隙。
生机乍现,步惊云立即吐出一个字。
“跳!”
“砰□”之声不绝于耳,整座庙顿遭洪水轰个支离破碎,瞬间沉没于怒涛中。
就在庙内一些碎木梁浮上水面之际,三条身影才飘然落到这些木梁之上。
步惊云等人终于在最后一刻死里逃生。
三人在飘浮着的木梁上站稳后方才极目远眺,但见青衣江畔江水滔滔,水涨潮高,滚滚浪花宛如一条万里巨龙般汹涌腾动,像要把世间万人万物吞噬于其龙口之内,凶恶已极。
这条巨龙,想必是岷江、青衣江与大渡河一带洪水为患所致,所未料到洪水毫无先兆,突如其来,相信岷江彼岸早已沦为泽国,不少平民惨遭殃及。
想不到适才那个神秘庙祝所言非虚,乐山这带果真如言出现大难,但那个庙祝在这片洪流中已不知所踪。
洪流纵猛,但此时涌至乐阳村口,一时间也未能再行侵前。盖因乐阳村本位于一地势较高挺之平原,而村内与村口亦足有半里之遥,故一时三刻之间,洪水仍未能祸及乐阳村。
不过瞧洪水蔓延之势如此急速,相信不消半个时辰,届时水位暴升,便会把整个乐阳村吞没,彻底毁灭!
聂风急道∶“糟!这次洪水猛如千斤,若再如此下去,乐阳村内所有人势必死个精光,我们决不能够坐视。”
断浪插嘴∶“风,那班村民如此横蛮无理,我们其实也自身难保,犯不着…”
话犹未毕,聂风已凛然截断他的话∶“浪,话不应如此说!他们纵有千般不是,毕竟也是神州一脉,血浓于水,我们一定要赶去通知他们!”
断浪但听聂风语气居然罕有的凝重,也自知出言轻率,即时垂首噤声。
聂风转脸问步惊云∶“云师兄,救人要紧,希望你别再介怀他们对你所干的事,不记前嫌,与我一起助他们一臂之力,如何?”
他满腔热切,步惊云却不置可否。聂风见他默无反应,颇觉失望,暗思∶世上难道真的没有胸襟宽容、磊落的人?
但目前形势已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