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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的神经也许有些问题了。
小毫不是鬼,不能因为人类对死亡的判定标准,而把复活的一个生命不当生命看待。她现在心脏在跳,血液在流,她有呼吸,有情感,她是一个人。她活了过来,这对于一个脆弱的渺小的生命来说多么不容易啊,不但没有人珍惜,还遭到怀疑,这多么不公平!冻死的厄运不是她能改变的,而复活的奇迹也不是她能主宰的,她不能在经历这死死生生之后,再失去最亲的人的信任。
张葛对她心疼起来。
夜里,他搂着小毫,对自己说:睡吧,睡吧,好好睡吧,怀中这个人是你的爱人,你躺的地方是你的家……
可他还是睡不踏实。
这不是理智可以解决的问题。他清楚,无论他怎样劝自己,他在潜意识里仍然对小毫保持着警觉。
第12夜痴呆
过了几天,张葛忽然想起方大夫最后留给他的话:“哪天你再来找我……〃
于是,他上班的时候绕了一段路,来到那家医院。
他来到问讯处,向一个值班护士打听:“今天方大夫上班吗?〃
“方大夫?他生病了。〃
“我找的是内科的那个方大夫。〃
“我们医院只有一个方大夫。〃
“他得了什么病?〃
“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一个患者。〃
“反正他近期不会来上班。〃
“那你能告诉我他家住在哪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
张葛来到内科,自称是从外地来找方大夫的亲戚,这才从另一个医生那里打听到方大夫家的住址。
是方大夫的太太给他开的门。
那是一个装饰得很不错的房子。可是,张葛提着一袋水果抱着一束鲜花进了屋,却觉得里面有一股阴阴的晦气。接着,他就看见了沙发上的方大夫。
他坐得很端正,张葛一眼就觉得他不对头,因为他坐得太端正了,身子都有点朝后仰了。他的手平平地放在膝盖上,目视正前方,眼珠一动不动。
“方大夫怎么了?〃张葛问。
他太太眼睛湿湿地说:“痴呆症。〃
“四天前我去医院看病,他还好好的呀?〃
“就是四天前,他下班回家的时候还没事,晚上睡到半夜,突然听见厨房里有动静。我说是小偷,他说是猫。我让他去看看,他就披衣去了,我只听见他大喊了一声——你在这里吃什么!我一听真的有人,马上起床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子走过去了。可是,我来到厨房,看见只有他一个人,窗子都锁得好好的,当时感到十分恐惧,就问他,你刚才喊什么?没想到,他朝我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从此,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句话都不说。我听见他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在这里吃什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在对谁说话。〃
张葛猛然想到四天前那个晚上,小毫半夜突然起床,到厨房去吃肝……
难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张葛把水果和鲜花放下,坐在方大夫对面,问:“方大夫,你还记得我吗?〃
方大夫直溜溜地看着前方。
“我领我的女朋友到你那里去看病。你让我哪天再来找你……〃
方大夫仍然目不转睛,好像在听收音机。
“你到底是怎么了?〃
方大夫的太太叹口气,说:“你别费心了,没用。〃
张葛站起身,越想这件事越古怪。他怎么突然就得了痴呆症?
他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回过头,一下惊呆了——那个坐得端端正正的方大夫竟然偷偷地咧嘴笑了一下,尽管他的笑一闪即逝,却正巧被转过头的张葛看到了。
这种笑容张葛太熟悉了。
第12夜神秘的邻居
后来,张葛的生活中又增加了一份恐惧,这份恐惧来自楼上。
张葛家住的那栋楼共六层,是错层式建筑,每个楼层只有一户人家。张葛家头上还有一户人家。
那家人上楼下楼都要从张葛家门前路过,奇怪的是,张葛从来没见过一次。
他想,难道这户人家都不上班?难道他们不买米不买菜?不扔垃圾?
难道这户人家与世隔绝?
张葛也曾经怀疑楼上没有人住,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这一天他在半夜零点听见楼上有响声,那声音很大,吵得人根本睡不着。
那是用菜刀剁什么的声音,像剁肉。
不,那是剁骨头的声音!他甚至听见了血肉横飞,骨头渣子四迸,很吓人。他仿佛看见什么人的胳膊、大腿都被剁掉了,心“怦怦怦〃狂跳起来。
张葛失眠了。
小毫也听见了那声音,她迷迷糊糊地对张葛说:“什么声音?〃
张葛摇摇头。
那声音一直在响,张葛实在受不了了,就敲了敲暖气管,可是楼上好像没听到一样,那奇怪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了,简直是在挑衅。
哪有这样不懂礼貌的人!
张葛猛地坐起来,穿衣服。
小毫问:“你要干什么?〃
张葛说:“我到楼上去说一下。〃
小毫说:“算了,他们不可能总这样。邻居之间,闹翻了多不好。〃
“他们总不能不让人睡觉吧?〃
“你深更半夜敲人家门,人家还以为你想入室抢劫呢?〃
张葛这时候已经下了床。小毫也穿上衣服,跟他一起出了门。
张葛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深夜里很响:“嚓,嚓,嚓,嚓……〃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在这漆黑的窄仄的楼道上,张葛感到很无助。他不仅仅害怕楼上这个不知道什么长相的人,也害怕后面的小毫。他真担心小毫在身后突然对他说:“张葛,你回头看看我……〃
前怕狼后怕虎。
他终于来到了六楼,敲响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慢慢地开了一条缝,一束光射出来,张葛暴露在那束光里,而他看不见那束光后面的任何东西。
张葛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看,小毫的脸在那强烈的光束中显出几分狰狞。她的后面是无边的黑暗。
“你是谁?〃门里一个苍老的声音问。
“楼下的邻居。〃张葛挡住眼睛说。
那束光从张葛的脸上移到了地下。
这时候,张葛借着那束照在地上的手电光,看见那挂着铁链的门缝里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那是一个老女人,但是她穿得整整齐齐,一身黑衣服,领口都系得严严实实。她的脸像陈年的枣一样干瘪。
张葛倒吸一口冷气,他挤出一点笑,说:“你好像在剁什么东西,是吗?〃
“我什么都没剁。我在听收音机。〃那老女人冷冷地说。
“咱们这楼房不隔音,你……能不能把音量放小一点?〃张葛说到这里,小毫赶紧补充了一句:“谢谢了。〃
那老女人看了看张葛身后的小毫,说:“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张葛说:“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们明天都要上班,我们根本睡不成觉。我们楼上楼下住着,应该互相为对方想一想啊。〃
“我家的事情谁也干涉不着。〃老女人恶狠狠地说。
张葛的火气一下就冲上了脑袋:“如果你这样说,那我也不会让你安宁,你信不信?〃
那老女人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把门“哐〃地关上了,但很快那门又开了一条缝,那手电筒的光又照在了张葛的脸上:“以后你不要深更半夜敲我的门,不然你会倒霉的!〃
在黑暗中,张葛面对那扇铁门愣了。
小毫低声说:“遇见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谁都没办法。走吧,我们回去。〃
张葛回到家,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又穿过楼板传过来,像噩梦一样,好久才停歇。
张葛越想越气,他抄起一把锤子,蹬上家用小梯子,朝楼板猛砸,嘴上说:“我要以毒攻毒!〃
小毫说:“你这样太过分了。〃
张葛说:“我在修楼板,她能管得着吗?〃
“这样闹下去,楼下还睡不睡了?她一个老太太,一定是老糊涂了,你怎么跟她一般见识!〃
张葛说:“最好大家都睡不成,人一多就有道理了。〃
张葛砸了一气,楼上的声音又响起来,原来还在厨房的位置,现在干脆转移到他报复的卧室之上了。
张葛砸三下,楼上也剁三下,明显在跟楼下叫劲。于是张葛就继续砸下去,楼上也毫不妥协地回击……
张葛肯定她不是在听收音机。
那天,楼上楼下两户人家一起闹腾直到天亮才停战。是张葛先不砸的。他疲惫地走下了小梯子,躺在床上喘粗气。
小毫也很生气地说:“这楼上的老太太也真是刁蛮,跟她做邻居算是倒霉了。〃
张葛说:“唉,我真犯不上,也许她是个精神病呢。算了,以后不理她了。〃
但是他有一个预感,从此他和那个老太太结仇了。这个仇是解不开的。
他似乎暂时忽略了对小毫的警惕。
第12夜四肢(1)
第二天,张葛下班回到家,小毫正在厨房做饭。
疑神疑鬼的张葛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悄悄在厨房外观察小毫。
她在麻利地切着肉,没什么意想之外的举动。只是过了一会儿,张葛看见她又独自笑了一下。不是微笑,不是狞笑,不是傻笑,不是奸笑,不是苦笑……就是两个嘴角分别朝上咧了咧而已。
她一个人偷偷地笑什么?
她扎着一个红色的围裙,上面画着一个可爱的小熊。这颜色让张葛想起了那件红色羽绒服。小毫再没有穿过那件羽绒服,可能她不想重温那恐怖的记忆。而且,张葛和小毫再没有提起关于她曾经死过的事,他们好像都回避这件事。
张葛慢慢露出身子,叫了她一声。
她说:“你吓我一跳。〃
张葛笑了笑说:“下次我回到家门口,先放一挂鞭炮。〃
小毫说:“今天我给你做红烧肉。〃
张葛说:“你会做红烧肉?〃
“保证你撑破肚子。〃
“肉是在哪里买的?〃
“放心肉店,怎么了?〃
“这肉好像坏了,味特别难闻。〃
小毫说:“胡说,我选了几个肉店,绝不会有问题。〃
“那这房子里的怪味是从哪里来的?〃
“有怪味?〃
张葛在厨房里闻了闻,又到其他房子嗅了嗅,那味道越来越淡了。过了一会儿,他的鼻子越来越迟钝,感觉不到什么了。
小毫做的红烧肉果然好吃,张葛吃了很多。
吃完饭,他不放心,还是四处寻找那怪味的根源。
他打开衣柜,那味道一下浓烈起来。他小心地把衣服动了动,一条胳膊掉了出来,青白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胳膊上端的横断面有黑红的血,已经凝固。
张葛一下傻了。
他极力地镇静一下自己的心神,继续翻动衣服,又一条胳膊掉出来!形状、大小和颜色跟前一个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一个人的左右胳膊。
张葛喊了一声:“小毫!〃
小毫走进来。她一眼看见那两条胳膊,情不自禁地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