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鸵丫镅裕偃绶⑸庋那榭觯墙胒ilibuster的程序。可是,现在美国参院的filibuster已经经过改革,就是假如60%的参议员反对启动这个程序的话,就不能启动。这实际上是一个折衷的做法,是把原来通过法案的门槛降低了一级。原来是多数通过,门槛是51%。现在,在需要启动filibuster的非常特殊的法案中,门槛是60%。既留了一个绝对抵挡的可能,又防止因个别人的反对就通不过法案。
这位砾石参议员在这个时候,关注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这套五角大楼秘密文件案上去了。他拿出了以防万一的第二套方案。
他不是参议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建筑和土地分委员会的主席吗?在这个分委员会里,开会是他的权力。既然在参议院的filibuster黄了,他当即宣布,他负责的分委员会立即召集听证会。9点45分,这个分委员会的听证会开始。通常听证会开始,首先是主席有一段介绍。这次,他的介绍持续了几个小时。他的会议和建筑、土地全不相干,他只是要找个机会念文件。
这个听证会虽然是半夜召开,虽然基本上是他在唱独角戏,但是,由于一些反战组织的帮助,听证会的会议室里挤满了记者和来看热闹的人。
砾石参议员对着电视台的摄像机说,他手里现在有五角大楼秘密文件,他打算选一些公开宣读。在电视摄像机的沙沙声中,他开始读。读到半夜1点,会议室里仍然挤满了记者和听众,他读到文件中描述的越南战争实况,讲到战场上被枪炮打断的人的肢体的时候,他终于悲愤难抑,放声大哭起来。
随后,由于这个分委员会只有他一个成员在场,所以他命令说,经分委员会会议一致决定,当然也就是在场的惟一成员、他的决定,五角大楼文件读到这儿为止,但是他手上的所有文件都将作为这次听证会的文件记录下来。
由于这种国会听证会是公开的,听证会的记录也是公开的,所以一旦他宣布他手上的五角大楼文件已经作为听证会记录,这就意味着,每个记者,每个人,都可以索取听证会记录。
所以,听证会一结束,在场的记者马上向听证会工作人员要求复制记录。五角大楼秘密文件立即送到复印机旁开始复印。可是国会的复印机太老式,慢得很。记者们齐心合力,每印出一张,立即送到《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室,那儿的复印机是高速的,立即再印,每个记者都有一份。这里面也包括美联社。第二天,美联社就根据这复印件,把五角大楼文件的大部分都做成了电讯稿。
所以,当联邦最高法院裁决,解除对《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的禁制令的时候,事实上,几乎所有大报社和通讯社手里都有一份五角大楼文件,都在准备报道了。
在这里,我们其实可以看到另一面,就是美国的秘密文件是多么容易泄露。像这位砾石参议员这样行事的人,不会是空前绝后的孤例。政府的行政、立法分支,都是由人在运作的,而人都是有自己的特性,都是有可能失误的。在面对一份他根本不可能全部看完的具体文件时候,一个参议员的判断,可能是对的,也可能是错的。但是,不论对错,他要公布的话,没有一个机制能够阻挡他。
不知你是否注意到,最高法院的判定,只是不能在事先禁止报纸发表;判定下级法庭发出禁制令是违宪的。可是,并没有说,假如政府的行政分支确有证据,认定报纸已经发表的东西危害国家安全,就不能对报纸做出刑事起诉。事后惩罚是可以的。因此,在最初的兴奋过去之后,《华盛顿邮报》在一段时间里,仍然担心司法部诉诸刑事起诉,带来麻烦。不过,即使行政分支欲图事后惩罚,仍然必须通过独立的司法审判。所以,事后惩罚也不可能是政府报复性的任意行为。因此,报社的担心最后被证明都是多余的。
只有那个艾尔斯伯格,他盗窃联邦政府财产,属刑事重罪。他的下场又如何呢?
在美国,“罪与非罪”是尽可能界限清楚的。退一步来说,就算所有的人都同意,他的行为整体来说有利于国家和民众,是爱国之举。可是,偷东西就是偷东西,不因其“政治正确”而改变。因此,最高法院对新闻界的裁决,并不能改变艾尔斯伯格受到的控罪。
所以,艾尔斯伯格自己完全是以一种殉道者姿态,口口声声准备坐牢的。但是,他却意外地逃脱了惩罚。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几年前,我给讲“水门事件”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他的。
“五角大楼秘密文件案”之后,紧接着就是“水门事件”。在对“水门事件”的司法调查中,法庭发现,尼克松总统由于无权调动政府的调查人员进行调查活动,就私下组织了几个人,干了一些违法的事。其中包括他们夜晚闯入艾尔斯伯格的心理医生的诊所,试图偷取艾尔斯伯格的个人资料,以找出他的更多问题。这些人虽然没有得手,当时也没有败露,可是,在“水门事件”审理中,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却被牵了出来。
结果,正在审理“艾尔斯伯格案”的法庭,得到这些政府曾经用非法手段试图加罪于艾尔斯伯格的证据之后,就宣布政府有利用权力非法陷害被告的行为,案子因此被撤销了。
报纸赢了,它们为什么赢,却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
还是下次再聊。
祝好!
林达
《如彗星划过夜空》 第四部分今夜没有星辰(1)
今夜没有星辰
卢兄:
你问我,为什么说,并不那么容易回答呢?
还记得多年前,第一次给你写美国故事,就讲过在“五角大楼秘密文件案”之后,还有一个1979年的“氢弹秘密案”。你一定记得,在一份美国杂志要公布氢弹秘密的时候,政府的行政分支也曾经试图阻止,结果美国政府和新闻界又打了一场官司,最终也是新闻界取得了胜利。
在谈到那个氢弹案件的时候,记得那时候还对你说过:
“你也许注意到了,我说的是‘迄今为止’,美国人在安全与自由面前,依然选择自由。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变得越来越无法预测的世界上,恐怖主义还会如何发展,还可能使用一些什么样的武器。……东京地铁案,向全世界暗示了恐怖主义的升级。我想,事实上,核武器发展至今,它对于整个人类的真正潜在危险并没有显露出来,我们假设有朝一日,当核技术不再那么神秘,恐怖分子也能够顺手抄上一个两个的时候,真不知道美国会作什么样的选择,人类又会作什么样的选择。”
如彗星划过夜空我之所以在这里对你重复一遍,是因为那是写在八年之前,写在“9·11”事件发生五年之前。从“9·11”事件开始,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恐怖活动质变为恐怖战争,这已经不是忧虑中的、可能的未来,而是已经发生的、天天要面对的现实了。
2001年9月11日,美国纽约市世界贸易中心两座大楼,遭到恐怖分子劫持的民航客机的攻击,同时受到攻击的,还有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市的美国国防部大楼,也就是我们刚刚讲述的“五角大楼秘密文件案”的那个“五角大楼”。
所以,假如看到恐怖分子使用核武器的可能变得现实,现在再发生类似的“氢弹秘密案”,人们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反应?我真的不知道。
在不同的历史阶段,面对不同的情况,人们遇到的问题将是不同的,对于支付代价的承受能力也是不同的。也就是说,新闻自由、个人自由其实都是非常脆弱的东西,对自由的威胁却总是很强大。因此,人们才需要小心地保护它。
美国在制宪会议的时代,还是一个贫穷的农业国家。此后,经历了内战和两次世界大战、经历了工业革命和经济几乎崩溃的大萧条时期,如此等等。一开始,它只有一个宪法框架,没有制度细节。制度对政府的约束能力还很差。所幸的是,当时政府的规模非常小,能力也很差,常备军也非常有限。直到建国整整150年的1939年,希特勒进攻波兰的时候,刚刚上任为美国陆军参谋长的马歇尔将军,手下还只有174万名装备极差的士兵。美国军队当时在世界上的排名是第17位,落后于保加利亚和葡萄牙这样的国家。
从民众一头来看,美国民智开启的过程和美国民主化的进程,也是缓慢同步推进的。在这个过程中,民众和政府都还不清楚各自应该挑多少分量的担子。例如,只有在工业革命之后,有了劳资冲突、有了经济萧条、有了大规模的工伤事故,政府和民众双方才渐渐理解,除了劳资双方,还有政府必须承担起很重的责任来。在这个过程完成之前,美国民众对政府并没有这样急迫的期待,政府也并不很清楚自己责任的界限在哪里。这条路是逐步走来的。当它走在半道上的时候,民间自己消化了许多艰难困苦。可是,不论有多少反复和弯路,宪法在支持民间社团、保障了民间力量的同步壮大。等到企业强大到跨国集团,劳联产联这样的工会组织也已经声壮势威,政府的相应机制对劳资关系的协调也已经很成熟。
所以,美国的社会发展、政府能力的提升和制度的完善,都是相对自然缓慢的。美国归根结底是一个自然发展的社会,始终不是靠一个威权在强行操作社会。由人性本身弱点导致的社会问题,美国样样都有,很自然会暴露出来。正因为是自然发展,该发生的问题都发生过,也遇到种种危机,美国社会也在两百多年前制定的宪法原则下,自然顺应地以完善制度来应对。可是这种同步的自然、缓慢的进程,化解了许许多多危险,回首望去,真是很悬。假如不是这样,假如制度完善的速度,远远落在政府的能力强化的速度后面,也就可能约束不住,政府就可能成为一匹脱缰野马,擅行其道。
再仔细一想,一些制度转型较晚的国家,面临的就是类似的危险。政府的发展先行一步,待开始制度转型,政府本身的规模已经是巨无霸了。制度转型需要漫长的时间,可是,在新制度完善之前,政府能力却已经非常强大、制约很困难了。也就是说,社会失去了一个制度生长、政府生长、民间社会生长,三者同步生长和磨合的过程。在转型开始的时候,各方力量同步壮大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劳工和民众不仅是极弱势,另一方面,他们也不会像100年前工业革命刚刚开始时的民众那样,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应该吞咽一切苦果。
两百多年前,美国站在一个起点的时候,那其实是一个很特别的起点。当时的美国,还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国家状态。然而,对一个国家制度的检验,除了我们聊到的那几根轴线之外,还有整个世界大势的走向在对它发生影响。
《如彗星划过夜空》 第四部分今夜没有星辰(2)
美国在开始的时候,建国者们就是站在一个有点奇怪的起点。一方面,他们非常自然地理解到,新生的美国是世界贸易系统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可是另一方面,他们又看烦了欧洲由利益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