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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儿子的却快快活活,把各种机会都抛开,或者在一个什么好消息上,倾其
所有赌下去啦;这许许多多,她也不知道。
她对听听我的一生,十分有兴趣,也像我听听她的一生一样,我们两个
人都在探索一片外国的天地嘛。
回顾回顾,我就明白了,和爱丽的新婚生活,是多么快乐得出奇;当时
我认为理所当然,她也一样,我和她在普利芳斯的婚姻登记所结婚。谷字并
不是一个普通姓氏,记者也好,其他人也好,没有一个知道谷家家族的女继
承人在英国。偶尔报纸上有那么隐隐约约的几行,说她在意大利或者什么人
的游艇上。我们在婚姻登记所所长的办公室里结婚,由他一个办事员和一个
中年的打字员作证人。所长向我们作了一段小小的认真训话,训的是结婚生
活的严肃责任,祝贺我们幸福。然后我们出去,这就自自由由结过婚了。罗
美克先生和太太嘛!我们在海滨一家大饭店里住了一个星期,然后便出国去。
只要想到好玩儿的地方,我们便旅行到那里去,费用在所不计。那三个星期
真是畅快极了。
我们去了希腊,到了意大利的翡冷翠,访威尼斯,倘徉在利都海滨胜地,
然后赴法国的利维拉,再去多罗迈特,有一半的地名我现在都忘记了。我们
坐客机,包一艘游艇,或者雇又大又漂亮的汽车。我们正逍遥自地时,我从
爱丽那里猜测到,葛莉娜依然在家中战线上做她自己的事情。
自己一面旅行,一面寄信,一面把所有爱丽留给她的形形色色的明信片
和函件都转寄。
“当然,将来会有结帐的一天,”爱丽说道:“他们会像一片兀鹰云一
般朝我们身上扑下来,但是真到那时候以前,我们还不如享受享受吧。”
“葛莉娜怎么办?”我说:“他们发现了真情,不会很生她的气吗?”
“呵,当然会呀,”爱丽说道:“不过葛莉娜不会在意,她很坚强的。”
“那不会使她丢差另外找工作吗?”
“她为什么要另外找工作做?”爱丽说:“她会来和我们一起住呀。”
“不行!”我说。
“不行,你这是什么意思?美克。”
“我们不要任何人住在一起。”我说。
“葛莉娜不会有妨碍的,”爱丽说道:“而且她很有用处。说实在的,
没有她我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样样事情都由她经管着呀。”
我蹙紧眉头:“我可不喜欢那样儿,再说,我们要自己的房屋——梦想
的宅第。毕竟,爱丽——我们要这幢房屋是我们的呀。”
“不错,”爱丽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但那还是一样呀——”
她踌躇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葛莉娜没有地方可住,那对她太刻薄了吧。
何况,她跟我一起,样样事情都在替我办,到现在都四年了。只要看看她是
多么帮了我的忙,结了婚以及所有的事情。”
“我不要她的影子随时都在我们中间!”
“美克呵,她可根本不是那样儿的人嘛,你还根本没有见过她的面呢。”
“没有,没有,我知道还没见过,不过——这跟喜不喜欢她一点儿关系
也没有,爱丽,我们只要自己自自在在呵。”
“美克,亲爱的!”爱丽轻轻说道。
这件事我们暂时搁下了。
在我们的蜜月旅行期中,会到了桑托尼,那是在希腊,他住在海边附近
小小一户没人住的小屋子里。看上去他病势沉重,比起一年前我见到他时恶
化得多了,使我吃了一惊。他热烈欢迎爱丽和我两个人。
“你们两个人,举行过婚礼了。”他说。
“是呀,”爱丽说:“现在我们要请人盖房子了,是吗?”
“我已经在这里替你们画好了平面图,”他向我说道:“她告诉过你,
不是吗?说她如何来的,又如何把我打听出来,对我下了——命令,”他说
道,这个词儿是他想了以后说出的。
“呵!不是命令嘛,”爱丽说道:“我只是恳求恳求而已。”
“你知道我们买了那块地皮吗?”我说。
“爱丽打电报告诉过我了,寄了好几十张照片给我。”
“当然,你得先来看一下,”爱丽说:“也许你会喜欢那个地方呢。”
“我不喜欢那里。”
“除非你见过,就不会真正知道喜不喜欢吧。”
“孩子,我已经见过了。五天前我坐飞机到那里去过,在那里会过你们
尖脸律师中的一位——那个英国佬。”
“克劳福先生吗?”
“就是那位仁兄,事实上,工程已经动手了;推平地面,清除旧宅的瓦
石、地基——排水——你们回英国去时,我会在那边接你们。”然后他拿出
平面图来,我们就坐下来看这幢要起造的房屋。除开建筑的立体图和平面图
以外,甚至还有一份水彩的写景图呢。
“美克,你喜欢吗?”
我深深吸了口气。
“喜欢,”我说:“正是这么一幢,绝对就是这么一幢。”
“美克,你时常谈这个都谈够了。我在心境异想天开时,总想到那片地
区遭人厌恶、挨过毒咒的。你是个爱上了房屋的人,也许决赢不了,也许根
本见不到,乃至于根本盖不起来。”
“但是这幢房屋就要盖起来了,”爱丽说:“就要盖起来了,不是吗?”
“如果老天爷愿意,或者阎王爷愿意的话,”桑托尼说道:“那不能靠
我呀。”
“你一点儿都没有——没有好一些吗?”我怀疑地问道。
“你那个大脑袋瓜儿里记住吧,我再也好不起来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了。”
“胡说八道,”我说:“人随时都发现治病的特效药呀,医师都是些阴
沉沉的,他们放弃病人,当成死定了,到后来病人讥笑他们,看不起他们,
又活了五十来岁呢。”
“美克,我欣赏你的乐观,不过我的病不是那一种。他们把你送进医院,
给你换了血,你又活过来,能活下小小一阵子,得到了那么一小段时间,等
等,每一回身体却越来越衰弱呵。”
“你很勇敢。”爱丽说。
“呵,才不呢,我并不勇敢。一件事情已经笃定,就没有什么勇敢可言
的了。所能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安慰。”
“盖房子吗?”
“不,不是那个。你的元气一定越来越少,你明白吧,因此盖房子就越
来越困难,而不是更容易;力气不住消失。不,但还是有安慰,有时候是非
常古怪的安慰。”
“我可不了解你。”我说。
“对,美克,你不会了解我,我想爱丽也不真正了解,只或许会吧。”
他继续说下去,与其说是向我们,毋宁是对自己说:“两件事情并驾齐驱,
衰弱和力气,元气日消的衰弱,挫折掉的力量。你明白吧,现在你所做的并
没有甚么紧要!反正是要死了,所以你可以选择任何事情来做。没有半点儿
事情能够吓阻住你,没有甚么能勒住你,我可以在雅典的大街上走,朝那些
面孔不使我喜欢的男男女女,开枪把他们打死,想想这一点吧。”
“警察也一样要把你逮捕呀。”我指出这一点。
“当然他们办得到,但是他们还能做什么!充其量要我的命吧。这个,
我这条命在很短期间内,就会被比法律更大的力量要去了呵。他们还能有什
么旁的办法吗?把我送进牢里关二十年——三十年吗?那更是好笑了,不是
吗?我要服的刑期就没有二十年、三十年。六个月——一年——十八个月充
其量了,任何人对我没有一点办法可用。所以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我就是
王,能够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这是一种非常任性的念头呢。只不过—
—只不过,你们明白吗,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因为我所要做的,没有一项是
特别外来的或者无法无天的事呵。”
我们离开了他以后,开车驶向雅典。爱丽对我说道:
“他人很古怪,你知道吗,有时我觉得很怕他。”
“怕桑托尼吗——为什么?”
“因为他与别人不同,又因为他有一种——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
一种残忍和不顾后果。而我以为他想告诉我们,真真正正的,知道自己马上
就要死了,增加了他的不顾后果。假定。。,”爱丽说道,她以激动的样子
望着我,面上几乎是一种着迷的激动表情:“假定他替我们造了一座可爱的
城堡,我们可爱的宅第,就在那松林中的悬壁边上;又假定我们进来到里面
去住。他就在门边,欢迎我们进去,然后——”
“爱丽,然后怎样?”
“然后,假定他跟着我们进来,在后面慢慢把门关上,就在门边把我们
杀掉,割断了我们喉咙或者什么的。”
“爱丽呀,你想的这些事真把我吓着了。”
“美克,你和我的麻烦,便是我们并没有生活在一个现实的世界里,我
们都梦想着那些也许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许多事情呵。”
“可别想到和吉卜赛庄相关的牺牲了。”
“是那个名字呵,我想,以及对那地方的毒咒。”
“那里没有什么毒咒,”我叱叫道:“全都是胡说八道,算了吧。”
那时是在希腊。
10
我想,是那天以后的一天吧,当时我们在雅典。正在城垣的箭楼阶梯上,
爱丽向她所认识的一批人跑过去,他们是从一艘希腊游轮上岸的。有一个大
约三十五岁上下的女人,离开了团体,急急忙忙从梯级上冲过来,向着爱丽
叫了起来。
“哇,我可从没有想到嘛,真是好呀,谷爱丽吗?唔,你在这里干嘛呀?
我可不知道呢,随旅行团来的吗?”
“不是,”爱丽说道:“只是在这里待一待。”
“老天,见到你真是好极了。可瑞好吗?她也在这儿吗?”
“没有,可瑞在奥国萨尔斯堡吧,我想是。”
“唔,唔,唔,”这个女人望着我,爱丽说得吱吱唔唔:“我来介绍介
绍好了——罗先生,彭太太。”
“幸会,幸会。你们在这儿还要待多久呀?”
“我明天就走。”爱丽说。
“呵,老天,我不去的话,赶不上队伍了,我们的介绍说明,我可一个
字儿都不要错过呢。他们可真有点儿着急忙慌,你知道的,到一天的末了简
直就筋疲力尽了。有机会见见,你喝一杯吗?”
“今儿个不行了,”爱丽说道:“我们要去随旅行车走了。”
彭太太赶紧跑去赶队伍,爱丽一直跟着我走上城垣箭楼的阶梯,却转了
个身,又向下走。
“这一下可把事情摊开了,可不是吗?”她向我说道。
“什么事情摊开了?”
爱丽一两分钟都没有答话,然后这才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写
信了。”
“写给谁呀?”
“呵,写给可瑞,写给傅南克姑父,我想,还有安德伯伯。”
“安德伯伯是谁,又是位新人物嘛。”
“厉安德,并不是真正的伯伯,是我一位主要监护人,托付人,或者随
便你怎么称呼吧。他是位律师——很有名气。”
“你信里面要写些什么?”
“我要告诉他们,我结婚了。刚才我不能贸然就和彭洛娜这么说:‘我
来介绍介绍,这是我先生。’那就会吓死人的一声尖叫,大喊大叫的:‘我
从没听说到你结婚了呀,好人儿,把这一切经过都告诉我听吧。’等等。只
有我继母,傅南克姑父,和厉安德伯伯应该最先听到,那才算公平。”她叹
了口气:“呵,好吧,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有过一段可爱的时光了。”
“他们会就些什么,或者有什么行动?”我问道