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燧人氏-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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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儿一直攥着舅舅的手,突然觉出来那只手越来越凉,离她越来越远,再一摸舅舅身上,不禁失声大叫:“不好!舅舅咋这么凉啊?”仨女人大吃一惊,草滩大娘把手背伸到臭儿鼻子底下,已经没了气息。她捏住臭儿的鼻子,往他嘴里吹了一阵儿气儿,不顶事儿;再摸摸左胸脯子,心都不跳了,摁了几下子,也不管用。她咬了半天嘴唇,吸溜住鼻涕说:“他走了!”说完就绷不住了,任着眼泪开了河。天塌了,她被砸倒了。    
    姨姨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哇”地一声哭,便接不上气儿来了。石头儿娘咕咚跪下,咚咚咚咚脑袋磕地。石头儿吓得拉了这个劝那个,娘脸上都是血,姨姨背过气儿去了,大姨痴痴呆呆,说不出话哭不出声儿来了。她跑出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跑着哭喊:“姨姨舅舅们,我舅没啦!姨姨舅舅们,我舅没啦……”    
    人们闻声跑出来,直奔臭儿住的洞里。洞里站不下那么多人,进去几个女人,顾不得死人,顾不得哭,先摆治活人。石头儿娘一头一脸的血,眼泪鼻涕混着血流到嘴里,她咕咚咽了,抽自个儿大嘴巴。姨姨回过气儿来,一脸冰凉的泪,眉毛当间儿的肉皮捏红了,十个手指头掐着脑壳子,脑袋里撒了一大把圪针,疼得扎心。草滩大娘醒过来,哈着凉气说:“你们回去吧!明儿埋了他,咱的人都回草滩去。”    
    一早起来,天就阴着一张脸,吃了前晌饭飘下雪来。姨姨跟石头儿说过,能留还是留住。石头儿话说尽了,怎奈草滩大娘决心已下。最后,石头儿流着泪说:“大姨,您就忍心把我舅一人儿留这儿?”大娘说:“这儿是他的老家,他该留在这儿。我们的家在草滩,该回去。”石头儿没人商量了,自个儿拿了个主张,让草滩人带上家什,又叫上二百多燧山男人拿上家什,过去帮两天忙儿,早点儿在坡上把窝棚支起来。    
    臭儿在漫天大雪里下葬了,埋在火娘娘坟旁边儿,面朝大河,背对燧石山。两个族的人都来送葬,草滩人全都磕了头。这地界儿还没有过这么大的场面,草滩人哭,燧山人也哭,甭管跟臭儿熟不熟的,甭管吃过鱼没吃过鱼的,都为这个带头儿跳冰窟窿的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惟独燧山大娘没来,她姐姐听她说话儿神经兮兮的,怕她一时做出啥出格儿的事儿来,硬把她留家里了。    
    雪越下越大,臭儿的新坟上盖上了莹洁的白。石头儿搀起草滩大娘来,说:“大姨,您瞧这天儿,今儿就先别走了吧?”草滩大娘扬一扬手,叫草滩人:“走,趁着雪还没下大,回草滩去!”    
    队伍上路了,石头儿背着草滩大娘的东西,攥着大娘的手,走在最前头。风卷着雪扑面而来,越往前走,地上的雪越深。石头儿的胳膊越来越沉,她放慢了脚步,就合着大娘。猛然间,胳膊被扯了一下,大娘栽倒了。队伍停下了,一阵惊慌,人们呼啦啦跑过来。石头儿去扶大娘,大娘已经站不起来了。石头儿趴在她耳边儿说:“大姨,咱先回燧山吧,等雪住了再走。”大娘没了说话的力气,嗯嗯了两声儿。    
    石头儿把背上的东西拿下来,给了旁边儿的人,圪蹴下,叫人把大娘扶到她背上。她背起大娘来,对人们说:“大娘病成这样儿,走不了了,这儿离草滩还远呢,离燧山近,咱先回燧山,等大娘养好了再走。”    
    草滩人听了向后转,踩着来时留下的两行脚印儿往回走。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开山女造出锤子斧 挖窖人使上镢头锨(1)

    草滩大娘在石头儿背上一劲儿往下出溜儿,石头儿越走越费劲,走几步儿就往上颠两下儿。到后来,大娘勾着石头儿脖子的胳膊松了,石头儿只好弯着腰走,越走越累,被队伍落下一大截子。前头的人回头发现了,就停住,等她过来换换手。石头儿紧走几步儿追上了人们,腰都要折了,想放下大娘直直身子,才圪蹴下半截儿身子,大娘就扑通栽到雪地上,像一根木头。前头的人赶紧去扶,这才发现大娘身子已经凉了。石头儿抱住大娘哭喊:“大姨,您睁开眼啊!”任她怎么喊,大娘都听不见了。其实她知道,舅舅咽气的那一瞬,大娘就已经跟他去了。    
    队伍前头还不知道后头出了事儿,后头的喊:“站住!别急着走了,咱大娘没了!”队伍一下子乱了,人们呼啦啦往回跑,围住石头儿,有流泪的,有抽答的,有失声痛哭的。男人女人失去了主心骨儿,全哭软了。    
    石头儿俩手托着大娘,说:“我不是咱草滩人,本来不该多话,可是人走了,哭也哭不回来了,我看大娘还是入土为安。咱先回去葬了大娘,你们再商量商量是走是留。大伙儿看这么着行不行?”人们纷纷说:“在理儿,在理儿。”“行啊,行啊。”“就这么着吧。”还有人说:“妮子,你也是半拉草滩人,就先替我们拿拿主意吧!”    
    草滩人把大娘葬在臭儿的坟旁边儿,不到一天工夫儿,河边儿起来两座新坟。死人本是常事,可是两个十几年来领着他们找吃食过日子的人一下子全没了,人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心里空了,没着没落儿的。石头儿说:“咱别尽着在外头冻着了,河边儿有柴火,抱回洞里先暖和暖和,歇歇儿,串串门儿,商量商量咋办。燧山人打咱来了就没出去打猎,天天儿跟咱一样儿摸鱼分鱼,也没多余的吃的。咱有啥先吃啥,洞里烧暖和点儿,顶个半饱儿。”听着这话,凉透了的心暖和过来点儿了。    
    草滩人决定跟大娘和臭儿一块儿留下了,甭管有没有吃的,这儿起码有挡风避雪的地方儿,再说,这儿没吃的,回去一样儿没有,人家能活,咱也能活。从此,草滩女人跟着燧山女人凿石头,草滩男人带着燧山男人下河摸鱼,天暖和了就跟上燧山男人去远处儿打猎。女人们也结伴儿去草滩谷里、坡上找鞣材,背着篓子当天打来回儿。    
    石头儿娘害了一场大病,好了以后整个儿换了一个人,俩眼掉了窠儿,黑咕隆咚没一点儿神儿,嘴旁边儿刻下了深深的两道大沟,鬓角儿的头发根儿上钻出一圈儿白来。她像做了一场大梦,醒了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似曾相识又不认识的人,全都是干裂的嘴唇,人人肚里有一个火堆,一张嘴嗓子眼里就冒出烟儿来,呛得人难受。她让这世界吓得迟钝了,说话儿慢了,做事儿慢了,走道儿慢了,萎萎缩缩像个不会偷的贼。那个爱着她、包着她、容着她的世界没了,在那个世界里,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撒泼撒野,把肚里的怒和怨一倾无余。那个包容她的人把那世界带走了。河边儿两座新坟像两个烧红了的石头疙瘩,在她脸上烙下了俩核桃大的火疤瘌。她不敢去那地界儿,肚里那一句话,臭儿到死也没听见。她想说:“她舅,我对不起你,这一辈子对不起你。”悔恨是一只长在舌头根儿上的苦胆,一辈子咽不完那苦水儿。    
    石头儿姨姨也变了一个人,一反过去的好奇,啥也不问了,一天到晚绷着嘴,像一块石头。那一年,她傻了吧唧莫名其妙惩罚了自个儿的眼睛,现在,她开始惩罚自个儿的舌头,她认定嘴里这条肉是石头儿舅这一辈子倒霉的祸根儿,不能叫它再害人了。除了火种儿映在眼里小小的黄点儿,世上别的东西她全撒手了。石头儿娘找她要主意,她也不张嘴,问急了,她就撩下一句:“干不了就甭干了,不干总比干错了强。”    
    变得最厉害的还是石头儿,舅舅从她手指头缝儿里走了,大姨从她脊梁上出溜儿了,人的命就像一丝儿风,抓不住就没了。她接触了死亡,认识了生命。舅舅和大姨不待见这地界了,说走就走了,说的是回草滩,却去了天上,俩人走得这么急,准是神神娘娘叫去了,去了好地界儿。    
    石头儿梦见了舅舅和大姨,他们在天上搭好了窝棚,自在得像一对儿鸟儿,嘁嘁喳喳拌嘴。醒来回想草滩窝棚里温馨的时光,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眼前的人跟事残酷得叫她不敢面对,姨姨闭了,娘垮了,俩大人在她面前没了一丁点儿神秘,光溜溜儿的老女人,枯皱皱的耷拉皮,缺少汁液的滋润,没有光泽,没有弹力,汗跟土粘成了黑黢黢的泥嘎巴儿,胳膊肘儿上厚厚的皴。黑夜夹在这俩人当间儿,酸味儿、油腻子味儿、臊味儿、腥味儿、臭味儿挤着抢着往鼻子里窜,奇怪,这么些年她咋就没闻见过呢?    
    睡不着了,她就去追寻天上的亲人。他们在地上的时候也是一身光泽,连大娘鞣出来的皮子、舅舅摸上来的鱼,都那么光鲜,不带尘埃泥土。最珍贵的是舅舅批评她造出来的火的话,那么干净,不行就是不行,没用就是没用。这世上再没有一个跟她这么干干净净说话的人了。日子越久,她发现失去的越多,越无法弥补。转过来想想,这一辈子有过这样一个舅舅,她该知足。那不曾珍惜的人,把宝贝像土坷垃一样儿踢掉的人才是大傻子,连可怜都不值得。    
    她花了十几个早晨,刻了两块大石头,栽在两座坟前头,舅舅的那块石头上刻着一把火,她还专意儿涂了羊血,红红的照人。日头落下去的时候,映着那把火就跟烧起来了似的。草滩大娘的石头上刻着一双托着的大手,手心儿里凿了一个看不见的洞洞,天一黑,石头儿就在那一双手心儿里插一根火把,照着坟茔,省得狼群过来糟害。有时候她来了,大手心儿里已经有了火把,准是草滩人点的。


第二部分 开山女造出锤子斧开山女造出锤子斧 挖窖人使上镢头锨(2)

    燧石山经过燧山氏几百辈儿人的开凿,下头满满一圈儿全是洞,再凿只能往深里进,太费劲,也危险。石头儿跟她娘商量:“娘,凿不出大块儿的来了,咱换换地界儿吧,上山腰儿里凿去。”她娘最怕上头那地界儿,借着这茬儿正好儿摆脱一摊子事儿,就说:“你领着妮子们上去吧,我们把下头的洞找补找补。”石头儿说:“我咋能领着人家干活儿啊?”她娘说:“都一般儿大,没事儿。其实不用谁领着,到时候都来了,走的时候你招呼一声儿就行了。”石头儿吃惊地问:“一百多人交给我,娘就放心?”娘说:“反正天天儿是那些活儿,有事儿你下来问我一声儿就行了。唉,娘的腿上不了高儿了,上坡儿下坡儿磕膝盖儿抻着疼。”她也发现娘走道儿不对劲儿了,天天儿早上爬起来都费老大的劲。    
    头天黑夜,娘给石头儿交代了活计:“先照着咱家的洞大小比出制子来,俩人凿一个洞口儿,等开进去了,我们也就上去了。凿出来的石头,除了你们磨你们使的扦子、凿子伍的,就饬打猎、砍柴使的家什。”石头儿一一答应了,兴奋得半宿睡不着,一直在想着明儿跟妮子们咋说,咋干,谁跟谁不对付,可别分到一块儿……    
    第二天,娘叫妮子们都跟着石头儿上去开石头。妮子们跟一大窝雀儿似的,跑上去了,一上来新鲜得不行,不说咋凿石头,而是绕着山跑,指指点点往下看。石头儿一人儿凿了几下子,有人说:“别疯了,干活儿吧!”石头儿说:“不急,我先把印儿刻出来,还得一阵子呢。”有的过来问:“咋刻?咱一块儿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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