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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男人错-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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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入了她。    
    


第三章男人错(23)

    27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黑发难留,朱颜易变,人生不比青松。名消利息,一派落花风。”方睡醒挠挠头,用力搂梅娜入怀,下颌在她的黑发上轻轻蹭动,“嗯,想想,忘了几句,不过没关系,记得后面半阙‘世间真乐地,算来算去,还数房中’就已足矣”    
    “啐,羞也不羞?”梅娜嗔道。方睡醒所吟之词正为古今第一淫书《觉后禅》开篇,据传为清人李渔所著。梅娜在网上下载读过,此番听方睡醒讲起,心神不禁又为之一荡,复之一恼,继而一惊,翻身坐起,脸色沉下,随手拽过枕巾卷在身上,下床,奔入浴室,反手关好门。方睡醒愣了下,怀里已是空空,心念电转,知道说错话了,这曲《满庭芳》着实有唆人行淫之意,结尾更是露骨得厉害。自己讲这个,岂不等于明言两人为性而性?许多事情做得却万万说不得。方睡醒脸色也变了,立刻光脚跳下床,跟过去,“梅娜,怎么了?”    
    “没什么,洗洗。”    
    水没过头顶,紧紧包裹住全身,伸展开柔软的触角,肆无忌惮地吮吸着生命的喜怒哀乐。梅娜站在莲篷下已是痴了。心里五味皆有,并被某种东西搅拌成粘糊糊的一大团。要是朴晓德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个“办”字越来越大,突然就跳入水幕,乌黑的,转眼,已生出须发嘴脸,赫然正是朴晓德尖嘴猴腮的样。她忍不住微微战栗,伸手去拿隔断上的一次性香皂,脚下一滑,身子侧倒,胁骨在浴缸边沿重重一摔,嘴里一声闷哼。“你怎么了?”方睡醒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异响,叫起来。这疼痛真是突如其来,令人猝不及防,而且,还是锤子一样的。梅娜想说没事,嗓子里愣就发不出声,一张粉脸瞬间雪白。方睡醒没再迟疑,破门而入,“你怎么了?”说着话,蹲下身,一把抱起梅娜。    
    “我滑倒了,胁骨。”梅娜呻吟着。    
    方睡醒把梅娜小心平放在床上,跪下,开始帮她揉,“没事,马上就好,我原来到处爬山什么的,拐过好几次脚脖子,所以特意下苦功遍访明师学习按摩指法,保证一揉就好。”这话倒不是吹牛皮。男人只要用了心,仅凭一双手,就可以让女人登上天堂。尝过其中滋味的几位女子甚至不无戏谑地建议方睡醒以后不妨去开牛郎店,以便为广大妇女同志做出更大奉献。梅娜与朴晓德虽有过几次欢好,却哪堪方睡醒这等做爱高手的撩拨,当下忍不住又呻吟出声。只是这呻吟与刚才那呻吟虽然形式相仿,内容实是大为不同。两人耳鬓厮磨之际,自自然然,又已水乳交融。    
    “为什么会这样?”    
    汗珠子在皮肤上滚动,显得份外晶莹,梅娜失神地问道。眼前这男人虽谈不上美男子,粗旷形容中却有清气透出。眉粗,黑,向上飞扬,嘴却抿紧,艳丽一如女子。他当是经历过许多,居然竟给人两种互相矛盾的感觉。脸是沧桑的,被岁月划上了痕迹,惟有那眼是年轻的,干干净净,而且热,让人瞧了,心也跟着热了,一举一动,一抬手一投足,都令人暗自倾倒。朴晓德比起他,倒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梅娜的手滑向他的胸肌,抓紧。指甲划出几道血痕。    
    方睡醒没动,看着。这回他谨慎了,换了种说法,“因为肉体是幸福之源。”    
    “那妓女是最幸福的?”    
    “不。妓女与人发生性交易,心中并没有爱,所以她们不幸福。所谓源,自当如水流,爱能清澈它,使其可以滋养世间万物。而没有了爱的河流只是那滚滚洪流,它是肆虐的凶物。”方睡醒口齿灵活地往下接道。    
    “那你爱我吗?”    
    “爱。月亮怎么可以不爱太阳?”方睡醒眉宇间露出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撞着胁骨吗?”    
    “为什么?”    
    “因为男人的胁骨是女人,女人的胁骨是爱情。你被爱情撞了。”    
    这话可真煽情,朴晓德就从不晓得说这样好听的话。梅娜的眼神如丝绒铺开,痴痴地望着方睡醒,呢喃着,“那你会向我求婚吗?”    
    “求婚?”方睡醒一惊,脸上神情未改,心里暗暗叫苦。妈的,女人都爱来这手,还好自己经验丰富,当下嘴凑至梅娜耳边,含住,“会的,会有那么一天。除了你,我别无选择,因为你已是我的一部份。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要陪着你慢慢变老。我要穿上那金甲战袍,踩着那五彩祥云来接你,来爱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方睡醒心底暗自窃笑,眼神却愈加温柔。    
    刚才这一大段台词可没有讲时间呐,有可能是这辈子某天,也有可能是下辈子嘛。何况什么你是我的一部分,也可以是指盲肠之类的。至于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当然是此时此刻。而陪着你慢慢变老,里面也没说地点,你在地球这头,我在地球那头,不也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最后那句抄袭《大话西游》虽是动听,却更是点晴之处,也不想想,紫霞仙子还不是嫁不了孙猴子?    
    “那你若骗我,我就阉了你,好吗?”    
    28    
    阳光热辣辣的,透过落地玻璃窗户,打在脸上,生疼。已是中午,吃饭的人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态严肃地摆弄手中雪白的刀叉。街上人来人往,有人撸鼻涕,有人打哈欠,有人拿棍子往别人头上敲。红尘滚滚,着实热闹得紧。还有只猴子,正蹲在乞丐肩上,隔窗打量坐在餐厅里的朴晓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朴晓德眯起眼,眼里像被扎入了枚钢针,“你说,你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梅娜抿了口橙汁,向服务员招手,“买单。”    
    “能不能给我个理由?”胸膛里的怒火已将朴晓德一张脸烧得通红。脖上系了根蝴蝶结的侍应生走过来,见他凶神恶煞的样,身子弯下,“先生,声音低点,好吗?请莫打扰别人用餐。”说着,伸手指指窗外。    
    朴晓德腾地一下站起,“妈的,你说我是猴子?”    
    “先生,我的意思是你若想高声嚷,请去外面。”侍应生不卑不亢地分辨道。这话不错,错就错在玻璃窗外那猴子正啮牙咧嘴摆出一副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湘雨歇的神态,活脱脱就是朴晓德此刻的样。几个女孩儿吃吃地笑出声。梅娜放下钱,一双眼定定地瞧着朴晓德,似惋惜,又似要重新认识朴晓德,“你还是个孩子。”    
    “我怎么孩子了?”朴晓德急火攻心。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不停地倒霉,倒霉得现在连说句话也有口痰呛入支气管。他剧烈地咳嗽,越咳越凶,身子伛偻,泪水冒出,没敢眨眼,鼻子里呼出白气,手却不听话,啪地声把几个碟子摔得粉碎。梅娜皱起眉,转过脸,问侍应生,“多少钱?”    
    “不必,麻烦您将这位先生带出去,以免影响其他人的食欲。”侍应生露出痛打落水狗的表情,唇角上撇,“我们这是高级会所,恕不接待衣冠不整、口出秽言者。”梅娜还没说话,朴晓德纵身跳起,揪住那根蝴蝶结,“放你妈的屁,妈的,一个小小端盘子的拽什么拽?叫你们经理来。”    
    朴晓德确实晕了头,破口大骂,人已接近崩溃边缘,唾沫喷出,眼眶欲裂,失去堤防的泪水哗地下全涌出来。那待应生却夷然不惧,只是冷笑。估计也是个刚出学校的主,最见不得男人向女人低头。梅娜轻叹声,转身往门口走去。朴晓德追上前,牙齿咬破嘴唇,两只手捏成拳头,声音直哆嗦,“为什么?”    
    “别这样,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梅娜放低声音,一时真不知说啥了。人群汹涌,一张张湿漉漉的脸庞从身边晃过,而且有着五颜六色,令人头晕目眩。    
    “你好狠。”朴晓德嘶声喊道,眼睛血红,两宵没睡上囫囤觉,又遭逢上这一连串的打击,就算是一个铁打的人,也难免心力憔悴。    
    “不是我狠,我们俩实在不合适。”梅娜边走边说。    
    “为什么以前就合适,现在就不合适了?”朴晓德一把拽住她,“我爱你。真的,梅娜,要不要我给你跪下?”    
    “别,别这样。”梅娜吓一跳,站住,“以前是我们还年轻,不懂事。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冷静点。”    
    朴晓德惨笑一声,虽然身子正在暖烘烘的阳光下,一颗心却已直坠万丈悬崖,手足颤抖,面色苍白,手指甲抠入肉里。一开始,梅娜说两人分手,他还以为是开玩笑,以为是女人嫌生活过于沉闷弄出来的一个小花招,现在这“玩笑”简直成了一杯已灌入肚里的鹤顶红,“黄金就是狗屎。梅娜,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这就改。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改!”    
    梅娜抽回手,望着脸容狰狞的朴晓德,心里也不好受了。一夜夫妻百日恩,若说心里已对朴晓德没半分感情,那是假话。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咬咬牙,继续说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晓德,你知道吗?男人可以为钱为名为利活,而一个真正的女人,她只为爱活。哪怕这爱是飞蛾扑火,她也无怨无悔。晓德,你是好男人,但我们真的不合适。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比我好上千百倍的女子在前面等着你。你说是吗?我会祝福你的。”    
    “放屁。”朴晓德一颗冰封了的心被梅娜这番无情的话敲得四分五裂,“妈的。好,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爱到底是啥狗屁模样。”    
    “他是谁与你无关。”梅娜想往前走,朴晓德拦住她,牙缝里冒出冷气,“你的朋友我都一清两楚,从来就见你对哪男人假以过形色,他从天上掉下来的?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丁振东这狗娘养的。”朴晓德猛地想起贝壳昨夜被强奸之事,人立刻又抖起筛糠,“是不是丁振东下迷药糟踏了你?咱们去告他去。”    
    “你说什么啊?”梅娜愠怒了,“走开。”    
    “我不走。”朴晓德说道,又欲拉梅娜的手。这回梅娜没客气,抬手就赏给他一耳光,“姓朴的,如果你说你爱我,那么,请你为你爱的人让开一条道。这才是男人,别丢男人的脸。”    
    梅娜坐上一辆的士扬长而去,朴晓德追几步,没追上,蹲下来,放声嚎啕。谁说男人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时。灼热的阳光如此无情,从指缝间漏下,傲慢地撕扯着他脸上的皮肤,朴晓德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呜咽着,悲哀着。他怀疑自己在做梦,拿头去撞水泥墩子,咚咚地响。有人忍不住又笑起来。那只猴子已从乞丐肩上跳下,一脸严肃,朝每个步履匆匆的行人弯腰鞠躬。阳光在大街上心满意足地蠕动。朴晓德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朝前走去。他走到天桥上,一只狗被辗碎在红绿灯下。一群人很小心地围着,指指点点,一个人忽然兔子般迅速奔来,拼命挤入人群,嘴里大喊,“让一让,里面的是我爸爸”……好笑吗?人生路上哪有交通警察?又哪里不是灰蒙蒙的玩笑?朴晓德脸上浮出滑稽的苦笑,在天桥上发了会儿呆,眼见得地上那滩紫黑色的血迹,再瞅瞅围观人群那些兴高采烈的脸,脑海里那个恶魔般的声音又砰然炸响,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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