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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能上到这儿来，就这个，常人谁也做不到。”叶儿跟火苗儿也说应该叫“燧娘娘”。最受感动的还是大娘自个儿，想起过的一个个儿坎儿，哪一回不是咬着牙挺过来的？那阵子练得苦啊，哪一回都超过了极限，愣是把做不到的事做到了，人们敬重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奇迹，她做到这一步确实奇了，是火家先人在天上助了一把吧？
人们都来了，听紫花儿一说，全都叫开了燧娘娘，跪下就拜。大娘说：“别这么着，我受不了这个，快起来，都快起来！”人们起来了，眼睁睁瞧着眼前这个熟悉又不熟悉的人。“你们听紫花儿瞎扯呢！大伙儿愿意这么叫，我就先当个野号儿应了。我上去了一趟，可是不招老天爷待见，又跑回来了。我要是娘娘，嘿咿，你们早都全是娘娘了，我还不是使劲儿追啊撵啊，愣跟你们这些个娘娘挤一块堆儿来了？呵呵。”
人们哄地笑开了，三四百人的笑从石崖上撞回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跟全世界都在笑似的。大娘说：“行了行了，不打哈哈儿了，咱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混小儿吃了饭回来了，跟大娘说了声儿“悠着点儿啊！”就转到大火把后头去了。等着摆治的人都坐到了大火把前头的高台子跟前儿干活儿，挨个儿排好了。紫花儿叫了一个，那人过后头去了，人们往前挪了挪。
火星儿瞧着道口儿凿出来的一道印儿，问：“这是啥啊？”道口儿说：“姥娘的制子，我一直没琢磨出来是干嘛的。”火星儿瞧着大娘还在量步儿，量的步儿跟道口儿凿的制子一般儿宽，也琢磨不出来是干嘛的，就问：“燧娘娘，这是凿啥制子呢？”大娘说：“你也跟着起哄，连老姥娘都不会叫了？”火星儿说：“叫老姥娘，我老得比道口儿他们差着一辈儿，忒吃亏了。叫‘燧娘娘’顺口儿，往后就跟着大伙儿这么叫啦，嘻嘻。燧娘娘，您告诉我这凿的到底儿啥制子，我给您凿。”
第四部分 合家欢喜乐感天地说来路奇功惊祖辈 指前程大业励儿孙（4）
大娘说：“你不凿也得叫你凿，你跑不了！这是采石场的制子，凿到这儿为止，就不再往外凿了。”
火苗儿问：“燧娘娘，干嘛留这么宽的边儿啊？”
大娘瞪了她一眼，说：“这倒学得快！”
叶儿说：“凿到边儿上不是留一圈儿围墙吗？这么宽，孩子们上去跑，不怕出事儿啊？”
大娘说：“在制子里头，只管往下凿，把整个儿采石场凿下去。”
紫花儿过来了，说：“这么凿下去，那不凿成个大海子了？”
大娘说：“反正燧山人离不了凿石头，凿哪儿都是凿，往后就在顶子上凿吧！甭管凿到哪一辈儿，等采石场凿下去一人半深了，就沿着这边儿凿出一圈儿洞来，把采石场围起来。这就是多少辈儿以后的燧石山顶儿。”
紫花儿说：“好啊好啊！咱的儿孙打雷打闪刮风下雪下雨下雹子都不怕了，有个避的地方儿，天儿冷了也不用往下挪了，咱算对得起儿孙了！”
叶儿说：“要不说是燧娘娘呢，一个制子下去，好几辈儿人都有奔头儿了。咱就跟着燧娘娘干吧！叫咱干啥就干啥，错不了！”
火星儿拍着手儿说：“对对！只有燧娘娘才想得出来这样儿的招儿！”
大娘说：“别耍贫嘴了，你们几个没别的活儿，就跟着凿制子。离边儿二十步儿，人们凿到这儿就别往前凿了，只管往深里凿。”大娘突然一阵伤感，说：“最早起意往下凿采石场的，还是红火儿，唉！”
火苗儿连连点头儿，说到娘，她问：“燧娘娘，咱还凿石崖吗？”
大娘笑了，说：“这还不够你们这辈子干的？石崖留给后人吧，咱别把燧石山给削没了。留着石崖，咱离天还近点儿，打雷打闪也有个庇护。再说，这高高的石崖也是咱燧山的标志，甭管走出去多远，瞧见石崖就能找回家来。”
火星儿又问：“燧娘娘，海子也往下凿吗？”
大娘说：“海子也得往下凿，这会儿就得下手了，先围着海子凿出一圈儿沟来，把海子里的水放出来，再凿海子。等海子凿深了，再把水放回去。不能一下子就凿那么深，太危险，且得倒腾几回呢，那是后辈儿的事儿了。”
火星儿说：“燧娘娘能说细点儿吗？”
大娘说：“火星儿你跟我过去瞧瞧！”
火星儿跟着大娘来到海子边儿上，大娘指着比海子沿儿低下一大截子的采石场说：“再凿下去，海子的底儿就比采石场高了，舀口儿水还得登高儿爬低的。我想着先把这边儿上往深里凿一大圈儿，凿到比海子底儿深，深到能容下海子里的水，然后在海子沿儿上豁个大口子，把水放到圈儿里头。”
火星儿问：“海子凿深了，这沿儿最后也得去了吧？”
大娘说：“对了，最后凿成一个大海子，你给想想，先凿哪儿，后凿哪儿。”
火星儿一边儿琢磨一边儿说：“往下凿圈儿的时候，得留下几条道儿，要不，赶明儿凿海子跟这沿儿下来的石头运不出来。”
“对，对，四下里留几条宽埂儿当道儿。”
火星儿又说：“这道圈儿得凿得特别深，沿儿上豁了口子，才能放干净海子里的水，就是说，口子要豁到跟海子底儿齐了，圈儿里的水的面儿要比海子底儿还低才行。”
“是这么回事儿。”
“这圈儿里还得能盛下海子里的水。这圈儿该凿多大多深呢？燧娘娘，不行，我说不出来了。”
大娘说：“这个好办，咱先量量海子，你从这个角儿往那个角儿走，迈大步，数数多少步。我也从这个角儿走，往那一头儿走，”
火星儿迈开步数起来，走到头儿说：“差一点儿二百步儿。”大娘也走到头儿了，说：“我量的也这数儿，行了，这圈儿五十步儿宽足够了，先往宽里凿，再往深里凿。”
火星儿打海子沿儿量出五十步儿来，疑惑地问：“这么窄，能盛下海子里的水？”
大娘说：“你这么个玲珑剔透人儿，咋连这么个数儿都算不出来？咱刚才量了，海子四四见方，一边儿二百步儿，四个边儿摊开，五十步儿足够了，还多出角儿上四疙瘩儿来。比着海子深凿出来，还有个盛不下的？”
火星儿脸红了，说：“我是够笨的，就是瞧着显窄，这么一算，确实够宽的了。”
大娘说：“可不窄啦，等全凿出来，比俩海子还大哩。咱只管往深里凿，省得过几年又得倒腾，再凿海子的活儿给下辈子的人留着。这还是你娘起的头儿呢，往后你也该虑虑后，凿一天石头算一天可不行啊。”
第四部分 合家欢喜乐感天地说来路奇功惊祖辈 指前程大业励儿孙（5）
紫花儿过来了，小声儿说：“燧娘娘，我停一会儿叫人，小儿舅那儿闲着，您过去叫小儿舅摆治摆治吧！”
大娘笑了，说：“娘娘还用得着摆治？瞎话儿穿眼儿了吧？往后别帮我装神弄鬼儿啦！”
紫花儿说：“燧娘娘，可不是我叫您，是小儿舅叫我过来瞧瞧，跟您说一声儿。”
大娘说：“多事儿！我又没在大火把跟前排号儿，不去！他也是个老疯魔，黑间回去不能摆治？偏挨这儿现眼！”
紫花儿说：“燧娘娘别生气呀，小儿舅也是想着，到底儿这么些日子了，头一回出来，怕娘娘累着了不是？您不叫摆治，就自个儿悠着点儿，别一劲儿干，日子还多呢。”
大娘说：“我没事儿，就是动动嘴儿，还能累到哪儿去？活儿都是你们干。你快回去叫人吧，他也歇了会子了，挣着肉份儿，该干活儿啦。”
紫花儿走了，叶儿来了，先叫了声儿“燧娘娘”。大娘说：“你就听紫花儿的吧，甭听我的！”叶儿说：“我谁的都不听，就听燧娘娘的。”大娘说：“原本老实巴交的妮子，咋学成个这啦？找我啥事儿啊？说吧！”叶儿说：“燧娘娘，制子差不多凿出来了，您瞧还有啥事儿？”大娘问：“这么快就凿出来了？”叶儿说：“四个人凿的，粗粗拉拉有个印儿能瞧见了，要不，再凿密点儿凿深点凿宽点儿？”大娘说：“不用了，能瞧见就行了。你告诉火苗儿她们去火星儿那儿凿制子，把道口儿也叫过去，这回是给大海子凿制子。”叶儿说：“要扩海子啦？”“嗯，先凿一圈儿深沟，把水放出来，再往深里凿海子底儿，最后凿出来的海子有这咱俩海子大。”叶儿听着直吐舌头。大娘说：“要是再往深里凿，不只俩海子大呢。”
叶儿啊啊半天不知道说啥，最后只说：“燧娘娘，我走了，告诉她们去。”
大娘叫住她说：“完了你就下山去，找着道沟儿，挑五十个半大小子，你管着他们摸鱼，这些个人甭干别的，光管摸鱼，分肉的时候给他们算半拉。鱼呢给大伙儿分，从前就在剜菜的孩子们里分了，这回鱼多了，在族里分，你给管着，别多了少了的。待会儿先跟紫花儿商量个分鱼的先后儿，你找根儿绳子系鱼疙瘩。去吧！”
叶儿想起来了，说：“燧大娘，敛骨头喂鱼一直是火苗儿姐儿俩管着。”
大娘说：“敛骨头的活儿也归你跟道沟儿管，让火苗儿姐儿俩腾出手儿来干别的。你跟道沟儿商量商量，咋扔骨头能多招些鱼来。咱守着大河，得吃这条河。”
叶儿说：“那就连下水也一块儿敛了吧。”
大娘说：“行啊，凡是人不吃的都敛了给鱼留着。我把道沟儿交给你了，他不懂事儿，你只管骂他。”
叶儿说：“道沟儿还不懂事儿？您要说他不懂事儿，那可就没懂事儿的孩子了。”
大娘说：“他还能老当孩子？该懂点儿事儿担点儿事儿啦。你跟火苗儿她们也一样儿，都不是妮子了，该担起事儿来了。”
叶儿说：“这些日子花儿姨一人儿满胡噜，我们都靠她靠惯了。一瞧见您回来，更有仗势了，就没想过要担事儿。”
“靠花儿姨一人儿忙活可不行，你们几个，谁都得独当一面；要不，花儿姨哪天来不了，就玩儿不转了。靠我，嘿咿，那还不跟靠阵风儿一样儿？”
叶儿说：“您可别这么说，没有大娘的日子，采石场上就跟没了魂儿似的，人们只知道叮叮当当往下凿，凿出石头来磨尖子，磨甩球儿，天天儿都一样儿，干活儿没滋没味儿的。您这一来，采石场就活了，甭说别人啦，我就瞧见了好些从前看不见的东西。”
“叶儿也跟你花儿姨学会耍嘴皮儿了，采石场上还有啥？除了石头，你还瞧见啥啦？”
叶儿说：“我瞧见的还是石头，可是跟先前的不一样儿了，我瞧见石头慢慢儿变呢，真的，我瞧见了环山的石头洞，瞧见了石头洞围着的采石场，瞧见了变大了变蓝了的海子，嘿咿，连鱼味儿都闻见了。您说，这山是不是有魂儿了？燧娘娘，我敢说，您不会离开燧石山了，因为您把魂儿扎到燧石山里了。”
大娘说：“这话儿分咋说啦，要我说，是燧石山给了我魂儿，我娘说我是打燧石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