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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壳,你可千万别有事。
人群若飞蛾般呼呼地涌出,成群成片。街头巷尾满是奔跑的足音,有人小跑,有人疯跑,有人如子弹出了膛,有人如肩上插了翅膀,有人欣喜若狂,有人神色仓惶。笑的,骂的,哭的,嚷的,尖叫的,鬼嚎的……尽管神态各异,走的方向却一致,如被同一个来自冥冥中的神祗在臀部踢上一脚,各种声音汇成了一条从西往东呼啸汹涌的水流。
地上长起一片有毒的蘑茹。微微的雨点滴在脸上,灼热的。
已走到一家音像店前的朴晓德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发出惊呼,“贝壳?”音像店前高悬在玻璃门后的那台十七英寸的彩电前已被一群黑乎乎的人影围得针扎不进,水泄不通。屏幕上正是贝壳那张一晃而过惊骇的脸。
“这是拍电影吧?”有人出神地看着屏幕说。
“这小子真他妈拽,膝盖顶到人家姑娘双腿中间。”有人谑笑着说。
“狗日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职业杀手?”有人狐疑地说。
“这妞真靓,白花花的奶子敞出大半个,快挤出浆了。真想叨上一口咧。”有人在暗处贼眼骨碌地说。
“靠,这次哪傻逼扑上前,谁他妈的就英雄了,立马提干分房子,而且准得大套。”有人怪模怪样冷笑着说。
有人凝神细听,有人出言反驳,有人不无鄙夷,有人敛声屏气,有人撅起成屎桩子,有人手舞足蹈活像一只笼子里逃出来的猴子。
人群越胀越大,就像一个顽童手中拿着嘴里吹着的汽球。
有人大言不惭,有人天花乱坠,有人战战兢兢,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慷慨陈辞,有人喜出望外,有人和颜悦色,有人欲说还休,有人咬牙切齿,有人吞吞吐吐,有人诡眉诈眼,有人油腔滑调,有人结结巴巴,有人高深莫测,有人嗓音发颤,有人惴惴不安……这么多气体灌在里面,汽球啥时要炸开?
朴晓德被这个屎壳郎般越滚越大的人球儿推来搡去,离那台彩电是越来越远,眼睛却死死盯着屏幕,没眨一下。耳朵却冷不丁飘入一句略带稚气的声音,“屌,黑手哥,电视上这妞不是昨夜我们轮流上过的么?”
“妈的,闭嘴。”一个短促的声音,一记清脆的耳光。朴晓德心神剧震,侧过头,路灯光下瞧得清楚,三个少年人,一个黄毛,一个黑衣,一个正手捂着脸呲牙咧嘴。黑衣少年手腕上露出只展翅欲飞的老鹰与一个鲜红的忍字,手握成拳,对那捂脸少年当胸又是一下,“妈的,以后再提这事,老子把你的卵子捶碎来泡酒喝,晓得不?”捂脸少年一屁股坐地上,蚊呐了声,“知道了。”
他们就是强奸贝壳的凶手?
腔子里的心脏忽地下被团火苗点燃,一阵狂跳,颈脖子后冒出层鸡皮疙瘩,手心捏出把汗,朴晓德僵立了会儿,那三个少年却已转身往街边一家百乐游戏机厅行走,眼见他们进去,他没再犹豫,身子缩入黑暗中,掏出手机,拨通秦愿的手机,“哥,我碰上昨晚糟踏嫂子的那几人。河南路口,百乐机游戏厅里。”朴晓德咽下唾沫,说完这句话,手发了软,手机啪了下掉地上,赶紧捡起。
36
流言暴发,蠕虫病毒般涌入逼仄的城市,占据了每一个制高点。
流星从天边坠落,发出一声尖叫。幽冥深暗处喷出大朵大朵的难以言状,黑的颜色有着惊人的重量,沉甸甸,当头压下,让人哆嗦。这是狂欢节么?
有鼓点,有烟花,当然也有脸上涂满油彩的人群。
方睡醒在沸腾的人群中趔趄着,暗自苦笑。这座城市还年轻,过于冲动,并不谙熟城市的游戏规则,这次突如其来的新闻报道极可能演变成一场更为巨大的灾难。别说医院门口,就连离医院二三里路的地方也都是人挤人,人压人。在一个螺旋形盘旋向上的铁楼梯上竟然站着满满的人,黑压压不断向医院方向眺望的人头浑似蜂巢里的蜂,浑不知危险已近。几辆卡在人流中的计程车用力打着喷嚏,乌龟一样。昨天送自己进城的瘦条司机居然也在其中,从摇下的玻璃窗内探出头,一脸兴奋,冲着前面的人群直吼,“靠,我靠。中国就是人多。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钢,这力量是铁,比钢还强,比铁还硬。”
公众只对他们身边的事情感兴趣。他们是愚蠢的,自始至终只在意性、暴力、政治。尽管方睡醒对这次事件的真相摸不清头脑,但从身边阵阵卷过的流言蜚语中还是弄清一个大概。市明星企业家昨天被人杀了;他女儿今天开车撞墙死成烂渣滓;他女儿男友是市政法书记的独生公子;男友想为女友报仇,找目击证人了解情况,结果被欲杀证人灭口的歹徒遇上;目击证人是个标致的女孩子;那歹徒是河南口音,可能是职业杀手;那被劫持的女人质真倒霉,昨晚被人轮奸,今天又上电视……
方睡醒听到这,一惊,拽住那个正对人喋喋不休的老女人的手,“你说什么?女人质昨晚怎么了?”女人被方睡醒鲁莽的动作吓一跳,回身喝道,“你想干什么?”方睡醒歉意一笑,“对不起,那女人质是我老同学,她昨晚怎么了?”
“被人轮奸了。轮奸,你懂不懂?”老女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扭过头,继续对身边老男人说道,“我女儿就在那医院上班,中午回来,说女人当时那个惨啊。活脱脱一个美人,完全变了形状。唉,衣着暴露,自取其辱。人哪,真是不能往漂亮处打扮。漂亮了,就是祸害,祸害别人,也祸害自己。”方睡醒心中一痛,拧身,绕过几个人,走到的士车边,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往瘦条司机手中一拍,嘴一努,“兄弟,扇那老女人一嘴巴,这钱就归你。干不不?”
瘦条司机眼睛顿时放了光,嘿嘿一笑,“就一记耳光?”
方睡醒点头。瘦条司机抓过钱,往手上重重一拍,嘿了声,“瞧我的”,开门,跳下车,从人群那边穿过,走到老女人身边,突然身子一晃,横撞过去,嘴里大嚷了一声,“你妈个老逼,没长眼睛撞人咧。”嘴里说话,巴掌挥过去,啪一声响,干脆利落,还没等老女人做出反应,人又汇入黑色的河流,拐过几个弯,回到车边,嘴里咻咻直喘粗气,“哥们,咱这活做得清爽不?”
方睡醒没答话,目光瞟向医院方向那片明亮的天空。老女人却似被这一飞来巴掌揍懵,一屁股坐地上,小声抽泣。这样孱弱的身子也敢在大庭广众下乱发议论?方睡醒走过去,扶起女人,“走吧,回家去,人多,路上小心。”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已切换到一个警察,尽管语气镇定,但聋子也能听见他话里面的惶恐:“请广大市民不要在街道上停留奔跑,不要往医院方向赶,务必配合警察工作,及时疏散,回家里去。”
警察的工作是及时高效的,与消防大队的合作也是密切无间的。路上各路口出现一辆辆挂有高音喇叭的救火车,像蟋蟀一般鸣叫着奔跑。人群开始逐一散去。方睡醒没动,靠在巷子口的一家商店门口的橱窗边,静看,默想。
第四章男人错(30)
37
流言蜚语会把多少只苍蝇的脑袋切掉?影影幢幢的人影像群没头苍蝇嗡嗡乱飞。秦愿停下脚,手往路边巨大的广告牌上重重一捶,牌子凹下,拳头上淌下血。短短几分钟,他已在这广告牌边来回跑了五六次,也不知撞翻过几人。一边是被歹徒劫持的妻子,一边是糟踏过妻子的凶手。往哪边走?上帝,请你开下眼。救救我哪。秦愿差点就跪下了,一咬牙,挺直身,没再想什么,从口袋里又摸出一叠钱,左手捏着,右手猛地伸出拽住一个骑车少女,“对不起,借你的自行车一用,这钱归你。”也没等骑车少女答应,拉下她,跨上去,发力死踩。
朴晓德正在百乐游戏厅门口翘脚望着,见秦愿风驰电擎般赶来,迎上前,“哥,他们就在里面,拿着,这里是我刚捡来的铁棒。”说是铁棒,其实就是一根生了锈的水管,秦愿跳下车,接过,掂了掂,呸地下吐出口唾沫,唾沫里已带着血,两话没说,就往百乐游戏机里闯,朴晓德忙跟进去,牙缝间也冒出冷气,“操他妈的,我非得打断这些畜生的腿。”
“是谁?”秦愿嘶声问道。
游戏机厅内烟雾缭绕,门口一个正坐在男孩膝盖上打着魂斗罗的少女,被秦愿一撞,滚到一边,发出声尖叫,男孩腾一下站起,张嘴想骂,看着凶神恶煞的秦愿又闭上嘴。屋子里一下死寂。朴晓德朝那几个正在打麻将的少年一努嘴,嘴凑到秦愿耳边,“就那几个。”
这不是昨天那帮没爹没娘少人管教的兔崽子们吗?
秦愿推开从柜台里走出来拦在面前的服务员,猱身向前,双手握紧铁管,当头就朝那黑衣少年砸过去,那少年下意识举手一挡,铁管弹起,胳膊咔嚓一声,少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朴晓德热血上冲,脑袋嗡一下大了,冲上前,对着那黄毛鼻梁处就是狠狠一记直拳。这一拳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白的、紫的,立刻绽将出来。秦愿的脸拧成了麻花,鼻孔里冒出白气,眼睛瞪裂,又是一拳击在黑衣少年的小腹,手一伸,扼住他的咽喉就往死里掐,同时膝盖上提,狠狠地就撞在那少年的下颌,鲜血溅出,那少年闷哼一声,身子下滑。秦愿紧接着一拳对着他的眼眶眉梢就劈下去。朴晓德更没闲住,憋在肚子里的火焰燃得跳有三丈高,一脚就踹在那黄毛少年胸口,“妈的,老子今天不切下你的鸡巴你就是我爸。”
游戏厅里炸了窝,谁也没有料到这两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出手这么狠。黑衣少年躺在地上,口鼻出血,却没哀求,两只血污污的眼睛更显出凶厉之气,嘴里直嚷“干你娘”,就欲翻身爬起,秦愿单膝跪下,顶住他胸口,一拳,又是一拳,额上青筋布满,指头粗,跳,就似要将这少年撕成碎片。朴晓德住了手,抱住秦愿,“哥,再打就得死人了。”秦愿冷哼一声,兜头对少年又是一记风生水起的勾拳,刚想破口大骂,胁骨处一疼,扑通下横跌出去,头颅在游戏机上重重一撞,血流下来,手往上一抹,却见一个面目阴鸷的少年手执自己掉地上的那根铁管,劈头盖脸就往朴晓德身上砸,秦愿爬起身,想冲过去,后背上又摔了一记,是椅子,叭一下,碎成粉裂,那黄毛嘴里发出呜呜地吼,脸扭曲着,手持椅腿,呼地横扫。胸口一疼,秦愿咬牙想去捞这黄毛少年的椅腿,脚下被那黑衣少年一绊,顿时摔倒。
形势立刻陡转。
秦愿与朴晓德刚才能打得这几个少年嘴歪眼斜,伏得是一个猝不及防与腔子里的那股郁愤之血。要论打架的技术,论体力,还真不是这三个少年人的对手。那黑衣少年爬起身,一个虎扑,张嘴就咬住秦愿耳朵,左手虽是断了,右手却似发了狂的野兽的爪,往秦愿脸上抓。那黄毛少年冷笑一声,抬腿往秦愿双腿中间踢去,“干你娘,老子与你娘白生了你。”这一下可真是疼。秦愿张嘴嗷一下咬住黑衣少年的手腕,腹部又挨了脚,五脏六腑似要倒转,耳边却听得哎呀一声,一些热乎乎的液体淌下来,咬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