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给这枕边人,我是否会生活得更写意、更称心、更理想。一有这个思想,生命就不再无憾。那种感受固然不好,在有困难疑虑时,益发令人痛苦懊悔。女儿,嫁得不甘心不情愿,倒不如不嫁。”
母亲停了一停,叹一口气:
“下一代到底比我强,你有勇气!”
“妈妈,你太令我惊喜,我一直以为你是平庸的。”
“我是的,有再大智慧的人,每年每月每日过刻板式的生活,也必成平庸。”
对,人的聪敏,其实来自经验与阅历。
可是,我问母亲:
“你一直渴望我有归宿?”
“楚翘,我一直渴望你有‘好’归宿,那是真的,且盼望得近乎急躁。”
“你甚至认为式薇嫁给二世祖也值得高兴。”
“是的,一就是专心,一就是有钱,二者并得,是极大福份,退而求其次,也只能期望自己儿女能有中上程度的安乐好了。”
母亲叹一口气,再说:
“钟致生要是你之所爱,我自是欢喜,不然,也不过是众多男人中之一员,又能给你什么是你自己不可以奋斗而得的东西呢?”
我一下子抱住了母亲。
眼泪汩汩而下。
以往,我误认自己在家庭中没有支持。
我多么愚昧。
天下无不爱子女之父母。只在乎他们爱得是否得法而矣。
母亲现今候至机缘,挑了个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事件,去表达她的爱心。
我从没有像如今般觉得心神坚定,理直气壮。
回到房里,倒头便睡熟了。
一为昨夜未曾认真休息过。二为哭得也真多了。三为,我觉得安全。
半夜,之间,隐约听到电话铃声。
转了转个身,再睡。
那电话铃声由远而近,由小声而变大声。
我顿时间坐了起来,原来不是梦。
我抓起床头的听筒:
“喂!”
“楚翘!”声音好熟,好低沉,有点呜咽。
我吃惊,问:
“是致生吗?”
“楚翘,请别离开我,请原谅我今午的冲动。”
我呆了半晌才说:
“致生,快别这样!你令我更难过。”
我一说这话,致生的哭声竟然更肆无忌惮地爆炸出来。
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如此嚎啕痛哭,是不是值得我感动呢?
是的。
然,我再问自己:是否因为一时的感动,就要赔上了终身幸福?
我心想,太迟了,如果在今早,或许我还会收回成命,但,经过与母亲的一夕细诉,我心上太澄明坚决,不会再受任何压力与责任掣肘了。
我没有再做声,一直候着致生渐渐恢复平静。
“楚翘,我们不要再闹别扭了。”
“致生,情况并不如此。”
“如果你要把婚期延迟,也是可以的,万事有商有量。”
只除了感情。
第三章第34节
致生以沙哑呜咽的声音,继续向我游说:
“或许你最近公事忙碌,故而影响情绪,这个延迟结婚的理由,十分充分,最低限度,亲朋戚友都会接受。”
唉,再多的眼泪,原来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流。
谁不自私呢?然,为钟爱的人离开自己而伤心,总还觉伟大一些。
阮楚翘在商场上骋驰好一段日子,以为已站稳阵脚,怎知在阅人的功夫上头,还是一般幼嫩。
“楚翘,你答应我?我求你!”
人为拾回自尊而折腰,也未可厚非!
我原谅了致生,也希望他原谅我。
我叹了一口气,说:
“致生,夜了,我们都要休息呢。”
“我们明天再说吧?”
我没有回应,只轻轻说一声:“晚安!”然后我便挂上了电话。
一定是接连两晚都睡得不好,故而我起床起得较平日迟。
从镜上一照,脸色还不至于太坏,且因为睡足了,两颊还真抹上一圈酡红。
早上上班的人儿,总比较下班时,显得精神奕奕,饱满轻松。
有什么重要的约会,其实应约在早餐时分,而不是人约黄昏后的。
我突然地想,好不好就打铁趁热,在我情绪高涨,不太觉着难为情之时,就趁这个早晨冲进章德鉴的办公室去,把这些年来郁结在心的话告诉他好了。
工作上头,我永远是急惊风的,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必以最高速度进行,效果是好是坏,是龙是蛇,也不须耽搁下去。
早早定了乾坤,去留与否,都比较有松动时间可以掌握。
一脚踏进写字楼去,觉得整个气氛都非常愉悦。每位同事的脸上都挂着个笑容似的,神情轻松得不得了。会不会是我的心理作用呢?
坐到自己的办公室内,立即交叉着手,什么也不做,只努力构思我的台辞。
我会告诉章德鉴,我的婚事已经告吹了。
理由?当然是因为我其实不爱钟致生,我爱的只是他。
不,不,不。
这样子太直截,太不含蓄,太不矜贵。
一定要表达得比较得体,譬方说,我会给他一张小字条,写道:
德鉴:
如果不能跟自己心爰的人共同生活,那么,婚姻是毫无意义的。一段婚姻所能给予一个女人的利益,也只不过是一个安乐的居住环境、每月足够的家用与零用、一份精神寄托、一个对前景的希望。这些,我跟在你身边共事多年,其实都已有齐。可能,发展下去,我得的会更多……。
我如这样写,已经是相当明显的了,他应该明白。
万一……,我轻叹一声!万一章德鉴心上真的无我,我的措辞也不算太失礼吧?总还有转弯的余地,彼此看成是多年老朋友与宾主关系,我向他首先报道婚事告吹的消息与原因,也是应该的。
主意既定,人更轻快。从抽屉中取出了纸、笔,摊平在书桌上,开始写我的陈情表。
笔有千斤重似,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弄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算有了一个草稿。
真佩服那些作家,可以写这么多传情达意的文章,把心里头要讲的话,一泻千里,那种快感,不言而喻。
掷下笔,望向天花板,突然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耳畔传来叩门声,我才把浮游的心情收回来,说:
“请进来!”
方婉如抱着一人叠的文件走进来,歉疚地说:
“对不起,功夫实在很赶。没有了你的签批,不能交到会计部去支钱。”
“啊!对不起,我立即签给你。”
真歉疚,每天一回公司来,我必定要火速签发重要文件,从不积压以免影响下属工作的。
今天,竟成例外。
就是为了处理自己的大事,名副其实的因私忘公。
“阮小姐,你今早见过老板没有?”方婉如问。
“没有。”我立即抬起头,神情有一点点的紧张。
“待会你一定会去见他,是不是?”方婉如一直笑容满面。
“也许。”
“老板真是鸿运当头呢,业务发展得这么顺利,如今又另有喜讯,连我们跟在他身边的人都高兴得不得了!真可算是双喜临门了。”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方婉如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她难道已窥探出我的心事与行动吗?
刹那间,一脸的烫热,心上怦怦乱跳。
随即想,完全没有可能的。这两天之内发生的事,连退婚的决定,都只是静静地进行,其余的更只是个人的心里斗争、克服与反应,根本不会为人所知。
那么,章德鉴有什么喜事呢?
我的神情立即变得紧张,方婉如分明看得出来,说:
“阮小姐,想你已听到老板要结婚了?我们章氏企业真的好福气,两个头头人物都一齐大喜。”
我呆住,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我和章德鉴的两宗喜事,是没有相互关系的。
“婉如,我并不知道。真的,我并不知道。”
双手开始冰冷,我立即把手指互相紧扣着,极力要自己镇定。
方婉如说:
“老板要跟麦小姐结婚了,这才是昨晚自旅游部那边传出来的消息。”
我把身子微微靠椅背移,一定要让自己感觉到有点倚靠的势力,才会支持得住。
我问:
“是哪一位麦小姐呢?”
“不就是麦忠信的女儿?同事们都在议论纷纷,怪不得麦先生这么愿意出卖整个旅游生意给老板了,反正会结成亲家,早晚把业务交到女婿手上,是顺理成章的!”
我的双唇—直微微抖动,很想驳斥方婉如什么,然,最终还是无能为力,没法子哼出一个字来。
不能说这是阴谋。
第三章第35节
章德鉴从没有答应过我什么。别说在私情上一点表示都没有,就在公事上,他也不曾做过什么承诺。
把麦氏的旅游生意买下来辛苦经营,直至今时今日,业务如日中天,成为本埠极具地位的一间旅行社,完全是我自动自觉去履行职员的责任而已。
半点罪名也不可以往章德鉴以至任何人身上搁。
我欲哭无泪,干睁着眼,望住方婉如,不知如何反应。
“阮小姐,你是不是先签批这些文件呢?”方婉如问。
我这才如梦初醒,点了点头,机械地签了好多好多个名。
方婉如退出我的办公室后,还以为自己会立即伏案嚎啕大哭。
然,没有。
我只想笑,好好地大笑一场。
我相信有我这种际遇的女孩子,在今日世界还箅不少,真正是吾道不孤。
回顾过去的这些年,辛辛苦苦地寒窗苦读,过五关斩六将,才把那张大学文凭弄到手。
往周围一看,有那张文凭者,简直是人山人海。惨是惨在没有了它更沦落无依而已,有了它呢,亦不外如是。
再劳劳碌碌,奔奔波波,找到了一份工,有最基本的受惠条件,同时,也有齐各种做伙计的疑堆杂症。
说到恋爱与婚姻,更加心淡。
爱情故事似乎只有往畅销小说中寻。现今连电影都流行打打杀杀或无厘头式的喜剧。
无他,潮流所趋,一就是江湖上的你争我夺,明抢暗斗,人们仍觉得刺激。否则,嘻嘻哈哈笑一场,把烦恼遮盖掉算了。
我们这一代,已进入了鸡肋世纪。
正如本城各人对这土生土长的原居地心态,留下来不移民,诚惶诚恐。远涉重洋,屈居异乡,又不情不愿。
总之,学业、事业、家事、国事等等,全部有种食而无味,弃之可惜的气氛。
一旦要异军突起,寻求突破,就又连连碰壁,以致于头破血流。
像如今,几经挣扎,下定决心,挺起胸膛,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归宿,一手推翻那宗鸡肋婚姻,回转身来,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却是携了别家女孩的手,走进教堂去。
你说.好笑不好笑?
横摆在目前的至大疑难是,我要不要到章德鉴面前去道贺呢?
不能硬充好汉,只怕“恭喜”二字,老出不了口。或硬生生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