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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操纵圣美的脚恰到好处地踩住刹车;然后在圣美的腰上用力,使她的身体不会向前被弹出去;并让圣美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撞伤。
结果,圣美的头部撞到了方向盘上,头盖骨的碎片刺进了圣美的脑部。
每当想起那一瞬间,她就会有一种快感,甚至得意得有些激动。圣美死了。但她还活着,永远地活着。
圣美的肾脏将被移植给两名患者吧。这其中要是有一位女性患者,并且被移植的肾脏能够成功在她的体内存活的话,那就是最理想的结果。这一切进行得实在是太顺利了。还有,利明应该会按照原计划进行肝细胞初期培养吧。绝不能让利明意识到是她在诱导他的思考。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利明的名字。
利明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不禁颤抖了一下。
很快了。她回想起利明的声音、表情还有体温,浑身直哆嗦。
她一直在等待利明这样的男人出现。只有利明,才能够理解她真实的那一面。绝不能放走这样一个机会!
她要和利明合二为一。
一种穿透全身的兴奋令她一阵痉挛。随后,她一边感受着圣美的血压继续急速下降,一边继续沉浸在快乐的余波中。
在接到圣美的血压已经下降到五十的通知后,吉住及其助手再一次回到了重症监护病房。从插入导管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进入重症监护病房后,他们马上开始进行冷却肾脏的工作。其中一名助手将几瓶混合有乳酸和林格式溶液的点滴瓶装到灌输装置上,并与灌输装置的灌输泵相连。再一次认真检查了双气囊导管的状况后,吉住开始向露在患者体外的导管里注入空气,使位于大动脉内的气囊迅速地膨胀起来。不一会儿,血液的流动就被隔断了。看来气囊的工作状况良好,没有任何异常。
接到吉住的信号后,旁边的助手立刻启动灌输泵,将用于冷却肾脏的药物溶液通过导管以一定的速度输送到患者的体内。而吉住则将手放到患者的腹部,以确认药物溶液是否已经顺利地输送到了预定部位。
人体的中央有两条主要的大血管,即腹部大动脉和下大静脉。而人体的肾脏位于腹部稍偏上的地方,左右各有一个。负责将血液辅送到肾脏的肾动脉就是腹部大动脉的一个分支。同样,肾静脉是下大静脉的一个分支。腹部大动脉和下大静脉在人体小腹部的地方各分成两支,继续延伸到人的腿部。吉住插入导管的地方就是腹部大动脉一分为二后所形成的其中一支大腿动脉,导管的方向与血流方向相反,而两个阻隔气囊的位置则正好处于肾动脉与腹部大动脉的分叉点。因此,阻隔气囊的膨胀导致了腹部大动脉的血流中断,因此向肾脏的供血也停止了。因为在连接两个气囊的导管中部开有细小的孔,所以被灌输泵输送到这里的药物溶液能够透过小孔渗入腹部大动脉里面。但由于腹部大动脉的上下端皆被气囊所隔断,所以冷却肾脏用的药物溶液只能流入肾动脉随后进入肾脏内部。这样,捐赠者的肾脏就可以被迅速冷却,同时肾脏里残留的血液还能被一并冲洗掉、药物溶液在肾脏内部循环一周后,就经过肾静脉回到下大静脉,并通过下大静脉重新流回灌输装置。这就是灌流的全过程。
能够摘除新鲜的肾脏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和脑死者相比,心脏死亡者所提供的内脏往往新鲜程度会低得多。这是因为从患者心脏停止跳动到进行摘除手术这一段时间,肾脏都处于缺血状态,这会对肾脏造成极大的损害。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现在大部分的医院都会在患者心脏停止跳动后,立即从患者的大腿动脉处进行灌流,将患者的肾脏及时地冷却下来。由于进行摘除手术以前就已经将肾脏冷却,所以就可以避免肾脏因为缺血而功能下降,从而提高了肾脏被移植后的成活率。而像圣美这样由于得到了亲属的许可,在患者心脏停止跳动前就进行肾脏冷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助手每间隔一定的时间就向吉住报告一次灌流的速度。圣美的皮肤逐渐变得苍白,并且由于血液循环的逐渐停止,体温无法得到维持,圣美的身体也在迅速变冷。另一名助手则在旁边监控圣美的心跳次数。灌流大约进行了四十分钟后,脉搏监控器发出了微弱的噪音,这意味着圣美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自发性跳动。
“请把患者的家属叫过来。”吉住对站在旁边的主治医师和护士说道。
“让他们进行最后的告别吧。”
五点二十分,护士来到医生办公室,请利明一行去向圣美作最后的告别。于是,在灌流进行了五十分钟以后,利明他们再次来到了重症监护病房。
一进入重症监护病房,利明就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躺在那里的圣美身上移开,他立即发现了圣美身体的变化。利明就那样一边凝视着圣美的脸庞,一边和主治医师一起缓缓地走到圣美的身边。他每走近一步,圣美的脸就变得更清晰一些。利明在圣美的床边绕了半圈,然后在床的左侧站定。他身后不断传来圣美母亲的啜泣声。
“从这个监控器上显示的数据可以确定,圣美小姐的自发性脉搏跳动已经完全消失了。”医生指着心电图显示屏说道,“另外,虽然在人工呼吸器的辅助下,圣美小姐继续维持着形式上的呼吸,但她的心跳已经停止了。而且由于血压的持续下降,体温无法到维持,圣美小姐的身体将会渐渐地变得僵冷。”
利明看着圣美。她的脸颊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上像覆盖着一层霜。利明似乎能看到一涓溪流从圣美体内缓缓流过。圣美闭着眼睛,像结晶一般的睫毛微微地翘着,在皮肤上投下短短的纤细的阴影。利明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圣美的脸庞。可是就在他的手指与圣美的肌肤相接触的瞬间,一种麻痹的感觉从他的手臂清晰地传递过来,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这一刻,利明感到就像是握着干冰一般,冷与热在他的身体里迅速地交织在一起,引起了像被千根针刺一样的疼痛。利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抚过圣美的脸颊,然后慢慢地滑过她的下颚和颈部,在惨白得几乎可以看见血管的胸口停了下来,虽然被衣服遮住了,但利明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圣美的乳头依然挺立着,并渐渐僵冷。利明将手从圣美身上拿开,然后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捏住刚才抚摸过圣美的手指。也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利明觉得那种冷飕飕的触感还依旧残留在他的指间。
“扑通”。
利明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打破了一直保持着平稳律动。利明觉得呼吸变得有些闲难,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扑通”。仿佛要和利明的自律神经作对似的,心脏任性地再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利明感到浑身开始发热。
“我们可以停止使用人正呼吸器了吗?”
医生询问道。
利明用手捂住胸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圣美,大口地喘息着。空气被大量吸进他的肺里,肺部机械地膨胀起来。
这个时候利明想到的是,圣美的身体正在崩溃!
医生按下了人工呼吸器的开关。机器马上停止了运转,有节奏的“扑哧扑哧”声也立刻嘎然而止。过了几秒钟,伴随着“嘶——”的一声,机器慢慢地吐出了残留在里面的最后一点空气。
圣美胸部的起伏停止了。
医生看了看表,低声说道:“最后死亡时间确定为下午五点三十一分。”
圣美的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扑通”。心脏第三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这一次发出的声音大得几乎可以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见。利明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波浪不断地拍打一般透不过气来。忽然间,他产生了一个念头:这难道是圣美在向他传递她残余的最后一丝生命?利明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圣美在最后耶一刻心脏跳动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在听说着:“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接下来,将由警方进行尸检,所以请亲属回避一下。”
医生催促利明等人尽快离开重症监护病房。
利明出了重症监护病房,就看见三个医生模样的男人站在走廊里,后面跟着一个拎着大箱子的女人。三个男人中有些像负责人模样的人见到利明出来,便立刻走上前来。那人大约四十出头,但由于睑上没有什么皱纹,所以显得很年轻。和在这之前一直与利明接触的圣美的主治医师相比,他看起来更加精力充沛,充满活力。
这个男人走到利明面前,微微地鞠了一躬,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吉住贵嗣,是市立中央医院移植小组的负责人。这次圣美小姐的肾脏摘除手术和随后的移植手术将由我来负责主刀。在进行手术之前,我谨代表全体移植小组的工作人员,衷心地感谢圣美小姐的亲属对我们工作的理解与支持。”
“是这样啊……那手术就拜托你们了。”
利明伸出自己的右手,与吉住握了握手。这时,吉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利明的脸,像发现了什么异样似的吃惊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有什么不对劲吗?””啊,没、没有……有些失态,很抱歉。”
吉住再次向利明鞠躬致意,然后垂下眼帘与另外两个看上去像是助手的男人以及织田一起向准备室走去。
尸检不一会儿就结束了。圣美被放在担架床上运往手术室。这时,一位护士走过来,对利明一行人说道:“请你们到休息室去等候吧。”
但利明他们似乎有些不舍,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圣美被推向手术室。在护士的再三催促下,他们才慢慢地向休息室走去,—进入狭窄的休息室,圣美的父母就瘫倒在沙发里,显得浑身无力。而利明则在岳父和岳母坐定之后,又独自走出休息室,来到走廊上,开始打电话。
圣美,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利明一边回想着圣美苍白的脸庞,一边不断地在心中自言自语道。再过一小会儿,我就会带你到—个温暖的地方去,由我来抚育你成长。
圣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安齐麻理子接受麻醉后,被用担架床运往手术室。她的父亲安齐重德一直紧紧地捉住女儿的手,跟在担架床后面跑动。到了手术室的门前,一名协助推担架床护送麻理子的护士对重德说:“安齐先生,已经到手术室了,请您止步。”
说话的同时,她轻轻地拿开了重德紧握着麻理子的那只手。随后,负责运送麻理子的一位年轻医生打开了手术室的门,让护士将麻理子的担架床推了进去。这一切进行得很快,还未等重德看清楚手术室里的构造,麻理子的担架床和推送担架床的护士就已经消失在手术室的深处了。
“请您不要担心,一切就交给我们来做吧。”
那位年轻医生向重德保证道。然后,他也跟着进入了手术室。手术室的门又一次关上了。
重德坐在手术室的门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刚才握过麻理子的那只手,有些心神不宁。他感觉麻理子残留在他指间的那种温热的触感仿佛正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