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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我恨你们人类。我们是同一个祖先,你们如此繁荣,我们却在原始森林中与狼虫虎豹为伍,有一部分被你们关在笼子里展览。你们越来越多,还得计划生育。我们却越来越少,面临灭种。”
李灯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他辩解道:“你错了。我们并不是一个祖先,科学家从形体上判断人类是由猿猴变来的,那是一个弥天谎言,是最幼稚的笑话。”
假柬耗并不接他的话,它说:“别怕,我不吃你。只是,我要跟你换躯壳。到时候,我就是你,我要做做人;你就是猩猩,你要到森林中去,过那种颠沛流离、弱肉强食的生活。”
他说完,突然眼睛射出绿色的光,好像要穿透李灯似的,李灯的大脑一阵剧痛,就像要死了一样,他感到这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旋涡,转,转,转,他越陷越深……
在旋转中,他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嚎叫,那声音像被人扒了皮一样!
李灯受不了这刺激,一下昏过去了……
天惶惶地惶惶毛烘烘的脸
李灯醒来了,他头疼欲裂。
天黑得很周全,人间好像被罩上了一个巨大的油毡。天还没亮吗?
他蓦然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一下就糊涂了,难道自己没死?
他一抬头,竟然看见了一张毛烘烘的脸!
又一个猩猩!
他马上意识到那是一个镜子。
可是,自己在哪里呢?他摇摇头,不是幻觉。
他的心里骤然充满了巨大的惊恐,他明白了,这个猩猩就是自己啊!
他身上的毛很长,很黑,很亮。他的眼角上有一粒很大的眼屎。他的牙又黑又黄,他闻到一股臭味。
虽然,他换了猩猩的身体,可他还是人的大脑啊,还是那个多愁善感的大脑,那个千头万绪的大脑,那个刻着各种记忆的大脑,那个追求美好爱情的大脑……
他在想,以前的很多人都是猩猩吗?关廉的爸爸,植物人姜春红,保姆小错……
那异类要把他赶进铁笼子里去,赶进森林里去。
他不会屈从,他要向全人类宣布这件事。
他想大喊!
可是,他却听见自己发出了动物的嚎叫。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丧失了语言。这样,他就无法向同类揭开这一切的秘密了。
他下意识地想到用手写,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汉字来,英语更是记不得。
他想用手指字,拿起报纸,他这个记者竟然连文字都不认识了。
他忘记了文字。
这一定是那异类在移植大脑时,把他那关于文字的记忆给删除了。
现在,他和他的人类隔断了,他现在真的变成了野兽。
他的内心一下涌上烦躁和惊恐。
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他嚎叫起来,他被这陌生的声音惊得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说话。
天惶惶地惶惶她是谁?
一个很像女人的声音响起来,非常的熟悉。
李灯断定,这个声音正是所有他感到熟悉的声音的源头,或者说是总和!
李灯想问:“你是谁?”但是他被剥夺了话语权,他只是发出了动物的叫声。
那个声音却听得见,说:“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李灯惊恐地四望,没人。
“你最好不要看到我的样子,否则你会被吓死。告诉你,那些猩猩都是我的魔术罢了。”
李灯只能当一个听众了。
他的牙齿发出的腥臭气息使他一直想呕吐。
“你说对了,说人类是从猿变来的,那是很可笑的。几百万年弹指一瞬间,人类是从哪里来?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给你一个比方,在一个空天旷地里,有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大后,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有一个人可以告诉他。假如制造他的人永远缄口,他会知道吗?他出生到他记事的中间是记忆的断代。我来自天外,我来自你们想象力达不到的地方。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什么外星来客,你们的猜测和真相南辕北辙,就好比野外的蚂蚁永远理解不了你们制造的电脑。”
李灯捕捉着这个熟悉的声音……
是小错?
是姜春红?
是陕北保姆?
是姜春红的妈妈?
是十万八千里?
是姐姐?
是妈妈?
好像都不是……
这次,李灯怎么都想不起这个声音是谁了。
“就像你们一直在研究猩猩一样,我也一直在考察你们这种动物的特性,智商到底有多高,还考察你们人性中的东西。在这个地球上,我选一个人,选到了你。通过你,我对人类了如指掌。你为什么感到我熟悉呢?因为我跟着你20多年了。某年某月某天,一个女人出现在你的旁边,那天的天气很好,只是当时谁都没有朝上看,那一刻,太阳是黑色的……”
李灯努力地回想。
“你永远不可能想起来。你大脑里的这个记忆被永久删除了。”
李灯听着这个十分熟悉,却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起是谁的声音,感到很难过。
这说明,在他人生经历中,有一个女性,或许就是他的同桌,她来自天外。
他对这一点浑然不觉。
也许,李灯对她还特别好,心中对她还有几分喜欢,甚至还想过向她求爱。她也许总是羞答答的样子……
李灯哪里知道她的脑袋里根本不是人脑,她的胸腹中根本不是五脏六腑,甚至她的骨架根本不像人的那个样子,而是钢筋,或者是树枝!
“你还是想看一看我长得什么样子,是吗?”
李灯点头。
“今天是12月12日,如果你不害怕,12点12分,你到郊外的三不管来。你将看见我真正的样子。”
天惶惶地惶惶底片
三不管是j市三个县辖区的交界处,没人管,是一片辽阔的荒地。
李灯去了。
他是四肢着地跑去的,肩上还背着照相机。
尽管天很黑,一路上,他还是躲避着人们的眼睛,专门在树丛深处行走。
他觉得他此行将有一个伟大的发现,如果活着回来,那么为人类对自身、对宇宙的探索将具有伟大的方向性的意义。
假如他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至于怎么传达,那是另外的事。
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有一个猩猩死在荒地里。
它的手里紧紧紧紧抓着一只照相机。
让我们向他致敬吧。
野生动物研究所的人立即赶到了。
经检查,这只猩猩是被极度惊吓而死。
也就是说,他在死前曾经见到过一个可怕的东西。而那片荒野上所有的植物都奇怪地枯死了。
那只猩猩很奇特,跟我们现在发现的所有的猩猩都有差别——猩猩的大脑是人的二分之一,而它的大脑跟人类竟然一样。
更奇的是,它会照相。
这是继赞比亚那个叫史提芬的黑猩猩给其同伴拍照之后第二个使用照相机的猿。
它的照相机里有一卷新胶卷,刚刚拍了一张。看来,它拍下的就是吓死它的那个东西。
如果这张照片洗出来,将是一张最伟大的作品。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这一张珍贵的胶片就是谜底。
野生动物研究所的人马上把这卷胶卷冲出来。
可是,照片洗出来后,大家却发现相纸上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谁都解释不清。
最后大家只能看底片。
底片是最恐怖的东西,黑的显现出来是白的,白的显现出来是黑的,像噩梦一样。
大家看来看去,怎么都看不清楚。
那底片上面好像是一个动物,又好像是一个人,看不清哪里是脑袋,哪里是胳膊,哪里是脚,哪里是眼睛……
天惶惶地惶惶李灯在上班
是的,李灯在上班。
他还在报社工作,很认真,很敬业,早到迟退……
只是有一次,单位组织大家集体去医院检查身体(其中一项是做脑电图),他死活不肯去。除此,他一切都很正常。
最早身体被吃光只剩下一颗脑袋的那个编辑是在报社里座位离李灯最远的那个。
虫子结怨
丁凡一个人漂泊在京都,在一家时尚类杂志社当编辑。
他是单身,一个人住在市郊的一个小区里。每天他下班回家,都觉得空荡荡的房间里少了一点生气。一次,他跟同事到乡下去玩,从农民家买了两只小鸡雏。
回到家,他把小鸡雏放在阳台上,它们立即“叽叽叽叽叽”地叫起来,生活里便就多了几分喧闹。
丁凡一直给小鸡雏吃小米,偶尔喂点水。其中一个小鸡雏越来越瘦弱,一周后竟然死了。丁凡是个很善良的人,他看着那只小鸡软软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抽搐着闭上了眼,难过了半天。后来他想,小鸡雏总吃米营养不全面,应该领它到草坪上吃几条虫子。
到了周末,他就领着那只小鸡雏出门吃虫子。人家领的宠物是狗,只有他的宠物是小鸡雏。它紧紧跟在丁凡身后,丁凡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因为它太柔弱了,一只莽撞的脚板就可
以要它的命,所以它万分胆怯。
那天,小鸡雏吃了很多小青虫之类的昆虫。对于这些昆虫,小鸡雏表现出了它的强大,它用尖尖的嘴把虫子一只只啄起来,迅速地吃掉,那动作灵敏、准确、有力……
只几个月的工夫,小鸡雏就长大了。
这一天,丁凡下班坐公共汽车回家。他下车的地方离小区大门还有半站路,步行。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水泥路平展展,酡红的夕阳光稠稠地铺在上面。除了丁凡,四周没有一个人。路的两旁是齐腰深的荒草。小区里的草坪当然不一样,有人浇水,修剪,喷药,看上去,像绿茸茸的地毯一样。
突然,丁凡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一条虫子离开了路旁的荒草丛,慢吞吞地在光洁的路面上朝前爬。
丁凡第一次见到这种长相的虫子——它通体草绿色,如果潜伏在草丛中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它像小指一样大,圆滚滚,全身没有骨头。它有无数的草绿色的脚,更像身子下面长着密麻麻的毛发。那些毛发一起舞动着,它就平稳地朝前移动了。
丁凡看着它的样子,全身不舒服。他马上想,应该把它捉回去,给小鸡饱餐一顿。
于是,他掏出身份证,放在虫子前面,然后用随身带的圆珠笔杆把它拨拉到身份证上,端起来迅速朝家走。
那虫子在身份证上静静地伏着,一动不动。它的脸太小了,丁凡怎么都看不清楚哪里是它的额头、眼睛、鼻子、嘴,更看不清楚它的表情。但是,丁凡明显能感到它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那条虫子突然爬到身份证的边缘,猛地把身子抻得直挺挺,大半截身子悬空。
接着,它那抻得直挺挺的身子猛地转了方向,盯着丁凡,而且它在转动中,碰到了丁凡的手,软软的,胖胖的,凉凉的,肉肉的,毛毛的,丁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