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黛丝不是明天就要回来了?没错,是明天,不是今天。黛丝一回到家,一定又要讲一堆拜访玛格丽特的趣事。这女孩擅于模仿,她会搬出这项天分不厌其烦地转述几天来发生的事。
班丁太太的心思又转到千德勒身上。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像乔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也见过不少和黛丝一样美丽,甚或更美丽的漂亮女孩,但都仅是擦身而过,未曾使他动过什么念头;今天,若黛丝不在这里,千德勒可能仍与他们夫妇保持相当距离。
班丁太太坐了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一时血脉贲张。如果今天乔真的来了,她就得鼓起勇气忍受乔与班丁之间有关复仇者的话题。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慢吞吞地起床,像是久病初愈,仍旧身心俱疲的样子。
她站着聆听外面的声音,觉得自己在发抖,因为天气实在寒冷。虽然时间还早,梅里本街道却有许多来来往往的人群,即使门窗紧闭,她还听得见外面的声音。一定有许多男男女女,不论以徒步或坐车的方式,赶往复仇者犯案的现场观看……
她听到报纸“咚”一声自信箱掉落地面,接着是班丁快速跑出去拿报纸的声音。她似乎看见他回到起居室,在新起的炉火旁满意地坐下。
她意兴阑珊地穿上衣服,耳边听见外头穿梭的交通音量愈来愈大。
班丁太太进到厨房,发现一切都完好如初,不如预期中有任何残留的辛辣气味。倒是整个房间充满了雾气,虽然她昨晚离开时关紧了门窗,现在窗子却大大敞开着,她走上前关了窗子。
她扭卷报纸做成一个纸捻——这是以前的一位女主人教她的——然后弯腰打开烤炉的门。如同她所预期的,在她最后一次使用之后,这烤炉曾升起高温,大量的黑色胶状煤烬掉落在石质的地板上。
班丁太太拿了前一天买的火腿和蛋,到起居室的轻便煤气炉上煮早餐。班丁惊讶地看着她,没说一句话。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做。她解释说:
“我没办法留在下面,那儿又冷又有雾气,我想在这儿做早餐,只有今天。”
“好啊!爱伦,这么做挺好的。”他和善地说。
但是,早餐做好后,她却一点也吃不下,只喝了杯茶。
“爱伦,我怕你是不是病了?”班丁关心地问。
“没有!”她马上回答。“我一点也没病,别傻了!只不过是在这么近的地方发生了这些可怕的事,令我倒尽胃口,吃不下东西!你听听那些声音。”
由紧闭的门窗外,传来嘈杂的叫闹声、脚步声,一堆人群穿梭在出事地点的路上,其实现在那儿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班丁太太要求丈夫锁上前门。
“我不希望有些奇奇怪怪的人进来!”她生气地说,“这世界上真是有不少游手好闲的懒人。”
16
班丁心神不定地在屋里走动,一会儿走到窗边,站在那里,看看外边来去匆匆的人群,一会儿又走口火炉旁,坐了下来。
但他实在坐不住,看了一会报纸,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
他妻子终于开口说了:
“你可不可以定下来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她又说:
“你干脆戴上帽子,出去走走算了!”
班丁脸上颇难为情,于是他真的戴上帽子穿好外套,走了出去。
他告诉自己,他也不过是个平凡人,因为家里附近发生了命案而有坐立难安的反应,也算是正常。爱伦的反应才不近情理!今天早晨她看来多么奇怪呀!他出去听听外边发生什么事,她生气;而回来后因为不想烦她而只字不提,她也恼怒。
就在同一个时候,班丁太太正勉强自己地走下厨房。但当她一走进这间白色粉刷、位于地下室的空间时,一股恐惧感突然袭向她。她转过身,做了一件此生破天荒的事,她也未曾听过有人这样做——锁上厨房的门。
这么做之后,她觉得自己已与外界隔绝,但是那种奇异怪诞的恐惧仍然挥之不去。她觉得自己和一种无形却存在的物体锁在一起,这东西一会儿嘲笑她,一会儿责备她,一会儿又威胁她。
为什么她允许——不,应该说是鼓励——黛丝离开两天呢?其实黛丝是个年轻、善良而且可信任的好伴。和黛丝在一起,她可以自在地扮演自己,而不需多做解释。至于班丁,她也有一点儿歉疚感,她是班丁的法定妻子,而且丈夫也待她不薄,但是她却私下保留了一些班丁有权知道却被刻意隐瞒的秘密。
但是,她还是不能让班丁知道她内心的猜疑——嗯,几乎可以说是确定了。
最后她打开门,走上楼梯,进了卧室,这里令她舒服些。
她希望班丁回来,但班丁不在又令她感到轻松、解放;她既喜欢丈夫在身旁的感觉,却也乐见丈夫外出办事。
班丁太太开始打扫房间,希望将心思放在工作上,却始终阻止不了心中的疑问:楼上那人正在做什么?
房客睡得多么熟啊!这也是很正常的,她知道昨晚史劳斯先生彻夜未眠!
突然,起居室的铃响了。
史劳斯先生的房东太太并不如往常立刻上楼,她先下楼匆匆为房客准备了食物,这是早餐和午餐并成一份的简餐。
她走上楼梯,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她站在起居室外面,端着餐盘,屏息听着——她确定史劳斯先生已经起床了,正在等她进来。好一会儿,她没听见什么声音,接着,门的另一端传来高抖的熟悉声音:
“‘她对他说,偷来的水是甜美的,偷吃面包是愉快的。但他不知道,死人就在那里,她的客人正处于地狱的深渊。’”
停顿了一段时间,班丁太太可以听到《圣经》的翻页声,史劳斯先生打破沉寂,这回声音稍微柔和:
“‘她抛下许多受伤的人,许多壮丁死在她手下。’”他再以更柔和、低沉而近乎平淡的声调念道: “‘我让自己的心寻求智慧和世事的道理,了解愚昧与疯狂的罪恶。’”
班丁太太站在那儿听着,心底有一股悲伤的压迫感。在她生命中,头一次看到人类生命无尽的悲哀与疏离。可怜的史劳斯先生,他的内心多么不快乐,她对这位房客有一股说不出的同情。
她敲了门,端起餐盘。
“进来,班丁太太。”史劳斯先生的语气比往常低弱而平淡。
她转了门把走进去。
房客并没有坐在他通常坐的位置,他从卧室搬出他在床上阅读时放蜡烛的小圆桌,放在起居室的窗户旁。一看到房东太太进来,他急忙合上《圣经》,目光落在窗外,楼下梅里本街道上穿梭着各色各样的男男女女。
“今天人好多呀!”他目不转睛地说。
“是的,先生。”
班丁太太忙着铺桌巾,摆上餐饮,这时候她对坐在那儿的男人有一种下意识的强烈恐惧。
史劳斯先生站起来,转了身,她强迫自己看着他。史劳斯先生看起来多么疲劳、多么怪异啊!
他走近摆了食物的桌子边,两手紧张地摩擦着,只有在满意的时候,他才会做这样的动作。班丁太太看着他,想起当他首次看见顶楼的房间,知道里面有个大瓦斯炉和方便的水槽时,也有过这样的动作。
史劳斯先生的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一出戏,是她在少女时代,一位年轻男子带她去看的。剧中饰演女王的那位高大美女,在愤怒的时候也会做这种动作。
“今天天气很好,”史劳斯先生坐下来,摊开了餐巾,“雾已经退了,班丁太太,每当天气晴朗的时候,我的心情也比较开朗,不知道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以询问的眼光看着班丁太太,但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然而,史劳斯先生并没有因此感到不悦。他对眼前这位沉默庄重的妇人很有好感,也很尊重,这么多年来,班丁太太是头一位给他这种感觉的女人。
他低头看了看尚未掀开的盘子,摇摇头:
“我今天胃口不是很好。”
他平淡地说着,接着,由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币。班丁太太注意到,这件大衣不是他前些天穿的那件。
“班丁太太,能不能请你过来一下。”
稍作犹豫,班丁太太听了他的话。
“昨晚用了你的厨房,希望你能接受这些小钱做为回报。”他说:“我尽量保持厨房整洁,但是,班丁太太——事实上,我在做一项复杂的实验——”
班丁太太伸出手,又迟疑了一下,才收下这些钱。他的手指轻轻碰到她的掌心,是那么的湿冷,史劳斯先生显然不太舒服。
她走下了楼梯,冬天的太阳高挂在薄雾般的天空,映着这位房东太太红通通的面容,似乎也将她手上的钱币照得闪闪发亮。
一如往昔,这一天又平静地过去了。显然地,屋外的状况比这小屋子里生气蓬勃多了。
可能是这几天来第一次出太阳,整个伦敦市看来好像是个假日。
班丁回来后,告诉她许多外头热闹的情景,妻子沉默地听了半晌,突然投以奇异的眼光。
“我猜,你一定也去了那个地方?”她说。
他半羞惭地承认了:
“其实,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爱伦,歹徒真大胆!可怜的被害人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真令人不敢相信,竟然没人听到呼救声!有人说,如果歹徒今天下午再用同样的手法作一次案,一样不会被逮到。他一定在犯案后十秒钟就混入了人群当中。”
整个下午,班丁胡乱地买报纸,事实上,他已经妥善使用了这六便士。尽管报上有许多猜测与假设的线索,但事实上与以往的报导比较起来,也没有什么新意,可读性甚至更低了。
显然警方也是抓不着头绪。班丁太太开始觉得舒服一些,不像一整个早上都感到疲倦、不适与恐惧。
接着,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打破了一天的寂静。
当他们一面喝着茶,班丁一面读着刚才买来的报纸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敲门声。
班丁太太抬头吃惊地说:
“会是谁呢?”
班丁正要站起来,她却说:
“你坐在这儿。我去看看,可能是来看房子的,由我出面解释吧!”
她走出了屋子,在她应门前,又传来两声敲门声。
班丁太太开了前门,眼前站着一位陌生而高大黝黑的男子,还蓄着黑髭须,说不上什么原因,班太太觉得他是个警察。
这个人开口说话,证实了班丁太太的猜测:
“我是来执行搜捕的。”他以庄严而具威胁性的口吻说。
班丁太太吓了一跳,立刻伸出双手企图挡路,脸色转为苍白。此时,这个陌生人突然高兴地大笑出声,声音好耳熟啊!
“班丁太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可以唬住你!”
原来是乔·千德勒,他穿上了执勤时的服装。
班丁太太开始纵声大笑,笑得有点歇斯底里,就像黛丝抵达那天早上,梅里本街报童大声叫卖报纸时她出现的反应。
“发生了什么事?”班丁走出来了。
千德勒懊悔地关上了大门。
“我不是故意要吓她的,”他傻傻的样子,“班丁太太,都怪我太无聊了。”
他们一起扶她进入起居室。进了室内,可怜的班丁太太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