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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也不出所料。虽然一切不出所料,面对真正的结果我仍是很沮丧。伪装好情绪祝贺了丁琪,我明白是时候思考我究竟要向何处去了。
老爸心里悬着的飞石落地,开始为我打理上大学的行装。受他的感染,老妈老姐也都认为我上大学已成定局,于是跟着瞎忙活。好像是一场父母之命的婚姻,他们负责全权操办婚事,而新郎只能等着揭开盖头入洞房,和那个媒妁之言的新娘。至于当事人是否情愿心甘,无人理会。一个家底匮乏的人,能娶上老婆就不易了,哪儿有资格去计较是大家闺秀还是寒门荆钗——其实我也同意他们的看法。
大伯请我们全家去他家吃饭,说要给我庆祝。我不知道有何祝可庆,便表示拒绝,老爸却一口答应。到了时间,大伯来电话催请,我闭门抽烟。老爸敲门敲了很久,我打开门,老爸闻到烟味,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脸上却带着笑,说:都等你呢,快换了衣服走吧。
我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老爸的音调很怪,显然是在压抑着怒气。
我说:因为我不想上那个大学。
老爸说:那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要复读。
老爸的声音仍是怪怪的: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复读。
老爸点上一支烟,悠长的吸了一口,沉默片刻,吐出的烟雾跟空气已混同一色。老爸回身掩上门,说:林树,怕你妈担心,有些事我都不敢让她知道,咱俩都很清楚你是什么状况,本科已经是拣便宜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我不拣这个便宜。
老爸冷笑道:你倒端起架子来了,你凭什么?就凭你在阳城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吗?
我不语。老爸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去复读的结果兴许还不如这个,再说谁敢保证你不会再给我折腾点事儿出来?
我说:请你信任我。
老爸说:信任你?你还要我怎么信任你?你在阳城的时候我倒是很信任你,可你是怎么回报的?你还好意思说信任!
我说:不管怎样,我都要复读,我已经决定了。
老爸大喊起来,盖过他拍桌子震起的声浪:我也决定了,要么你去上大学,要么你就别上学了,有本事你别指望我!
老妈急匆匆赶来,拉住老爸扇向我的巴掌,说:你们爷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老爸拂袖而去,老妈说:林树,怎么又惹你爸生气了?
我说:我要去复读。
老妈愣了愣,说:这个你爸提过,说现在考生一年比一年多,能趁早走最好。
我说:妈,你也不相信我吗?
老妈说:自己的儿子,我哪能不信呐,只是……万一明年考的不好——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儿啊。
我说:就因为是我一辈子的事儿,我才要去复读,上那个破大学又什么意思。
老妈说:以后考研究生也行啊,考个好点的,只要你愿意上学,你爸还是支持你的。
我苦笑道:这也是我爸说的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老妈走到门口,站定,又回头道:林树,别跟你爸犟,你犟不过他的,我跟他在一起生活几十年了,他的脾气我最了解了。
我说:你认识我也十几年了,怎么不了解我的脾气呢?
门吱呀一声关上,仿佛老妈无奈的叹息。
客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我忍住泪,疲惫不堪,昏昏然去追梦。
第五部分 孤独哀伤复读(1)
建档,建档。老妈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老爸不再理睬我,老妈成了我们之间默认的传声筒。丁琪打电话来我说为建档这事儿老爸逼的紧,丁琪说建档和来阳城是一码事儿啊林树。我说你的意思是……丁琪嘻嘻笑道怎么那么笨啊你,建档和来阳城也可以不是一码事儿啊,难道你不想来阳城难道你不想我吗?
我同意去建档。老爸欣然让老妈给了我所谓建档费。这点伎俩他似乎没看穿,不知是真的跟我缠糊涂了,还是大棒之余的胡萝卜。
但事实上糊涂的是我。老姐送我到车站后的留言是:别得意,咱爸会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的。
半个多月没见,丁琪竟有些清减,我的眼中不禁一热。车在站里绕了个圈子,我的眼睛也绕着在车站入口处张望的丁琪兜转,泪水绕成一个涡旋,几乎要飞溅。
我悄悄站到伞下,在丁琪背后轻轻唤道:阿琪。
丁琪猛地回过头,惊喜的脸上带着我熟悉的薄怒:你怎么才来啊!
我接住摇摇而坠的阳伞,遮住我身前人们好奇的视线,抱紧怀中箍住我的丁琪,说:别人都看着呢,别这样。
手臂上一阵温馨的剧痛,也是那么熟悉。我说:饿了吗?这么用力。
丁琪说:就是饿了,从昨天你打电话说要来,我就吃不下饭了。
我心里酸酸暖暖的几近瘫软,好不容易才提起力气推开丁琪,说:都怪我魅力大啊,让你为我茶饭不思的。
丁琪板起脸道:臭美——你可是胖了啊,这就叫心宽体胖吧?没我烦你,很开心吧?
我说:浮肿啊我这是,饿久了都这样,你不才一天断炊吗,我可从回到家就斋戒了。
丁琪笑道:骗人。
丁琪挎住我的胳膊在街上走着,我尽量放低阳伞,说:留点儿距离吧还是,当心你爸妈看见。
丁琪说:看见就看见。这样更好,省得我跟他们说了。
我说:现在求亲早了点,怎么说也要等到我考上一个拿的出手的大学啊。
丁琪说:这话我爱听,你想好在哪儿复读了吗?
我说:阳城这故地我就不重游了,阳左看来也呆不下去,去阳右的可能性最大。
丁琪说:干吗还带上可能,优柔寡断。你在阳右有认识的人吗?
我说:夏小雪在那儿呢。
丁琪摔开我的胳膊,气乎乎的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是找梦中情人去了。
我说:我要是真有那心思,还会跟你说吗?我说你怎么老找上她砸醋坛子啊?除了阳右我实在是没别的地儿可奔了。
丁琪说:你不动心思,难保她也不动。
我说:这你就放心吧,经过四苏那样的大海,夏小雪怎么会对我这样的小河沟感兴趣,你说我哪方面能跟四苏比?也就你拿我当盘儿菜。
丁琪又挎住我的胳膊,笑吟吟的说:说的很对,也就我拿你当宝贝。
走了一会儿,热汗渐有淋漓之势。我建议找个地方避暑,丁琪说:先把正事儿办了。
我说:还有比避暑更正的正事儿吗?
丁琪说:你忘了你干吗来了?
我说:给我的好老婆治相思病来了啊。
丁琪嫣然而笑,几个男子的目光偷偷飘来,被我截住,一概报之以温文的笑。
丁琪说:我说的是建档。
我叹道:愁人啊,老头子那边还得哄着,就麻烦你了。
丁琪说:怎么叫麻烦我了——你不去吗?
我苦笑道:阳城一中我真的是很不想去,我发过誓的,你也知道。木头和陆葭都断送在那儿……
丁琪好像没听见我在说什么,指着远处的一个女子道:你看她的裙子,好漂亮哦。
我找了个靠落地窗的座位,要了大杯的冰啤,从胃开始冷却我热胀的器官。玻璃门一直没有停止过闪动,酷暑大军压境,这儿自然成了难民营。茶座里的空调嘤嘤嗡嗡的响,凉风竭力扑打着内外夹击的热浪。店里的空气,仿佛仲夏雷雨前的锋面,沉闷而压抑。
窗外寥落的行人上半身前倾,脚步匆匆,像是在逃债。我暗自感激这来之不易的惬意。汗已干,湿乎乎的T恤贴着皮肤,黏着的触觉抵消着在这种天气里略显奢侈的舒爽。过分放松的代价是疲倦,些许酒意追踪而来趁火打劫,我扶着头竟想睡去。
过分艳丽了那把阳伞,我不由多看了两眼。那把阳伞有点像蘑菇,这么斑斓的蘑菇应该是毒蘑菇吧,我闭上眼无聊的这么想。
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睁开眼,只见那把伞向我冉冉飘动。飘到窗前,那朵怒放的伞花突然凋谢。收伞的人冲我笑笑,我没有回应。太吃惊了,忘了起码的礼貌。睡意退去,汗水洇出,我似乎又回到了刚进茶座时的状态。
他弯下腰,嘴唇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惊慌一闪而逝,我也对他笑笑,指向店门,示意他进来。他摇摇头,嘴唇的开合放缓,面部肌肉持续以一种方式伸缩。我极力辨认着他的口型,渐渐醒悟。学着他的样子,我说:孟憬?
他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重重的点点头。
适应了这种对话模式,再“听”他的话已不是很吃力。他说:孟憬好吗?
我毫不迟疑的说:很好。
他的嘴角泛出一圈诡异的涟漪,似乎是为了证明这是在笑,他扬了扬眉毛。我也笑,至少我的目的是笑,但可能在他看来我是被碰到了什么伤处,痛的龇牙咧嘴。我再次指向店门,他仍是摇头。我固执的指着店门,他固执的摇头。我站起身,他虚按着手示意我坐下。我坐下,他的唇齿急速交相闪错,我问道: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问了许多遍,他不予理会,自顾自的将他的话说完。
他停下来,我也停下来。我们同时微笑,我又问道:你说什么?
他摇头。诡异的涟漪再次从他嘴角泛起。他撑起伞,伞花恣意绽放。罂粟,妖艳的伞花让我转而联想到这种东西。他说:再见。
我在犹豫的瞬间打消追出去的念头,也说再见。
他转身而去如剑走轻锋,凌厉的斩断我追望的目光。我愣在那儿品咂他最后丢给我的眼神,味道复杂,如中西菜式的杂拌。我喝下杯中残留的酒,不知其味。有人说酒是随心茶,忧郁的人觉得苦,达观的人觉得甜,伤心人觉得辣,尴尬人觉得酸。迷惘在舌尖上的映射是什么,我不懂得。那会儿我很迷惘,味觉也像断头的苍蝇。
他说了些什么?我想的很乱。
丁琪说:具体他说了些什么我忘了。
我说:你的记忆力什么时候开始衰退的?
丁琪不理我,一小勺一小勺的挖冰激凌。吃什么东西都细嚼慢咽,丁琪的家教给了她这么可怕的习惯。我说:你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丁琪说:记得的那一点都跟你说了,他说要找你谈谈。
我说:还有呢?
丁琪说:还问!这么唠叨啊,跟你说了的,就这些。
我说:总得有个时间地点吧?
丁琪不好意思的笑道:这个倒忘了,下午四点,公安局门口。你要去吗?
我说:去。
丁琪说:他找你干什么?
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丁琪说:该不是想报复你吧?
我说: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关心呢,他要报复我也不会挑那么个地方。到公安局门口,为的就是让我放心。
丁琪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有什么好谈的跟他那种人。
我说:去揭开他的葫芦盖看看他到底在卖什么药,我挺好奇的。
丁琪说:好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