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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气:“呵,好吧,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有过一段可爱的时光了。”
“他们会就些什么,或者有什么行动?”我问道。
“料得到的是,搞得鸡飞狗跳。”爱丽用她那平平静静的方式说道。“如
果他们要那么做,也不要紧,过一阵他们就想通了。我也料到,我们一定要
开一次会吧。我们可以到纽约去,你乐意去吗?”她探询地望着我。
“这码子事我半点儿也不乐意,我要跟你在一起,只要桑托尼一到那里,
望着我们的房屋,一块砖一块砖砌将起来。”
“我们可以办得到呀,”爱丽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一家人开会也用
不了多久。很可能就那么漂漂亮亮一大排就行,一下子就混过去了。不是我
们飞到那里去,就是他们飞到这里来。”
“我以为你说过,你的继母在萨尔斯堡吧。”
“呵,我刚刚说过,如果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说的话就很奇怪了。
不错,”爱丽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要回家去同他们见面。美克,我希望你
不会太介意吧。”
“介意什么——你的一家人吗?”
“对呀,如果他们对你别别扭扭的,你不介意吧?”
“我想和你结了婚,那是非付不可的代价吧,”我说:“我会忍的。”
“还有令堂呢?”爱丽顾虑周到地说。
“爱丽,看在老天份上,你可别设法子安排你那位穿得华丽、大摆架子
的继母,和我那位住在偏僻小街上的妈妈见面吧。她们要是见了面,彼此会
谈些什么?你想过吗?”
“假如可瑞真是我妈妈,那她们彼此可就有好多话要谈了,”爱丽说道:
“美克,我希望你不要对她们太固执吧!”
“我吗!”我怀疑地说道:“你们美国人不是有句话吗——我是上错了
轨道的人,可不是吗?”
“你也用不着写在纸片上,挂在自己身上呵。”
“该穿什么衣服合适,我不知道,”我说得痛苦:“该用什么恰当的方
法来谈事情,我不知道;关于绘画啦,艺术啦,音乐啦,说真格儿的一窍不
通;我现在刚刚只学到了给谁小费,给多少。”
“你不这么想吗?美克,那不使你更觉得兴奋吗?我想是吧。”
“无论如何,”我说:“你不要把我母亲拖进你家的团体中吧。”
“我并不是提议把任何人拖进任何东西那里去,不过我想,美克,我们
回到英国后,我应该去见见你母亲。”
“不行!”我爆炸般吼了起来。
她望着我,神色相当惊诧。
“为什么不呀?美克,我的意思是,除开任何事情不说,不去看是非常
失礼呀。你告诉过妈妈说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呢?”
我没有回答。
“我们回到英国以后,你告诉她结婚了,带了她来看我,这不是更简单
的办法吗?”
“不行,”我说,这次并不那么爆炸了,但依然相当加重语气。
“你不要我同她见面嘛。”爱丽缓缓说道。
当然,我并不是,我以为这件事够明显的了,但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便
是解释,不明白自己要怎么才能解释。
“那么做并不太恰当,”我慢慢儿说了,“你一定要见面,我保险一定
会惹出麻烦来。”
“你以为她不会喜欢我吗?”
“没有一个人能忍得住不喜欢你,但是那并不——呵,我不知道该怎么
说了,但是她也许会烦恼、为难。毕竟,这个,我意思是我这次结婚门不当
户不对,这是种老式看法,她不会高兴的。”
爱丽缓缓摇摇头。
“这年头儿里,真还有人这么想吗?”
“当然他们这么想,在你国家里,他们也这样想。”
“不错,”她说:“在某些方面来说的确如此,但是。。如果任何人在
那里有了大。。”
“你意思是一个人赚了大钱吧。”
“这个,并不仅仅只是钱呀。”
“就是钱,”我说:“就是钱,如果一个人赚了大钱,就受人敬仰、赞
佩,至于他出身是甚么所在,那倒无关紧要了。”
“这个,天下乌鸦一般黑呀。”爱丽说道。
“爱丽,拜托拜托,”我说:“求求你不要去看我妈妈。”
“我依然认为这不合道理。”
“不,这并不会,难道你不让我知道,什么事情对我母亲最好吗?她会
烦会乱,我告诉你她会的。”
“但是你一定要告诉她你结过婚了。”
“好的,”我说:“这点我会办到。”
我心中念头一动,在国外写信告诉妈妈,要容易得多。那天晚上,爱丽
写信给傅南克姑父、厉安德伯伯和继母可瑞,我也写了封自己的信,信很短。
“妈妈您好,”我写道:“以前我早就该禀告您的,只是觉得有点儿别
别扭扭。三个星期以前我结婚了,这件事相当突如其来,她是个很漂亮的女
孩儿,性格非常温和,有很多钱,有时候钱多会使很多事情很别扭的。我们
要在国内一处地方建造一幢房屋。目前我们正在欧洲旅行,一切都好,儿美
克禀。”
这天晚上我们写信的结果,多多少少并不相同。妈妈过了一个星期,才
寄了封信来,十足她老人家的典型。
“美克儿,见来信我很高兴,希望你们将来非常快乐。顺问近好,母字。”
爱丽预言的可一点儿不错,她那一方的可就天下大乱了。我们捅了个马
蜂窝,许许多多记者包围住我们,要我们这次诗情画意的婚事消息,报纸上
一则则的新闻,都是关于谷家女公子和她这次悱恻缠绵的离家出走。银行家
和律师纷纷来了信,最后安排了正式的会面。我们在吉卜赛庄工地见到了桑
托尼,看了看房屋结构的平面图,讨论了很多事情,看了许多在进行的工作,
便到了伦敦。在郭里奇大饭店订了套房一间,就像旧世界书里所说的一样,
准备承受骑兵的攻击。
头一个来到的是厉安德先生,他是位上了年纪的人,仪容整整洁洁,表
情冷冷淡淡,个子又高又瘦,态度温和有礼。他是波士顿人,从他声音里听
不出是美国人嘛。通过电话后,他在中午十二点,到我们住的套房来拜访。
我看得出爱丽紧张兮兮的,虽则她装得若无其事。
厉先生吻了吻爱丽,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含笑对着我。
“好了,爱丽乖孩子,你的气色很好嘛,我可以这么说,娇艳异常嘛。”
“安德伯伯,您好吗?怎么来的?坐飞机吗?”
“没有,我坐的是‘玛丽皇后号’,这一趟旅行非常愉快。这位是你先
生吗?”
“是的,罗美克。”
我演起戏来了,或者以为自己在演戏。“您好吗?”我说。然后问他要
不要来杯酒,他愉快地谢绝了。人坐在一把镀金扶手的高背椅上,依然微微
笑着,从爱丽望到我。
“好了,”他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真使我们震惊住了。一切都情意
绵绵吧?呃?”
“我很抱歉,”爱丽说:“真正非常抱歉。”
“真的吗?”厉先生说得相当冷淡。
“我认为那是最好的办法。”爱丽说。
“我还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呀,好孩子。”
“安德伯伯,”爱丽说道:“您知道得清清楚楚嘛,如果我的婚事在任
何一种方式下进行,那都会是件最吓坏人的大惊小怪呀。”
“为什么会有那么吓坏人的大惊小怪?”
“您知道他们一直是什么情形的吗,”爱丽说道:“您也知道的,”她
责备地加上一句,又说道:“我接到可瑞两封信,昨儿一封,今儿早上个一
封。”
“好孩子,你一定要把激动打点儿折扣,在这种环境下,那是自然而然
的呀,你不这么想吗?”
“我要和谁结婚,怎么结婚,在什么地方结婚,那都是我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是你就会知道,任何家庭里的女性,都不会同意这么
做呵。”
“说实在话,我已经替大家省了好多麻烦了。”
“你也可以这么说吧。”
“但这是真实情形,不是吗?”
“可是你大搞特搞瞒天过海,不是吗?有人帮你的忙,那个人应该知道
有更好的办法来做到的。”
爱丽满脸绯红了。
“您是说葛莉娜吗?她所做的都是我请她办的呀,他们都对她非常不满
吗?”
“当然啦,她也好,你也好,料到还有除此以外的情形吗?记住,她地
位上是一个可以信托的人吗?”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谈的是你成年以前的那段时间,在那段时候就开始欺瞒起来了,不
是吗?”
“您不能怪爱丽,厉先生,”我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继续下去的
是什么,又因为她亲人都在另一个国家,我很不容易和他们接触接触。”
“我十分了解,”厉先生说:“葛莉娜寄了几封信,寄了一些消息给谷
太太和我,是出于爱丽在这儿的要求,如果我可以说什么的话,这件事表现
得很有能力。你见过葛莉娜了吗?美克,我也许可以叫你美克了吧,因为你
是爱丽的先生。”
“当然可以,”我说:“叫我美克好了。不,我还没有见过葛莉娜小姐。”
“真的吗?在我看起来真是出乎意料以外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好
一阵子:“我还以为你们结婚时她在场的呢。”
“没有,葛莉娜当时不在。”爱丽说道,她白了我一眼,我改口改得很
不舒服。
厉先生的眼光依然若有所思地盯在我身上,使得我很不自在起来,似乎
要多说些什么,然后又改变了主意。
“我只怕,”他过了一会儿以后才说:“你们两个人,美克、爱丽,会
不得不忍受爱丽家庭很多的责备和批评了。”
“我想他们会一窝蜂般朝我扑下来。”爱丽说道。
“十有八九吧,”厉先生说道:“我一直设法打开这条路。”
“那您在我们这一边儿了,安德伯伯。”爱丽笑着朝他说。
“你可不能要一个谨慎的律师到那种程度,我已经学到了,在人生中接
受既成事实总是聪明的。你们两个已经彼此爱上了,已以结了婚,爱丽我知
道你要说,已经在英国南部买了一片地产,已经动工在上面盖一幢房屋。因
此,你们打算住在这个国家吗?”
“我们打算在这里建立家庭,是的,您反对我们这么做吗?”我说道,
声音里有些儿气愤:“爱丽和我结了婚,现在她是英国公民了。所以,她为
什么不住在英国?”
“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嘛,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理由,爱丽不住在她自
个儿挑上的任何国家,或者,的确不只在一个国家里有房地产。爱丽,记得
吗?拿索岛上的那幢房子是你的。”
“我一直还以为是可瑞的呢,她举止上一向就像是她的。”
“但是实际上的所有权归你所有,长岛也有你一幢房屋,无论什么时候
只要你去的话;在西部你还有一大批产石油的地产呢。”他的声音很亲切愉
快,但我有这种感觉,他的话正以奇妙的方法冲着我来。这是不是他的办法,
想在我和爱丽中间,慢慢儿插进楔块来?我不敢确定,似乎并不十分合道理,
把楔块打进去,那个男人的太太有遍布全世界的财产,富可敌国。如果有什
么的话,我应该想到,他会降低爱丽财产权、金钱,以及所有一切的重要性。
如果他显然认为我是一个捞客,那就对我更有利了。但我的确省悟到厉先生
是个阴险人物,任何时候要知道他说话的用意何在——在他那平静、愉快的
姿态后面,心中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