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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身也问题蛮多哩。”
“举例说?”
“家里、恋人、月经不调——多着呢!”
“再来一杯?”
“那自然。”
我扬手叫来男侍,又要了两杯伏特加。
“咦,上次那个星期日你吻我了吧?”绿子说,“我左思右想,还是认为那很好,好极了。”
“那就好了。”
“‘那就好了’,”绿子又学舌起来,“你这人,说话的方式真是古怪。”
“是吗?”我说。
“是不是先不管。当时,我这么想来着:假如这是生来同男孩子的第一个吻,那该有多棒!假如可以重新安排人生的顺序,我一定把它排为初吻。绝对。之后就这样想着度过余下的人生: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晾衣台上吻过的那个叫渡边的男孩如今怎么样了呢?在这58岁的今天。如何,你不觉得棒极了?”
“是很棒吧。”我边剥开心果边说。
“我说,你干吗老那么呆愣愣的,再问你一次。”
“大概是不能适应这个世界吧。”我沉吟一下说,“总觉得这并不像是现实中的世界,男男女女也罢,周围景致也罢,都似乎脱离了现实。”
绿子一只胳膊拄在台面上,看着我的脸说:“吉姆。莫里森的歌里好像有这么一句。”
“People are strange when you are a stranger。”
“对。”绿子说。
“对。”我也应道。
“同我一起去乌拉圭算了。”绿子依然一只胳膊拄着台面说,“什么恋人呀,家呀,大学呀,统统抛开不管。”
“那也不坏嘛。”我笑道。
“摆脱一切纠缠,跑到一个没有任何熟人的地方去——你不认为这样好得很?我可总是跃跃欲试。所以,要是你一下子把我领去遥远的地方,我保准为你生一大堆牛犊子那么大个儿的壮娃娃,大家一块儿无忧无虑地过活,抱在地上打滚,唧里咕噜的。”
我笑了笑,端起第三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你还不大想要牛犊子那么大个儿的壮娃娃吧?”绿子问。
“兴趣倒是极浓的,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我说。
“无所谓,不想要也无所谓。”绿子边吃开心果边说,“我这人也怪,下午一喝起酒来就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说什么要抛开一切一走了之。就算跑到乌拉圭去,恐怕除了臭驴粪还是臭驴粪。”
“呃,或许。”
“到处都是臭驴粪,留在这里也罢,去那地方也罢,整个世界就是臭驴粪。喏,这硬的给你。”绿子递给我一个壳更硬的开心果。我费好大劲才剥开皮。“不过,上次那个星期天,实在太让我开心了。和你两人在晾衣台上看火灾,喝酒,唱歌。的的确确好久都没那么开心过了。哼,别人总是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一见面就叫我要这样不要那样。起码你什么也没强加于我。”
“大概对你的了解还没达到要强加什么的程度。”
“那么说,如果再多一些了解,你也要这个那个强加于我喽?和别人同样?”
“那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吧。”我说,“现实世界里,很多方面人们都在互相强加,以邻为壑,否则就活不下去。”
“但我觉得你不会那样,这我看得出来。在强加于人和被人强加这点上,我还算是个小小的权威。你不属于那种类型,所以同你在一起才心里安然。嗳,你知道么,世上喜欢强加于人或被人强加的人还有相当一大批哩!他们为此争吵不休、相互扯皮,并且乐此不疲。可我就是不喜欢,除非非那样不可。”
“你强加给人什么或别人强加给你什么了,你?”
绿子把冰块放进口里,含了一会说:
“你想进一步了解我?”
“有兴趣,多多少少。”
“咦,我在问你是不是‘想进一步了解我’。那么回答你不认为太冷酷了?”
“是想进一步了解你。”我说。
“当真?”
“当真。”
“即使我不愿理解你?”
“那么不近人情?”
“在某种意义上。”说着,绿子皱起眉头,“再来一杯。”
我叫过男侍,让他拿第四杯来。等酒的时间里,绿子臂肘拄着桌面,支颐凝坐。我默默听着塞罗尼亚斯。蒙克弹的《金银花》。店里有五六个客人,但喝酒的只我们俩。咖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午后幽暗的店里酿出亲密融洽的气氛。
“这个星期天,你有空?”绿子问我。
“以前也说过,星期日总是闲着没事,除了6点钟要去打工。”
“那,这个星期天能陪陪我?”
“好的。”
“星期天早上去宿舍接你,时间倒说不准。可以么?”
“可以,完全可以。”
“嗳,渡边君,可晓得我现在想干什么?”
“这——想象不出。”
“想躺在一张大大的、软绵绵的床上,首先。”绿子说,“喝得大醉,而且醉得舒舒服服,即使周围有臭驴粪也毫无关系。身旁有你躺着,你一点一点脱我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就像母亲给婴儿脱衣服一样小心翼翼。”
“唔。”
“脱到中间我还觉得怪舒服的,迷迷糊糊地不动。但我突然清醒过来,叫道,‘不行,渡边君!’我说,‘我是喜欢你,可我另有相好的人,万万使不得,这方面我还相当保守。快别那样,求求你。’可你偏偏不听。”
“听的呀,我。”
“知道。这是幻想场面,让我继续下去。”绿子说,“接着,你把那家伙亮出来,那个气势汹汹的家伙。我马上闭起眼睛,但还是瞥了一眼,并且说:”不行,真的不行,那么大那么硬,怎么也进不去的。“‘
“不怎么大的呀,一般。”
“行了,你。幻想嘛!那一来,你显得十分沮丧。我看你太可怜了,只好慰劳一下说,‘好好,瞧你那馋样儿。’”
“这就是你现在想做的?”
“是啊。”
“得,得。”我说。
总共喝罢五杯,我们才起身。我刚要付款,绿子“啪”的一声把我的手拨开,自己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没打褶的万元钞票递了出去。
“算啦,你那钱是汗水钱,再说又是我拉你来的。”绿子说,“当然喽,如果你是铁杆法西斯,不乐意被女人请酒,倒另当别论。”
“哪里,我没不乐意啊。”
“况且又没让你进去。”
绿子有点醉,踩空了一级楼梯,两人险些滚到楼下去。走出店门,原先隐约遮蔽天空的云层尽皆散去,薄暮的阳光温和地倾泻在街头。我和绿子在街上东摇西晃逛了一会。绿子说想爬树,不巧新宿没有可爬的树,御苑已经关门了。
“遗憾呐,我顶喜欢爬树的。”绿子说。
我和绿子一路逛着商店。同刚才相比,街头光景似乎没那么不自然了。
“见到你,我觉得多少适应了这个世界。”我说。
绿子立定脚,细细看着我的眼睛,说:“真的,眼睛的焦点是好像比刚才稳定了。喏,和我交往收获不小吧?”
“的确。”我说。
5点半,绿子说得赶回家做饭,我要坐车回宿舍。于是我把她送到新宿站,在那里道别。
“嗳,猜我现在想做什么?”临分手时绿子问道。
“猜不出来,你想的事。”我说。
“想我俩被海盗抓住,被他们浑身扒光,五花大绑地脸对脸捆在一起”
“何苦搞这名堂?”
“变态海盗呀,那是。”
“我看你倒像变态得可以。”
“一小时后把你们扔进大海。扔之前让你们单独呆在船舱里好好受用,海盗说。”
“往下呢?”
“咱俩尽情受用一小时呀,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扭动。”
“这就是你现在最想做的?”
“嗯。”
“得,得。”我摇摇头。
星期日早上9点半,绿子来接我。我刚睁开眼睛,脸还没洗,只听有人“咚咚”敲门吼道:“喂渡边,有女人找你!”我跑下门厅,只见绿子穿一条短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牛仔裙,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还正在打哈欠。去吃早饭的一帮人路过时,全都左一眼右一眼打量她那苗条而光洁的双腿。她的腿也确实十分诱人。
“太早了吧,我?”绿子说,“渡边君,看样子刚刚起床?”
“就去洗脸刮胡子,能等15分钟?”我说。
“等倒可以,问题是他们总是贼溜溜地往我腿上盯着看。”
“那还用说!在男宿舍里穿那么短的裙子,人家肯定看的嘛。”
“不过没关系,今天的内裤可爱得不得了。粉红色的,还镶有漂亮的花边,一飘一飘的。”
“那就更招惹是非。”我叹口气。随即返回房间,迅速洗把脸,刮去胡子,找出一件灰色粗花呢上衣,套在蓝衬衣外面。下得楼,领绿子走出宿舍大门。我冷汗都出来了。
“咦,这里的人莫非全都自己作乐不成?一下一下的?”绿子扬头看着宿舍楼说。
“差不多吧。”
“男人们一边想着女孩儿一边搞那个?”
“基本上。”我说,“总不至于有一边想什么股票行情、什么活用动词、什么苏伊士运河,一边手淫的男人吧。一般来说,恐怕还是边想女孩儿边搞的。”
“苏伊士运河?”
“比方说。”
“就是说想的是特定女孩儿?”
“我说,这个你问你男朋友去好不好?”我说,“我干吗星期天一大早就非得给你一五一十介绍这个不可?”
“只是想知道一下么!”绿子说,“何况问他这个他肯定大发雷霆的,说女人不可以对这种事刨根问底。”
“言之有理。”
“可是想知道呀,我。纯属好奇心。告诉我,手淫时想的是特定的女孩子?”
“是的,至少我是这样,别人如何不大清楚。”我无可奈何地回答。
“可想着我搞过?老实交待,我不生气。”
“没有过,说实话。”我如实答道。
“为什么?莫非我缺少魅力?”
“不然。你有魅力,又可爱,富于挑逗性的样子也绝对合适。”
“那为什么没想我?”
“首先我把你当朋友,不想你卷到里边去;第二……”
“因为另有供你想的人?”
“也可以那样理解。”我说。
“在这种事上你倒也满守礼节。”绿子说,“我,喜欢你这点。不过,能不能叫我也扮演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就是进到性的幻想或妄想之中。我很想出场试试,我们是朋友,所以才求你。这事不好求别人——总不能开口说今晚手淫时想着我点儿吧?正因为把你当作朋友才求的。事后把结果告诉我,例如都做了哪些。”
我叹息一声。
“不过进去可不成哟!我们毕竟是朋友,嗯?只要不进去,其他随你便,怎么想都行。”
“行不行呢……居然还有限制,这可没尝试过。”我说。
“能想我一次?”
“想就是喽。”
“我说,渡边君,你别认为我这是淫乱啦性饥渴啦勾引什么的,别那样认为,我仅仅是对此深感兴趣,急于想知道罢了。我不是一直在女校的女孩子当中长大的吗?因此十分想知道男人在考虑什么,身体结构是什么样子。妇女杂志的附录上面写的,和这不是一码事。我只是作为一种case study。”
“case study?”我绝望地低声重复。
“有很多事我都想知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